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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冰矢临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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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上的食客皆使异样的眼神打量她,她红着眼睛张望四周,根本在乎不了别人了,只希望,能见到那个熟悉的钱袋子。

可是,结局不遂人愿,再也没看到它,只有越来越多人张望的目光,连老板也停下手里的活计,估计她没有钱,还是先别做她那份儿了吧。

她注意到老板也在看她,便走了过去,客客气气地跟他抱歉,说到“老板,我钱好像被偷走了,刚才那两碗面,你不要做了”

老板直起腰,抬头问她道:“在哪儿被偷的?”

“在……好像在我来的路上。”她带着哭腔说到。

食客们一直都盯着她看,大多都猜出了是这个事情,听见她这么说,纷纷议论起来。

“唉……这年头都不好过,涝灾刚过,贼多。”老板弯下腰,接着捞面,熟路地将面扣在碗里,一边回她“我知道了,你那是两碗……”

汤面滚滚冒着热气,撒上葱花芝麻,阔气的加了几片羊肉,香气腾腾的。看得她直咽口水,可是老板都这么说了,怕是不会再可怜赏她点星水。

她转身离开了,本应该觉得委屈,再大哭一场的……

许是实在没了力气,又或是习惯了,她竟只觉得难过,却分不清了,是饿得难过,还是,心里头难过。

无奈,她只好找了一处难民窟挤进去。至少,若有过路的好心人,会赏些馒头包子。真的有,有个人给她扔了半个馒头,过了一会,还有个人扔了一个芋头,她也抢到了,至少,不会饿死吧。

这里的人都和她一般模样,甚至比她还要脏乱,远了看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所以,不管你是何等境遇,来到这里,都不会遭受异样的审视。

还没到天热得时候,气味还能接受,暂时也没有蝇蚊,就是没出二月,早晚寒气渗地人打颤。

苏荷是幸运的。

以往的难民窟,到了晚上,会有人过来“捡奴隶”,顾名思义,他们会带走一些身强力壮的,送他们去做免费的苦力;带走一些年轻女子,把她们发配给妓楼或者老爷家里当通房;带走一些小孩,贩卖给专门喜欢孩童当奴隶的买主……只是发了洪涝,没人再顾得这些了。

她安稳地趴在腿上蜷缩着睡着了……

天,又亮了。

她太渴了,这些天她都未曾在饮过一口水,她想去找水喝,可她不想离开这个好位置。

她这个位置靠路边些,所以得食物也多些,这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难民窟里的人,多的是饿死的。

她不想饿死,她不管是作为苏府的小姐,还是横穿来的现代人,都不该是这个死法,她不甘心。

可能是某种执念吧,她还是幻想能再多等着捡一些吃的,再去找水喝,可是呆了一上午,都没有人往这里扔过食物,她渐渐体力不支,她也不晓得是饿的发昏还是脱水了,又或者,只是困了想睡觉……

她逐渐神志不清了,竟迷迷糊糊地看见,郑屹朝她这边跑过来,还一把把她抱起,搂在了怀里。甚至,竟然还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我是要死了吗……”

她呢喃着,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呢。

可是,郑屹却一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一边喊着:“小荷儿,你莫要睡啊!”

久违地竟真切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忽然间有些清醒了,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真的,是你吗?”她毫无了气力,激动地问到。

“是我,是你将来的夫君,郑屹,是我来晚了。”他心疼地看着她,声音温柔似暖流,抓着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

她真真切切地触到了他,才终于相信了。

郑屹,来救她了。

她觉得好像有根弦,在她心里一直绷得很紧,几乎快要断了,可一见到他,忽然,就松弛了……她在他怀里,心安的,昏倒了过去。

苏荷走的这些天,朝里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二月,真珠可汗向思摩大举进攻,略有吞并之势,思摩战力不足,退守朔州,并向我朝求以救援。

李望随即委派,与此事稍有关联的郑屹,授他为北方远征军统帅,率领军队,并趁此良机一举歼灭薛延陀,这个长久的外患。

前几日,汴州涝灾的消息才传到了京城,苏府得了这个消息心急如焚,大娘子责备自己不该让苏荷出去,一时心急,病昏了过去。

郑屹本来是三月再离京的,得了这个消息,立马请了旨,直接快马加鞭上了路,顺道来了汴州。

一路询问得知,苏荷还未进入县丞府,并且被侍卫赶走了……

他简直怒气冲冠,要不是身旁有个王翼拦着,他恨不得对那愚蠢的侍卫施以拳脚,随即带着一队人马四处寻找。

好在,苏荷没有走远,他望去难民窟,一眼就看到恍惚的她。

他不知晓,这些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走的时候不是还是精神奕奕的,怎么就变成这样儿了,今日若不是他赶到了,恐怕就……

