但掌事太监倒听懂了，佛尘摇了摇，看向就差摇尾乞怜的小太监，叹了口气。
初夏的日头一整日都是高的，隔着这车架的琉璃状的珠帘。
公子霁的视线落在地上，他拎起来冰壶里的一根冰棒，一边吃着，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我最近新建了一支球队，你要不要来，他们都叫子陆，我就将之命名为子陆军，平时负责耍蹴鞠，每月就能领到你在女帝那里一样多的月俸。”
说完他又将冰棒含了进去：“唔…刚好队伍里缺了个守门员。”
萧绮玉跪在地上，而谢霁如在车架里吃着冰棒，这冰镇的冰块尝起来味道定是不错的。
一边说着，这个被含住的冰棒，在天气里时不时地流下来点点的水液。
谢霁如也不知道，他突然穿越到了书里。
这书里有个人名字和他一模一样，叫做顾淮桑。
没有人知道他穿越了，就这样样子他在这里呆了十五年，日日做得事情就是吃喝玩乐，毕竟他的天赋资质好，干啥都快，又快又好。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剧情稳定，听剧情君的吩咐就好了。
至于剧情君，虽然说话跟人没什么两样，在顾淮桑这里就相当于导游了。
只是，时间一长，他也逐渐无聊起来。
因为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这样一来，也回不去了。
至于这剧情君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主角受的身上。这本书的名字叫《灵泽传》。内容讲的是龙傲天主角受与他的各路攻之间的曲折，坎坷，艰难的大团圆故事。主角受的身份是天音宗的寒水山的江洛逸长老的关门弟子。
在大徒弟死后，师父攻时常看到受在大徒弟的坟墓前徘徊，日复一日的刺激下，师父攻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主角受的感情。
但是主角受的思想比师父攻的干净，对他的感情也冷漠，师父攻以为受是个直男。
直到有一天，师父攻才知道受早就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不仅不是师姐，还是个男的，原来受根本就不是个直男。
顾淮桑正在吃着冰棒，识海里的剧情君突然提醒他来，说是反派佛萧绮玉出现了，视线落到那个蹲在地上的缩起来双腿的人。剧情君说萧绮玉是个前期暗恋主角受求而不得的炮灰攻，后期得知受喜欢的是自己的亲哥哥，选择放弃，遁入佛门。
掌事太监的视线落在萧绮玉的身上，一边挥着佛尘一边心念百转。
“公子，还要给球队里多塞个人啊？”
顾淮桑点点头，可有可无地说着：“随他意吧。”
掌事太监就站在萧绮玉的面前，挑眉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小太监，你愿意不，今天塞包袱过来不。”
说完瞅了瞅日头，“这天太热了，趁太阳还没有大起来快走，我们也没法找陛下去。这小太监，你心里要是喜欢做现在这个差事儿，多少就做着了。给陛下做活儿跟这比，玩球儿这，这公子身边的活也轻松，叫你这两天想清楚了，别勉强。”
身边的人自然是不欢迎的，来了个不熟悉，也没给钱就进来的外人。
“这模样，现在我就能一个打十个的家伙呢。”
“我看这家伙胡诌的名。”
“瞧他呢细皮嫩肉的，我猜也是个想找人来伺候的家伙。”
“呸。”
其他的太监面上沉默，在心里啐道，“就这，没塞钱他妈还想进来！就这也想进来想得还真美！”
一时间，在场静默无言，但每个人心里都在猜忌着，见不得人好。
萧绮玉怔了怔，意识到还有这种好事，不免语调有些急切，说着：“多谢公子的赏识，奴才可以，女帝大人那儿奴才去提，不用多久，公子你等我，奴才会蹴鞠，奴才的蹴鞠玩得可好了，要不给公子表演下。”
听见他同意，周围的太监的脸一下子沉下来，拉垮下去。
“哎呦，就这小身板也敢说自己会。”
“呸。”
掌事太监不知道身边这些，随行的“子陆军”的太监的想法，看向这急切的小太监。
心中冷笑，心说：“不给我塞点钱的话，以为在陛下那儿辞职，就能过来？美得很呢！”
掌事太监摇头：“还得人够，这不是你想要走就能走得，若你走了谁来顶班？咋家看你还是留着，比较好。”
顾淮桑转头拿了跟冰棒，轻声说着：“要是走不了的话，子陆你就留在那儿吧。”
这么好的差事，不就跟吃自助餐一样，这小太监不可貌相，这好不容易抢到的工作啊！
