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夜墨色下，盈嫩的花瓣撒上点点月光，嫩丽莹润的花枝下，是一个披着狐裘靠在轮椅上阖目休息的病弱少年，细瞧还能看见其惨白面色。

不远处的崖边似乎站了一个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目光一直浅浅盯着这边的人儿，也不知是看了多久，一个姿势半点不动。

少年似乎也未察觉，正闭着眼睛聆听林间自然的声音，忽然耳尖一动。

暗道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只听见林间两道飞刃之声，“咻，咻——”传来，树下阖眸少年猛然睁目，抬掌拍上扶手借着力道腾空，侧首只见两只飞镖迅速没入座椅。

刚回头就见又是两枚飞镖袭来，他身体腾在空中，正好那方向有一棵粗壮的桃树，甩袖飞出一根银丝在树表缠上好几圈，身体借力转出去，却没瞧见在那站着的白衣男子。

整个身体正好甩向那人，洛归叶侧首刚瞧见那人，就已经朝人飞过去，此时再想改变轨道已然来不及了。

那白衣人许是下意识抬手，却是正好接住了他。

耳边一道清浅的声音响起，

「007号……系统…激活中。

007号系统……激活中……

007号系统成功激活！！！

007系统更新中……

1%……

」

幽然的声音滋滋响起，并未引起主人的注意。

两枚飞镖从眼前飞过，洛归叶下意识挪动视线跟着，只见那飞镖径直在那人脸上落下一道血痕后飞远，他隐约觉得刚刚听到了什么声音，却是下意识忽略掉了。

他此时才正眼瞧见那人的面孔，那人正好背着月光，身穿一身月白常衣，在月光的映射下隐隐发光，面容看不太清，只那双墨如曜石的眼睛点缀在月光之下，光从身形气质便隐隐凸显人玉树之姿。

此时花落纷飞，站在银弯下更如飘渺仙人。

瞧得洛归叶一番目怔，连那边打斗的声音都没听清，就见人收拾好复命。

“公子。”影洛处理好埋伏之人径直到这白衣人前跪下，“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公子，请公子责罚。”

出门在外，影洛惯例唤人公子

洛归叶这才回神，摆了摆手，有些尴尬地冲抱着他的白衣人道：“抱歉，这事都是因我而起，连累了你。”

影洛不得洛归叶的命令不起身。

那白衣人也低眸静默着不说话。

几人之间的氛围颇为尴尬，洛归叶只得手动打破这尴尬，扶额对影洛道：“你快去把我轮椅带过来，记得把那两枚镖拿出来啊。”

“是。”影洛抱拳得令。

他又看了看抱着他未放手的白衣人，面上多了些羞涩，“抱歉，这件事我会负责，如果你不介意，不如跟我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如果你有什么需求，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话音落下影洛就已经将轮椅带至眼前，洛归叶有些尴尬的看着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白衣人，小心道：“可以先将我放下去吗？我很沉的。”

这下那人动了，居然真听话的将他放进轮椅，并淡淡说道：“九方靖珩，好。”

“啊……？”闻言洛归叶愣了一瞬，才回过神发觉那人是在回他，急忙回话：“我名洛归叶，你…要跟我回去吗？”

那人没回话，洛归叶也不能一走了之，两人对视半晌，才见那人缓缓点了头。

洛归叶下意识还以为这人为了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随即甩甩了头将想法抛掉，这不可能。

做为丞相公子，一诺可谓千金难求，即便未暴露身份，他这行头也不差，应该没人会考虑这么件好事吧。

如果让他知道这人停了这么久当真是为了思考这件事，恐怕又是一番惊讶。

去时独一人，归时两人行。

可能是时间有些晚了，回去的时候后院的扫地僧都已不见，只留一个点头昏睡的小僧杵着棍子立在门口，瞧那晃荡模样着实有摔倒的风险。

虽说这与他无关，但还是在经过时轻咳一声提醒。

身后的九方靖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沉默不语，只挪步子跟着洛归叶。

“你吃饭了吗？”洛归叶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身后的九方靖珩。

九方靖珩没回话，也没有动作。

洛归叶大概清楚，他不需要，过了拐角进了院门，正看到洛姨守着，“洛姨，这院子里可还有空余房间？”

“有的，公子先去休息，老奴来安排他。”瞧见洛归叶回来，洛姨满脸欣喜，闻言略不解，瞧见后面跟着的人才回神，躬身至人前引路，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洛归叶。

有外人在的时候，为了礼数，洛姨总是以老奴自称，洛归叶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点，提过很多次，但是显然老人家已经改不过来了，至多在独处时自称一句“我”，就连小叶都很少叫。

洛归叶看见洛姨的眼神，显然明白些什么，他目送洛姨带着人离开，呆在院子里并未挪动，果然不多时洛姨便出来了。

那人脚步匆匆，丝毫不见其真实年龄，瞧见洛归叶还呆在院子里，心疼着急切来到洛归叶身边，道：“公子，怎么还在外边？今日回来的那么晚，可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洛归叶内心轻叹，就知晓这个结局无奈笑着安慰着洛姨：“洛姨放心，我没事，倒是那人因为我受了伤，有找人给他看看吗？我怕那箭上有什么毒。”