他坐在榻边,看着她憔悴的模样,拳头捏的硬邦邦,血丝充斥着眼睛,泪水在眼角堆积,摇摇欲坠。

郎中说,她体内有毒物残留,又受了风寒,心头郁结,加上胃里空落,一时承受不住,就昏了。

药已经喂下了,暂时吊住了性命。

若是醒了,再喂些吃食,胃填住了就能好,可若是醒不过来,恐怕是……无力回天。

他将这一切,都写了信寄回给了轻舟。

他让轻舟留在了长安顾及两家。眼下无人可用,他在军中识得一小兵王翼,此人性格单纯又聪慧,他便暂托他去调查此事,他绝不会姑息,有人敢伤了她。

大概过了半日,苏荷才又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心里害怕极了,害怕她一睁眼,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她还在难民窟里,这些虚虚实实的,她实在受够了。

一睁眼看到他还在身侧,她才又放下了心。

他看到她醒了,连忙端上清粥,要喂她吃。

确认了没有在做梦,她一把抓住他衣袖,急忙问道:“木木呢,你们去找木木了吗?她和一群人打斗,恐怕凶多吉少,在……在洛州的乡野里,你们,你们快去救她……”

她病得一口气都喘两下,却强撑着,一股脑说了这许多,说罢,不停地带着气喘着。

见她忽地如此焦急,他连忙放下粥去抚她的背。

“木木?”他才想起来,和她同行的还有个木木。一瞬间,不知该怎么跟她交代了。

她也不傻,看他这模样,许是都没有想起来木木。

她有些恼了,急得带着哭腔说到,“我来就是想,找人去救木木的!你难道想不到吗?她时刻在我身边,我都这副样子了,她肯定也是出事了啊!”她越说越激动了。

他连忙安抚她:“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肯定也能查出来的,你别急,你正病着呢,好不容易醒了,先吃些粥,稳稳身子要紧。”

说着他递上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她没有张嘴,伸手接过粥和勺,语气放缓了些“我自己会喝的,你快去,快去找木木,你去我才放心……”

“可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他皱着眉头,倔强地说。

他不愿在此刻离开她,况且木木只不过是她身边的僮仆而已,也没必要他亲自……

他这么一说,她反而又有些生气了,她盯着他的眼睛:“那木木呢,她只会比我更惨啊,难道你因为她只是个奴隶,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看她突然又激动起来,他向她服软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去就是了,你好好吃饭,药已经在熬了,也别忘了喝……”他不停地叮嘱她,不情愿的站起身来。

她舀了一大勺粥往嘴里送,好让他看了放心,咽下去说到他,“我是病了,又不是傻了,你快去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她吃了粥,又喝了药,浑身乏力,便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漆黑了,屋里点着铜油灯,昏黄幽暗,这场景,像极了她初来的那天晚上。

还依稀记得她那时候谁都不信任,还以为郑屹是油嘴滑舌的恶人,没想到,如今都将要嫁给他了,还有木木,她当时还嫌她蠢笨,不愿意与她说话……

唉……木木,到底在哪里啊,你身上没有盘缠,是否和我一样,要流落街头呢。

她正伤心地想着,郑屹推门进来了。她艰难地想坐起来,他赶紧上前来扶起她,低着头不敢看她。

“怎么样?找到木木了吗?她可还好?”她接连问着。

“还,未寻到人。”他没有底气面对她。

“怎么会呢?你们去洛州了吗?当时我们就被困在那里,野外的一个破草屋里,他们就是在那附近打斗的啊!”一提到木木,她便又焦急起来。

他搂住她的胳膊,安抚她说:“小荷儿,你听我慢慢说。我们去了那里,也找到了那几人的尸体,大概是跑了一个,也没有见到木木。没有消息就说明,

她可能只是找了地方躲起来了,我们还会去找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毕竟你也病着呢。”

她摇着头,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看着他说到,“那些人是长安人,是有人要害我,要害木木。一天找不到她,只会更难寻!”

“小荷儿,你的病需要静养,先不要胡乱猜想了。”他想要扶她先躺下。

没曾想她一下甩开他的手。

“我没有胡思乱想啊,郑屹!我都听到那些人说话了,他们说的就是京话啊!带头的那个人,他穿的也是长安的衣服样式!我知道,木木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奴隶,可我把她当作是我的朋友啊……”说着说着,她情不自禁的哭起来。

接连发生这些事,她瘦弱的身子实在是承不住。她知道自己或许都快疯了,可她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见到他以后……好似知晓,不论她与他发什么疯,他只会受着。

他见她这般,突然不知所措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不再想说什么,当然知道她心里不好过,宁愿这些罪都移到他的命簿里。

他将她轻揽入怀,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良久。

她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活不了了,我没有感谢你,反而还责怪你没去救木木。”她的眼眶里又噙满了泪水,抽泣着“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该留她一个人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他本就心疼她,又见她如此说,也红了眼圈,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安慰着说:“这不怪你,木木定是想护你周全,才让你先离开的,你要好好休养,才能让木木也放心啊。”

“嗯!”她在他怀里应声回答着,悄悄流着眼泪。他搂着她,泪水也慢慢滑落下来……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交织着泪水与悲伤,烛火在铜灯里跳动着,他们的影子也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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