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璇玑左思右想也没在脑袋里寻到半点方法帮助司凤，只得待在房间全力培育心灯，时间越近，她心中越着急，竟是连吃喝功夫都不愿浪费了。
昊辰本不在意她能不能种出心灯，总之都是有了应对之法，定会叫禹司凤彻底死心。
然到底也是忧心挚友，他掐决叫褚璇玑陷入昏睡，慢步走进了屋内，果见盆内土壤毫无动静，不由莫名轻叹道。
“可惜了。”
他的神色竟像是有几分失望，看褚璇玑只是真气匮乏，便想让她就这般休息一晚，然而转身之际却骤然见得心灯长成。
他凝眸看着心灯许久，忽是一声冷笑。
羲玄，在他心中你还不如一个凡人。
昊辰不禁对挚友生出一丝薄怒，为何他总是要与他作对交些不该交的朋友，在天界想要带走羲玄，到了人间却是忘记承诺想随别人而去。
若当年他也想留在天界，如何会闹到今日地步。
昊辰并指引出心灯，那灯依然明亮如初，可他并不为挚友真心感怀，“如此，怕是在他手上也会亮了。”
“璇玑，这既是你自己选的，且同我一起看着吧。”
看他希望如何破碎，得到一个满口虚言的教训。
昊辰猝然使力握下，褚璇玑的心灯便化为一束流光散去。
“真心太多，也是没有意义的。”
他取出袖中所留的面具碎片，随手埋入土中，又灌入些许真气，看着那物片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翌日。
禹司凤与众人站在庭前等待着褚璇玑的结果。
这两日从少阳所探来的消息让他并不太紧张，褚璇玑应是种不出心灯的，所以他也就遂了副宫主的意。
“司凤，司凤，我种出来了，我种出心灯了。”
忽而褚璇玑的声音从拐角游廊后传来，司凤皱起眉头望去，果然看到她捧着心灯往这边而来。
她竟是真的种出来了……
司凤遮在袖里的手不由收紧，眼神中难掩惊色。
待褚璇玑面容欢欣地站定身前，在副宫主的再三催促声中，司凤只得伸手接过了她的心灯。
一息，明亮如初。
两息，流光溢彩。
三息……
就在司凤忍不住心生绝望、众人或震惊或喜悦之际，那心灯突然就消散在了他手心……
司凤顿时心弦一松，稍感安心之余又蹙眉看向对着他一脸无辜失措的褚璇玑。
禹司凤虽然不是褚璇玑心悦之人，可她确实动情了……
难道真是敏言？不，最好不是。
司凤不禁又想到了昊辰，褚璇玑身边亲近之人屈指可数，若是昊辰师兄，那他也算得偿所愿。
苍白着脸色的两个人在众人瞩目下默然相对，司凤是因为自己心底的猜测，而褚璇玑则是真气不续。
“看来璇玑你心中的人，不是我们司凤啊！”副宫主在一片静寂中掩面笑道，见得司凤禁咒无法可解，两人都面色失落，他心中高兴便不再计较。
昊辰也在此时出现当众宣布此事了结，将身体虚弱的褚璇玑带走。
只是他全程未曾看过司凤一眼，像是有意躲避，司凤自嘲一笑，早已将心中苦痛视作无物。
昊辰将褚璇玑送回房间后便匆匆回了休憩地。
房门一合上，他脸上的好颜色瞬间消失不见，面容较之刚才两人更为惨白，唇角也溢下一道血痕。
他此刻状态分外不好，方才原是用了障眼法现身人前，踉跄着步伐盘腿坐在榻上，司命也忽然出现在眼前为他压制体内汹涌的力量。
“帝君，您竟然凭着人界身体就擅用法则力量强行毁了那心灯？先不说可能会被天帝帝尊发现，光只是你这虚弱的凡人之身也扛不住啊！”司命叫道，要知道刚才看帝君使用法则力量可比他看到心灯亮在一个凡人手里还令人心惊。
不过这禹司凤竟能得到帝君的真心……
司命心底不由又冒出了他是羲玄的可能性……
“我不毁了它，还真要让他们成亲厮守不成？”昊辰扬眉冷笑道。
时间回到前一刻。
昊辰见褚璇玑捧着心灯忙乱跑过，便跟在了她身后，本想随她一起却叫看热闹的司命拦住。
“帝君对小战神依然如此，瞧这心灯，又大又亮。”
昊辰垂眼无语，他并不意外自己对挚友的真心，此刻却是想看看那小骗子的表情，满心期许被所爱之人亲手掐灭，还不能叫你死心吗？
“他就是禹司凤啊，倒确实有几分……”
司命的话音慢慢消弥无声。
在昊辰复又冷然的视线中，禹司凤伸手接过了他的心灯。
一息。
两息。
“帝…帝君……”
三息。
昊辰表情逐渐凝固的同时悍然出手，唯有他和司命可见的法则力量瞬间击向了凡人手中那本不该存在却偏偏愈加耀眼甚至闪烁着彩色华光的东西。
心灯消失霎那他也用尽全身力气压住体内剧烈的疼痛灼烧感，无视耳边司命的震惊询问，他站直身子稍缓片刻便给自己施了道障眼法诀，向因被众人团团包围肆意议论而面色越加难看的少年走去……
如此，你总不会再与她纠缠了。
“帝君，那确实是您的心灯……吧。”司命在昊辰凛冽看来的眼神中开始不确定。
“不要尽说些废话。”
见昊辰的脸色渐渐好转，司命脑袋也活泛了起来。
“天哪！帝君，虽然这心灯不似凡人们以为的那般神奇，可它的确需要真诚之心啊！您对那禹司凤……”
“唉…那小殿下可怎么办，您说您下凡就下凡吧怎么还移情别恋了，虽然说他确实有那么几分肖似……”
“司命！”
“羲玄由我一手教养长大，我如何会对他动情？你再是胡说，我便帮你好生梳理一下元神记忆！”
“是是是，您没有移情别恋，是情窦初……”司命触上昊辰怒色忙改口道。
“你若当真如此清闲无事，不如也去渡厄道上走一遭。”
司命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作闭口状，看着他复又闭着眼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却道，自己做的事还不让我说，现在搞成这样我看您比那司凤还难受。
昊辰将四处乱窜的真气纳入灵墟，运转几个周天后气息总算平稳下来，他回想起之前司凤捧在手中的心灯，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不死树皮埋入土中以真气灌注，只要是有心人以诚相待都能唤醒神木凝出心灯。
所谓真心即是字面意思，挚友、亲缘、情缘皆有真心，并不如传闻那般限于情爱之心，凡间讹传至此，叫有情人之外者皆不敢任意尝试。
他不确定褚璇玑与禹司凤的真心，却自视己身绝不会对司凤有半分真意，那少年虚言在前，他便直接换了心灯想彻底断绝两人纠缠，未曾想自己所种下的东西在他手上依然如初。
甚至……
绝无可能。
不死树开智万年仍能叫凡人修者取件造物实不堪用，如今连自己的树皮都管教不好任人使唤，也当送它几场造化长长脑子了！
“帝君，帝君！小神明白了！”
沉默不到半刻的司命忽然又喊道。
昊辰睇他一眼，“想好了再说。”
“帝君您心牵三界，那禹司凤也是三界一员，您对他有一片真心也是正常啊！”
司命笑道。
昊辰沉默看着他半晌，一挥手。
“回你的司命殿去。”
“……小神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