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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中秋别亲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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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江白站在许园外,听着里头闹出的动静,收回视线,步子调转了个方向,穿过巷子往自家的方向走。

翁姓是酒酿小镇少有的姓氏。他已故的父亲翁养,经常将他们家祖上三代都是中都朝官这件事挂在嘴边。讲完风光得意,末了又总会摇头叹息起官场无情,乃至家道中落,落到个被流放的下场。

父亲生前不愿居在闹市,于是举家迁到了酒酿镇外缘,成了独门独户。

这也是为什么,许青瞻能毫无顾虑地把无明兽引过去的原因之一。

翁江白站在篱笆前,屋里业已熄灯。

母亲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加上前段时间受了惊吓,而自己也没能久留侍奉,如今她那副身子骨怕是已经耗损得一塌糊涂……

他迈进屋子。

屋内老媪恰巧犯了风湿,正抱着腿噫噫呜呜的强忍疼痛。察觉到屋内燃了蜡烛,老媪侧过身,见来人,忙坐起身,询问出声:“江……白……?”

翁江白举着蜡台走去,摆在床头。

微弱火光照亮了布满老妇半张脸的疤痕。

早年,这间屋子不小心走了水,他的父亲便死在了那一场火灾中。母亲为了救他,生生被火烧伤了脸,好一段时间不敢见火,不敢视人。

从那时起,幼小的翁江白便跟着母亲出门营生,一起维持着家里的生计。

本以为生活会就这样毫无希望下去,许青瞻便如天神一般,降临在了自己黯淡无光的生命中。

翁江白回过神。

母子二人在屋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好一会儿。以前家里清贫,但有翁江白在家,每年中秋的月饼也都是次次不落,今年老妇不知翁江白回来,是以都没能准备一个。

翁江白在路上一心想着回家,竟也忘了买些补给。这会儿桌上只有茶水,以及老妇从格橱里拿出的零嘴。

聊到最后,翁江白提道,经此一别,又不知何时得以再见。

老妇眉眼弯弯,一双眼睛倒是还能分辨出模样来,眸子和翁江白一样都是暗红色的。她将零嘴用荷叶包裹起来,递给他:“那你把这些带牢,好回去路上吃。都是今日早市里头买的。你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娘亲怕招待不周。”

翁江白垂下眸,抿唇不语。两辈子,是他选错了路。阿娘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唯一含辛茹苦拉扯长大的儿子,什么理由都不讲就跟着许青瞻去求仙问道去了……倘若他从一开始便只做这山野人家,兴许能无灾无难过完一生。

若要问翁江白这两辈子对谁有过亏欠,那便是眼前这位,养育他长大的母亲。

没过多久,老妇困意绵绵,翁江白服侍她就寝。

吹熄了蜡烛。

他站在床侧,居高而下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老媪,眉眼化开,皆是沉郁。

阿娘,人为何要如此痛苦地活在世上呢……

一团幽火自他手心燃起。

翁江白抬起手,那团幽火渐渐从掌心上方朝老妇额前浮去。

就在幽火快要坠落时,屋外有人靠近的脚步声。翁江白睫毛轻颤,当即收回了手,他平复着波澜起伏的心情,朝窗口看过去。

屋外,许青瞻朝里头左右张望,压着嗓子问道:“翁江白,你在里面吗。”

他的余光注意到窗口处的翁江白,随即冲他看过去,赧然一笑。

翁江白踱至门边,又一次瞥见方才老妇拿出的零嘴,他想到什么,特地拾了几样。

出门前,又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挂在门上。

见到翁江白,许青瞻第一时间为自己的不请自来解释:

“我同我爹说,\'我是来别亲的\'。你猜怎么着?他反手就将我轰了出去,叫我下次再来。”

还记得当时,许青瞻举着白玉杯正感叹着“原来酒能这么好喝”,一旁的娘亲欣慰道:“瞻儿这仙师,修的是越来越俏了啊,活像个天上来的神仙。”

许胜贾也笑眯缝了眼,附和琴娘。随后,两人互换了眼神,阿娘心领神会,微微倾身,语重心长道:“只是……你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的都回不来,我看这仙……咱们差不多可以不修了吧?”

许青瞻连忙放下杯盏,急道:“不能不修啊阿娘,我还有任……我说了要除魔卫道的,怎可半途而废?而且……”

大家都等着许青瞻说下去。

许青瞻瞥了父母两眼,心虚道:“而且我此次前来,便是来别亲的。”

此言一出,许胜贾脸色一沉,当即质问道:“别亲?别什么亲?怎么,你还想跟我们断绝关系啊?”