萧绮玉一愣，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被对方模棱两可的话说得不解。
如果没有那封威胁信，他想了想肯定是不愿意折腾的，可是眼下机会来了若不抓紧的话。
他眉头一皱，视线落在那掌事太监的身上，想起在宫里见到的私下勾当：“大人……可以，有人顶着。”
一行人没有多说，往前去了，剩下萧绮玉伶仃跪在地上，好生孤单。
他拽了拽差点曳地的下摆，起身走了几步，就又遇上了一群侍卫。
这群侍卫在宫里走着，说着：“怎么办，就这几天，你……就说怎么可能，大太监被查出来是个奸细？”
萧绮玉一怔，这大太监是说，在陛下身边那位总管太监么？
认真想，在对刺客和大太监的伤势上，女帝的态度显然要随意很多，虽然不至于忽视但显然不关心。
“宫里要变天了，有几百个人都被下了诏狱……”
萧绮玉掐了掐了手掌，以为听错了：“你们……在说什么啊？”
这路过的？小太监。
几个侍卫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素日他们最瞧不上这种衣冠下面残缺的人，也没有人愿意跟这些没有权力没有品阶的阉人搭话。
静默片刻，几个侍卫视线冷冷地看着萧绮玉，明显不想搭话的模样，往外殿走去了。
想了会儿，萧绮玉愣在原地，心绪一团乱麻，却干净地连一个想法都没有。
绝对不是他太笨了，而是这事情，搁在他眼底就跟，他升官发财了一样。
那大太监都被刺客捅了一刀子，血都流了那么多出来了。
所以这大太监怎么会是个奸细？
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心绪百转，可他想不明白，只能望着前面的方向叹口气了。
***
他一边走着神，视线落在那条雷龙的身上，就知道陛下已经回来了。
女帝见小点心欲言又止，就让他下去玩了，她在宫里的人身边都安插着眼线。
让东方上卿将安插在小点心身边的眼线，喊了过来，说着：“怎么，他最近的时候，可是被谁给刁难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眼线也是很为难，刚被明妃点了，现在又被女帝点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明妃的事情讲了出来。
讲的话也是死，不讲的话也是死，那还是忠于陛下的好。
除了明妃的事情，还有公子霁的事也一并，讲了出来。
如今讲出来也好，明妃这个人，是心狠手辣的，他虽是暗卫里的新人，却也看得出来，如果他不讲的话，像他们这种人，眼下宫里这种情况，让他死了陛下都不知道谁杀得，既然这样还不如交代清楚，且陛下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抓着别国的刺客，至于那几百来号人，一进宫就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的了。
女帝抬起眼皮：“那还有呢？”
一阵沉默，眼线思绪百转，轻声道：“不知是谁做的，将有字的信封藏在柜子里，带血，小太监似乎很不开心。”
听完这句话，眼线忽然觉得说两件事情，似乎可能就是一个主谋。
他也不敢多说太多的想法，只能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不敢看女帝脸色：“陛下您放心，这人不是冲着您来得。”
女帝的后宫起火了：“东方你说我该怎么做？”
“让那小太监走。”
这落下来的落花还没有扫干净，扫上去就有起风的声音。
几个人在宫里的阶梯上，每个人都拿着一把扫把，萧绮玉抬头看着地上零落的梅花瓣，忽得耳边有人唤他一声：“小于儿。”
“你怎么来了这里了？”
这声音陌生的很，萧绮玉转过头，见到是个不认识的人：“这里……缺个扫地的活儿，就在这里原先干活的没了，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太监视线落在他身上：“前日才见过的，公子的赏识这般重要，有的人在宫里一辈子，若是没有别人的指点搭把手，都不好过的啊。”
萧绮玉停住脚步：“谁不想做干净的活，都被人抢光了。别人不是因为赏识人提拔，而是给足了好处，才能让别人给点接济的。”
太监听了笑了笑，不由在梅树下站住脚步，端看别人的差事。
“你也没去球队里，我就在想你要是没找掌事太监送点东西。这估计……”
萧绮玉怔了怔，似乎是他的错觉一般，听见对方语气里的一丝冷笑。
“这去的话不送，就不能去了么……还是公子霁只听大太监的话了？”
