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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宋京乱:公子护我(双重生) > 第4章 筑高台

第4章 筑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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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玉骨扇似乎再普通不过,但是却被阿巳放在妆匣中珍藏多年。

她本目不识丁,上一世在书院外好奇偷听大学士讲《辞学》,她可以明白先生讲的内容,却写不出来,只得坐在地上,伸直了被固定的右腿,用根树枝在沙地上照葫芦画瓢地勾画。

“右腿恢复得如何?”

阿巳听见头顶上响起木制轮毂的响声,一抬头,便看见轮椅上的男子一身银白云纹常服,手里握着把合上的折扇。

“能接上就行,应该不会落下病根。”她无声地用余光看了眼他不便的腿脚,很是斟酌字句,尤其避免一些“残疾”之类的字眼。

其实断腿对阿巳来说算是惺忪平常,在临渊阁接受训练时她都不知断过多少次,主要取决于断在何处,和断程度,若是被大锤砸成肉饼,那就回天乏术了。

“学堂还没下学,你为何可以出来闲逛?”

阿巳当时不知景恒的身份,只知能来在这个时辰来学堂的必定身份不低。

景恒眸光看了封闭的学堂院墙,淡笑道:“我腿脚不便,需要出来活动,先生从不罚我。”

他如此坦荡地提及自己的腿脚,阿巳下意识看了一眼,立马移开视线,

他的双腿看似非常正常,若非他坐在轮椅上,她根本想不出他的腿脚出了何状况。

他目光下撤,饶有兴致地瞥见她方才在地上的鬼画符,她连忙扔掉树枝站起身,用脚擦掉那尴尬的痕迹。

“想学写字?”他轻挑眉梢,问道。

她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景恒的双眼,太温柔太慈悲,让她能轻易看见自己的不堪。

“……不想。”阿巳漫不经心地用脚拨弄着道旁的杂草,一脸不在乎。

景恒沉吟一声,瓷白的手指摩挲着折扇上镶嵌的白玉,道:“或许我可以教你。”

他喜欢收集折扇,也会亲手做折扇,每次见他,他手里的折扇都大不一样,不同的颜色和材质。

阿巳知道书院是升学制的,考学不及格者就要重修,她不由得质疑道:“你这般逃学,恐怕经常考学不及格吧?”

“在下不才,每每都是恰好通过。”他谦和一笑,那手中的折扇随他手指翻动而轻轻在轮椅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

“不过,带你入门没多大问题。”

很久之后阿巳才知道景恒过谦了,他在书院专门给学生讲《琴学》,后来开设义学堂,来者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进来旁听,常常人满为患,甚至需要官府派人来维持秩序。

他还写得一手苍劲有骨又自如的行书,引得宋京城内的文人争相模仿,由于景恒的墨宝千金难求,便有一段时间出现赝品盛行的情况。

“你愿意……教我?”

从那以后,阿巳每次跟随褚西沉来学堂时,等褚西沉开始上课她便马不停蹄去找景恒。

他便在荷塘边上的亭子里给她讲上一个时辰,从握笔到运笔,从选笔到研墨,后来他对市面上的毛笔不甚满意,连制作毛笔也一并教了。

她在这之前未曾想过,从小握兵器的粗粝之手也能将笔握好。

阿巳每次来上课,景恒的婢子会泡上一壶茶,中途换茶一次,添水四次,等最后一道茶凉,便是下学的时候了。

她时常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来,莲花酥最为多姿,藏在怀里,用油纸小心包裹,但是每次打开那花瓣碎成渣了,但是他却不曾嫌弃外观不雅,每次趁她练字时便在一旁文雅又兴致勃勃地吃着。

“味道不错,若是这酥皮加上点洛神花汁应该也不错。”

每次他不仅对她带来的茶点赞不绝口,还能适时提出改进的建议。

跟着他练字练得久了,直到现在,若她提笔写字,也能将景恒的精髓模仿到九分,几乎以假乱真。

那学字的记忆如洪流般冲入她的脑海,直击她的胸膛,任她无论重生多少次,都无法忘记。

昔日的故友,如今已然陌路,这无非也是世间百态中的平平无奇的一种。

阿巳跟在褚西沉身后,与景恒擦肩而过,一路默默走远。

一直等走到书院的门口,上了台阶,她角度一顿,迟疑了一阵才有勇气飞快往身后看他一眼。

却只见他拄着拐杖的清瘦背影,已然走到视线的尽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相忘吧,相忘更好……

她自地狱而来,在泥沼中野蛮生长,满手血污,死后也不得安宁,那些短暂的美好时光,分明是她侥幸偷来的。

阿巳被封住经络之后,并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太大的异样。

上马车的时候,褚西沉先行踩着木阶而上,随后木阶就立刻被抽走。

她原先可以一步跨上马车,如今这腿却如年迈老人一样僵硬,痛也就算了,就是抬不起来。

随后她身子一轻,直接被褚西沉伸出一只手拎住她的后衣领,轻轻一提,她被像拎小猫一样拎上了马车。

她正欲说点什么,褚西沉一上车便将她不着痕迹地按下就坐,“先去趟安沁坊。”

阿巳在心里盘算几分,不住问道:“为何?”

