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想明白了啊，”路时把黑松露酱抹在面包片上，“没有我你们怎么办？”

说完他咧嘴朝莱科宁笑。

阿布扎比后的冬休他去见了那个想学画画的小女孩，他们约好每周上一节课，从一对一发展成班级制，姑娘的朋友们周末都来画室旁听。

西班牙的冬天让他不舍得离开，温暖的阳光还有好吃的火腿披萨，小朋友们带的各式各样的零食，河水永远流淌，以及最重要的——

“车队多烤了牛排，我给你带回来了。”

“上次你说那家冰淇淋，今天我们下班早。”

“你哥寄过来的龙虾，你想怎么吃？”

这让贺以章的体能师不得不给路时发消息：亲爱的Ronnie，如果Karen再不控制饮食，他不得不比别人少带两圈油。

他还是偶尔会失眠，但贺以章平稳的呼吸和坚实的肩膀，房间里好闻的洗涤剂味道，以及半空中闪耀的猎户座，让长夜不再那么难熬。

路玉安和karo来过一两次，晚饭后一家人带着安迪散步，鲜活的生命就像暖冬不谢花朵

“我们没有学会怎么当好爸爸妈妈，宝贝，我……”

但他们四处奔波的青春，谁又把他们好好当作小孩呢。

“不是这样的妈妈，不是每个小孩想学小提琴就能学，想从赫尔辛基飞到纽约就能飞。”

他把自己编的花环递给karo，“公司几百个人等着你们呢。”

也许他和路凡此生都不能体会平凡的一家四口的生活，也许他们会避开一地鸡毛，也许他们会错过孩子的成长和父母的老去，但他们在出生的时候就拥有了很多人此生无法拥有的东西。

命运标上的价码，谁都无能为力。

他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有大哥替他承担一切，他才能躲在贺以章和怀抱里，像孩子一样被宠了一整个假期。

“Karen说没你他踩不下油门。”

莱科宁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被小屁孩们轰轰烈烈的誓言震惊。

路时漫不经心：“难道没有seb你可以吗？”

桌上的香槟被闷掉一半，莱科宁不吭声，远在英国的维特尔同志打了一个喷嚏。

“瞧，你们英国真是太冷了。”

天才少年的名头让贺以章被迫紧张，提前两天飞回了意大利，护送小少爷回芬兰的任务最后居然被老莱头接下。

原来他不止不屑于暖胎，甚至不屑于暖车。

当时还没有人知道这是莱科宁的最后一年，人们把关注全放在红牛上，祈祷着维斯塔潘加冕新王干掉汉密尔顿，顺便把梅赛德斯从王座上拉下来。

贺以章在f2大杀四方，法拉利好像突然就开了窍，即使在f1已经退出争冠集团，但马梅利之歌奏响蒙扎还是指日可待。

小画家在电视机前记录下对象每一次杆位起跑和领奖台，周末和闲暇背着画板到处溜达，有一次回来太晚被抢了包包和手链，心大的路时在警局一觉闷到天亮，醒来时刚好看见路凡顶着鸡窝头咋呼呼冲进来，差点跟这帮警察干一架。

路时顶着鸡窝头平静走出来，递给路凡还热乎着的三明治，鼓着腮帮子对送他的警察说：“味道不错兄弟，谢谢了。”

然后他带着炸毛的路时散步出了警局。

“……你小子是不是天天丢东西。”

路时从裤兜里掏出牛奶插上吸管，“我可没说。”

路凡第10086次想把弟弟暴揍一顿。

路时昨天第一次带着信用卡出门，本来想给大家买礼物的，谁知道被抢了。

幸好路凡给设置了限额，超刷的时候是凌晨好几点，他相信自己的懒虫弟弟并不会半夜出门再消费这么大一笔。

“你……”路凡还没说完，路时从另一边裤兜又摸出一盒牛奶递给他。

好吧，吃人嘴短。

“你还有多久放假？”

“一周呢，我们还剩四门。”

“那算了，让你男朋友来接你。”

路时抬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开心，“他们不是下周还有比赛。”

“对啊，你俩联系吧，我可不管了。”项目和期末让路凡忙得焦头烂额，半夜起来上厕所还要被信用卡盗刷恐吓。

路凡让司机送小孩回学校，在车窗关上前的最后一秒说：“记住你还没成年呢小屁孩。”

路时放下，怀疑他在大风中听岔了，他哥以为他会干嘛吗？

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任何人来接——“喂我已经十六了好么，十六岁，为什么还要你们来接？”

kimi和seb并不在芬兰的家中，而自从路时撞破他俩的秘密，似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黏这莱科宁，本来以为突如其来的冷淡会让他不适，但冰人从来不愧对于绰号，对甩掉尾巴显得无比自在。

他们和贺以章一家人在克罗地亚过完了夏休，北欧人晒不黑的体质让贺家姐弟俩嘲笑了半月。路时不得不感慨赛车手的手眼协调能力和身体素质，没摸过球拍的贺以章最后两天按着路凡打。

但即使这样路时也依旧任劳任怨给哥哥撑伞递毛巾，只是路凡还没来得及感动——

“你太菜了哥，你还会干点什么吗？”

……

“我还会用拍子把你砸晕。”

路时仗着自己放假死皮赖脸一直跟着车队到了蒙扎，见证男朋友的PTW（杆位发车取胜）。但在大家涌向领奖台庆祝的时候，他在看台支起画架——金色的大雨中漂亮的人，那个耀眼的举着冠军奖杯的家伙，好像他们还没有并肩度过一段难忘的岁月，幸好他们的相遇足够早，未来也足够长。

贺以章满身香槟找了一大圈，最后在休息室找到了小孩。

他们交换了一个浅浅的漫长的吻，唇齿间起泡酒的香味在这段回忆里落下完美的脚注。

返校那天贺以章亲自把路时送到机场，为此他不得不写一份检讨。

“爷爷转进普通病房了！”

路时眉飞色舞地冲买完咖啡回来的贺以章喊。

贺以章明显愣了愣神，意大利的九月还很暖和，上天信守了今天的天气，实现了他们在茫茫人海里微小的愿望。

“到了记得发消息，别让你哥满世界找你。”

他给路时背好书包，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啊……”路时失望地拖长音，双手搂着他脖子不放，“难道你不会满世界找我吗……”

贺以章笑着把路时从身上扒拉下来，说：“找找找，满世界算什么，你出了银河系我也得把你找回来。”

他的笑太好看了，可路时却不得不移开眼。

分别后我该怎么办呢，阿布扎比温暖的夕阳和滨海湾绚烂的烟花，都不及你笑着看向我，那千万分之一的刹那。

作者有话要说：小短篇就这样结束啦～拉法其实是哥哥哈哈哈哈以后有机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