太监抬起来声量：“这衣服多久没换了，你整日里穿这种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就怕，你一天的时间都在扫地洗衣服，自己的衣服都没得洗了，可真是这样，这衣服竟臭得有一股难闻的体味了。”
太监看起来跟他一样年纪，灵国的人个子普遍高，十五岁就身高一米七了。
“你今年多高了？”
这话听着似在意图打探他，实际上却是在取笑，像在这几天遇到了个可以开心的物件了。
萧绮玉蹙起眉头，不免有些不同快，心里犹豫了一下，报了个数字。
可眼下对方在等着他回答，身边的其他扫地的的明显和太监认识，不由带了笑意：“小于儿，以后逢别人可别说自己一米八了？”
其他扫地的笑了后，气氛冷了下来，倒是那太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眼神像是在评估物件：“哎，说得太多了吧。”
萧绮玉冷下脸。
“你，扫着了。”
太监指了指地，面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大家与我来一道歇着。”
其他扫地的点头，挨个将扫把搭在墙上，歇了口气坐在石凳上。
“你，这几日的地，大人说还是让你扫着了，自己将这扫干净吧。在北殿那里过得好了，嘴哑巴了？”
回过神来，这是东殿有掌事太监派人来找他了，公子霁身边的那位。
萧绮玉不免难堪，不得不开口，说着：“大人我，求大人在掌事大人那里美言几句，让我在这东殿里过得好些，我这月俸禄领了，等大人看见我就开心，我得了好差事，大人也高兴。”
空气中一时沉默，见其他的太监只看着他扫地的眼睛来回移动。
“你这小太监，好好干着了。”
萧绮玉虽没有想过，能靠几句话免了刁难这件事，但是他实在没想到。
这东殿里的太监，一来二回时常过来数落他。
似乎只有这样做了，才会显得他们，有个大人的样子了。
萧绮玉他像个小火炉一样，在这群人的折腾下，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眼下都多了层青色。
“小于子哟，你快点来这边搭把手了。”
萧绮玉刚扫完地，日头正大，不得不跟着小太监过去。
这群太监使唤他已经习惯了，竟然是因为他骂不还口不聪明。
便也只有被消磨的份了，抬眼见到这群人一个手里的竹条，不由好奇。
“做蹴鞠吗？竹条怎么做得的，这也可以的啊。”
见到一个太监放下了蹴鞠，他抬起眼来，视线落在萧绮玉的身上。
周围已经没有凳子了，只是指了处干净的地方。
“早就没位置了坐了。你，能做多少做多少，今儿个要交一百个。”
这一百个，本来是要上外头去买的。
掌事太监想了想，拨了买蹴鞠的钱，买了便宜的竹条回来。
指唤没权没势的小太监做。
萧绮玉蹲在地上，自然不想被这地板弄脏了衣服，洗得还麻烦。
他手上做了几个，才发到手上磨出了茧子，折腾下来被竹边刺到了。
原来也可以不出血，以前被水泡了都会出几个口。
他在一旁学着其他的太监做，等到太阳日头大了，往屋子里走的时候有人喊了他。
于是，他不得不跟着，走到这太监的身后去了。
公子霁看着眼前的萧绮玉，试着回想了反派佛的一生。
书里前期萧绮玉的生父不祥，看到一半的时候，才知道他父亲就是巫山王，大反派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他是天狐族长和大反派的产物，后来求而不得，被主角受厌弃了，心灰意冷以后，也就跟着他哥白月光攻修佛了。
顾淮桑吃了一口栗子，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终于明白了什么，原来是和受撞着号了——林弗。
被叫过来后，萧绮玉停住脚步，又站在原地静静地被公子霁打量了一会儿。
听见对方说：“过来。”
萧绮玉眉头一皱，在这时候喊他过来，他不会是有什么麻烦事折腾自己？
心思百转，又见到公子霁就在眼前，忽然决定要抓住机会。
若说他对林弗的一见钟情是一种命中注定，那么他眼下对待封官厚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渴望。
只要有了钱财，他索性可以将自己赎出去，可他心里不甘心离开。
这外头哪里有里面好，这最繁华的地方，他已经进来了。
这一生，他定要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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