洛姨听到这话才安了点心，她也瞧见那人脸上的划痕了，早做了处理，不过就那么小个划痕，也没瞧出哪有毒，她是真觉得没必要，“公子放心，已经叫跟来的府医去了。”

言罢还有点不放心，凑来忧心道：“公子真的无碍？”

洛归叶点头应是，只能多说些话安慰洛姨，“洛姨放心，我虽然身体弱些，可练了这么多年武功也不是白练的，至少还能挡下几招。”说着还抬起胳膊想秀一下肌肉，结果看到只剩白皙纤长的胳膊，他面色尴尬的背手藏起来。

是的，他幼年时毒素并没像现在这般强悍，那时他尚且活蹦乱跳练过几年功夫，后来身体每况愈下，只每日做些锻炼，有时勉强能下地走几步。

肌肉什么的，全都是错觉。

古代本来就没那么多好玩的，他又整日闭门修养，整个无聊透顶，就跟着兄长一起学了功夫。

后来静脉堵塞，双腿残废，便也学不得功夫了，拾起了前世的五禽戏和太极那一类有益的，不是那么磨人的功夫，还顺便交给了父母兄妹，还是有很大效果的。

洛姨看着失笑，小公子还是活泼的很。

“好吧，公子早些休息，热水已经放好了。” 洛姨将洛归叶推到房间去，又试了试水温，这才对洛归叶说道。

“嗯嗯，我知道了。”

洛归叶启动轮椅越过屏风靠近木桶，洛姨已经出去了，他在古代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别人伺候着洗澡的习惯，主要还是现代十几年教育给他立的思维，依然觉着人人平等。

解了衣袍，按着扶手发力站起，额头上冒出些许虚汗，好容易才跨进浴桶，整个人顺势放松下来靠上桶壁。

墨发长披在桶外，胸口没入水中，待水温逐渐变凉，才扶着桶沿艰难起身。

睫上沾的水珠滴落划在面上，好似晶莹的泪珠，在热水中呆的久了，眼尾也染上几分红晕，给苍白面颊添了几分气色，瞧着只觉病态柔弱，美人犹怜。

少年纤长玉腿踏出浴桶，另一条用来支撑的腿显然用不上力，苍白的手扶着桶沿，整个人轻颤着，良久才支撑着动了另一条腿，地面早被铺了毛毯，不会太滑，拉过袍子裹上，勉强支撑着走了到轮椅旁，卸力直坠在椅座上。

很显然少年早已习惯了这样，面上丝毫不显痛苦，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听着屋内地龙灼烧的噼啪声。

门外洛姨还在，听见动静就知晓他已出浴，惯性敲门询问着：“公子的衣物我放在了案上，可需要我去帮忙？”

正阖眸时忽然听到洛姨的声音，眉睫轻颤一下，眼皮微微张开，“不用，洛姨先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睡了。”

只听声音愈小，似是真的将要睡着般。

洛姨听到也算放心了，道了告退才离开去休息。

洛归叶身体不好，但还能修炼，勉强也算是个筑基，他有感觉，愈修行毒性愈强，他不肯相信服输，为了那一线生机，早些时候他跟着兄长偷偷修习，这也是压倒原本就不甚好的经脉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现在离不开轮椅的最重要原因。

此时毒素已经蔓延至腿根处，等到经脉堵塞碎裂牵及心脉附近时，他这一生就算是真正走到了头。

浅浅听到洛姨离去的脚步声，这才动了轮椅，拿了睡袍换上，屋里生着火炉，倒也不觉多冷。

独自一人挪到另一侧的书案旁，头靠椅背，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纸窗，直接向前抬臂支起窗子，昂头靠着望向高悬的圆月。

月太明，有些晃眼，他有些不自觉的抬起手捧着，月光盛满双手，正映在人面上，面上些许憔悴，但少年明眸皓齿，勾唇浅笑着，那憔悴倒不甚显眼。

背影瞧不出什么，少年一人的影子落在地上，似乎有些孤寂，也不知如何能瞧着月光笑靥。

少年孤坐着，不知何时才因困乏陷入了梦境……

「007号系统已成功更新，系统页面加载中……

—007号系统提示：距离郸洺世界分崩离析还有八千年，小三千世界即将崩碎。

请宿主提前做好准备。」

在寂静的黑夜中这一声极为明显，少年身躯一颤，迷蒙睁开双眼，眼中还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歪头疑惑道：“0、07？什么？”

「007在，宿主有何请示？」

“你，是干什么的？”洛归叶眨眨眼，系统这东西轮到他有了？而且这系统怎么这么正经？

「007此生目标为此，竭诚助力宿化解万难，修行大道，成为万古第一人！」

“……”

闻言洛归叶不由扶额，就以他这残躯，连修行都不易，更遑论‘万古第一’？相比，他更在乎这007前面说的话，他刚刚在休息，根本没有听清，只得再问：“不是，我说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007号系统提示：距离郸洺世界分崩离析还有八千年，小三千世界即将崩碎。

请宿主提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