许青瞻赶忙摇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爹……我必须得离家才能——”

“哼”许胜贾气得丢下碗筷:“我看你在那秃山呆了这么久,脑子都修傻了!来来来,你倒是给你爹娘看看,这么些年来,你都在山里修了些什么东西。”

许青瞻无奈道:“爹,咱们门派规定这几天不能用法术。”而且就算能用,他现在也变不出什么东西来呀。

许胜贾冷笑一声:“门派?哪个门派管那么宽?你到底是去修仙还是去出家啊?”

许青瞻心里焦灼的要命,明明对面坐着的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他为何还能感受到许胜贾的威压!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只见下一刻,许胜贾站起身,睨着旁边的小厮,问道:“今日,你见过大公子吗?”

许青瞻和琴娘同时朝许胜贾不解地看过去。

小厮被许胜贾盯得发憷,想必这句话就是要和现实反着来说,于是忙摇摇头,道:“没见过。”

许青瞻挑起半边眉头,实在不知其意。

“来人。”许胜贾随手招呼了两三个小厮,而后轻飘飘朝前面摆了摆手,没眼看道,“送大公子出门。”

下一秒,许青瞻就被两三个人同时架起来。

等抬到门边,许青瞻不可思议,伸手挽留道:“爹、爹啊!你这样,我没法和掌门交代啊。”

许胜贾吹胡子瞪眼:“你好好想想谁是你爹,你还听别人的!?”

许青瞻顿觉他言之有理,噤声。

琴娘忙赶过来安抚许胜贾:“瞻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这是做什么啊。”

许胜贾指着地板,回看她,叹道:“琴娘,此时有子不如无呐!这逆子想跟你我断绝关系,我这样做难道还做错了?”

被扫出门后,许青瞻一直没缓过来神。想他堂堂八尺男子,竟然就这样被家人给轰了出来。

左右不知道该干什么,便去了翁家。

此刻,许青瞻见翁江白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估计也是舍不得和家人从此天涯不再相见吧。

于是他笑着安慰道:“没事,别了此地,往后天掌山就是新家啦。”

听了这话,翁江白有些怀疑地凝睇着许青瞻。

仙门百家确实都有别亲,意为入仙门当断前尘,是故别亲以示仙心。

但天掌山的别亲尤其不同,胜在于以凡心养仙心,是以每年都有不少凡人参与试炼入山。只是如此也有一个弊端,那便是入山弟子中,有不少人依旧贪恋红尘,只是为了在仙山上避世以求安稳,其志并不在修仙。

难道天掌山的别亲对许青瞻来说,是前者的断绝前尘?

翁江白问:“师兄认为此行目的在何?”

许青瞻平时都没有好好听课,一直认为天掌山的别亲和其他门派的别亲没有不同,于是不假思索地扬声道:“就是断绝前缘际会,和曾经的亲朋好友再不来往啊。”

翁江白眸子一沉,又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许青瞻的愚蠢。

也是,对这个许青瞻来说,许家就是他耍了什么腌臜手段得来的,就算真的要断绝来往也无甚可惜。可他如此自作主张,毫无留念,当真冷血无情。

翁江白道:“天掌山的别亲,讲究别拙别稚,爱亲爱人。是要弟子回乡省亲,证明五年来,自己在天掌山有所长进。历届下山的弟子通常会亲手为亲人做一顿菜,或其他侍奉之常。”

听后,许青瞻登时如遭雷击。心想:省亲就省亲,名字取得这么有歧义是做什么!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把他老爹气得眼睛都瞪成了铜铃……

“原来……如此。”

回家,一想到这两个字,许青瞻的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前世因为翁母的事情忧心忡忡,食不下咽。这一世却因自己与原身相比,一时间相形见绌而羞愧难当。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第一个害死的人并非翁母,而是真正的许青瞻。

不过,既然此别亲非彼别亲,那岂不是更好,往后偶尔路过还能回家一趟。

风钻进袖口,许青瞻抱臂侧过身,讪讪一笑,道:“那要不……咱们回程吧?”

翁江白仍站在门口,看着许青瞻朝前方小路走去。他心想,若是原来的许青瞻,知道自己做错,定会先回去跟父母亲好好道个别。

真的差太多。

翁江白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盯着许青瞻的后颈看,像要在下一刻挥出匕首切断他的脖颈。

此时正有蚊虫叮咬上去,许青瞻抬手拍向后颈,顺道把他的视线也拍到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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