车帘被车夫放下,使得马车中光线暗下几分。

“置办几件像样的寿礼,后日是谢家老太爷的寿辰。”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反问道:“谢国公府?你我方才刚杀了谢家三个家丁,就这般大张旗鼓去贺寿?”

“怕了?”褚西沉语调不着痕迹地上扬。

她闻言,抿唇低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顺便轻讽道:“有你与我沆瀣一气,我怕什么,大理寺查下来有你当垫背。”

她能这么说,因为她相信胡狄定能将事情处理干净,只要找不到尸体,谁来都束手无策。

褚西沉诡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将她一剑穿喉的冲动。

这安沁坊是个好去处,主要做歌舞生意,算得上宋京的顶级花楼,同时来往的贵族多了,自然也收藏奇珍异宝无数。

宋京城中的显贵们,有一半银子都进了安沁坊的银库,后来索性就直接开了个安沁钱庄,这安沁坊的老板可真是多处赚钱。

“是齐安公子啊,有失远迎。”

门才刚开,就自空气中传来一阵脂粉香,还有阵阵娇俏肆意的女子笑声。

安沁坊坊主宗碧踏着莲步轻快下楼,手里的团扇微微挡住艳丽欲滴的朱唇。

宗碧的脸看不出年纪,但是双眸中神采奕奕透着精明的光,一双剪水双瞳柔而利,说话恰到好处,如此这般才能笼络京中的贵人们。

褚西沉在小厮的带领下被引进了一个偏门,那是安沁坊为了避免贵客被打扰而专门设置的。

阿巳被安排在门口等待,胡狄在一旁严肃又认真地盯着她,若是她敢做出反常举动,他手中的重剑便会立刻出鞘。

胡狄对褚西沉是真的忠心,来日虽他在南元战场上驰骋,大杀四方,等褚西沉登基后恐怕会给他一个不小的职位。

虽然他现在脸上的劲头看起来傻乎乎的。

她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他便警惕地回瞪过来。

人来人往的宋京主街,是南元平原之地上的璀璨明珠,最繁华核心之地,只不过数年后会因为北秦的进攻而陷入战火。

朝代更替,政权抢夺,必然会经历战争洗礼,每一代开国君主都是踩着手足和敌人的残躯上位的。

她望着宋京无尽的主街,傍晚到来,两岸缓缓亮起河灯。

宋京的繁盛恐怕终于要走到头了吧。

她发出一声感叹,却见街上出现一个熟悉的倩影。

那人身穿淡粉襦裙,从行色到举止细微处像极了她遗憾早逝的故友。

“亦人……”

阿巳不禁准备大步上前,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亦人,但是一个庞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路。

“公子有吩咐,你不能离开五步开外。”胡狄握住手中剑柄,肃着一张脸看着她。

那姑娘自很远的地方似乎听见她的互换,缓缓回头,却一无所获,便只当幻听一笑而过。

阿巳秀眉紧蹙,准备绕行而过,胡狄却将她的去路堵死。

她心里一急,出手准备挥开他,可是胡狄身形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等她再往那方向看去,那身影已然消失。

兴许一切都是错觉吧,亦人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宋京城里,她是当年被歹人拐来的。

亦人花容月貌,那拐她的人后面的靠山不知是谁,直接在河心为她筑起高台。

那高台中是一简陋楼阁,但凡是给了钱,无论是谁,都可以乘船去湖心楼阁侵犯亦人。

那年中秋,阿巳出来放河灯,河心楼阁隐隐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她跳上船想上前一探究竟,但那船夫竟然拒绝载女子。

她便知事态不对,夺了船桨便去了河心,上了楼阁。

阿巳破门而入时,凶手已经跳水逃遁,亦人被囚禁在一个满是污渍的生锈的笼子里,被人打得浑身伤痕,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血与泪糊得满脸。

她牢笼打开时,亦人已经只能无力又绝望地喘息,她大张着嘴,双目大睁,口中不断咳血,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定睛一看,她口中空空如也,舌头已经被人残忍剪掉。

那年中秋灯节,她将亦人带了回去,那次褚西沉破天荒地允许她收留外人,她将亦人安置在自己的住处,见她一日日好转,可却一辈子开不了口,半夜痛苦地呜咽。

亦人吹得一手绝妙排萧,将所有情绪用排箫告诉阿巳,但是直到亦人死的那日,她都不知亦人从何而来。

上一世的回忆充满痛苦和遗憾,眨眼间她已然眼眶发红,望着那轻流河水,河心上空无一物。

她安心了,因为河心阁还未搭建,便说明亦人尚且完好。

待那楼阁开始兴建,她便死守在此处,第一时间救出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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