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还没有发校服，顾云清找了一套普通的短袖和裤子穿上，书和文具塞进书包，背在背上不似前几天那么轻。

七点二十准时到校，顾云清下意识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来才发现，这不是她昨天收拾的桌子，脑子里突然想起，昨天他们已经换座位了。

顾云清重新拿起书包，往周围望了一圈，她来的比较早，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好在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强装镇定，其实心里糗的要命，坐回新换的位置。

接近七点二十时，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到校，教室里变得吵闹起来。

顾云清拿出课本，放好文具，一个人看向窗外发呆。

班主任来到教室，今天大家第一天正式上课，暂时没有什么可以让大家上自习的，便让同学们自己看书，保持安静。

二十分钟过去，到了课间休息时间，顾云清看了眼课表，准备好下节课上课要用的东西。

上课铃打响，老师拿着课本踏着铃声进入教室。

这一节是数学课，顾云清内心是有些崩溃的。开学第一天上的第一节课是数学，搁谁心里都不好受吧。

老师把课本放到讲台上，“啪”一声，教室里自动禁声。从笔盒里拿出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范智。

“大家好，我是数学老师范智。各位的数学课由我教授。数学不像语文和英语，它是最能拉分的科目。如果你平时不好好听，我敢保证，在考场上你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而别人会写的，分数早早的拿到手了。所以你们彼此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拉开的。”

“当然，平时认不认真听课是取决于你们自己，我能做的是把知识教给你们。我也提醒那些不听课的同学一句，不听课可以，但是不要扰乱课堂秩序，不要打扰想听课的同学。”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

四十分钟的数学课伴随着下课铃结束。

顾云清整理完黑板上的笔记，翻开练习册做题。

时欢走过来直接拉住她的胳膊，“云云，陪我去趟厕所呗。”

顾云清没有注意到她过来，被她的动作一惊，转过头，“你吓死我了！”

时欢没想到她会被吓到，“对不起嘛，是你太专注了，没看到我。”

顾云清不停地拍着胸口，把那股惊吓抚平，缓了会儿，想起她说了句话，不过她刚刚完全处于惊吓中，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陪我去趟厕所。”时欢重复了一遍。

“不去，我还要做题呢，今天要交的。你怎么不去找一璇呢？”

“我想让你陪我去嘛。”

顾云清依然不为所动。

“哎呀，云云，去一次用不了几分钟的，不会耽误你做题。”

“不去。”

“去嘛去嘛！”时欢摇着她的手臂。

……

顾云清拗不过她，“好啦！陪你去。”

时欢见她妥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绽放开。

顾云清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一起走向厕所。

厕所离一班的位置比较远。去往厕所的路上，要经过二班和三班的门口，走到走廊的尽头，尽头有一扇门，那里是教师办公室，转弯，厕所在办公室不远处。

顾云清没有进去，手撑着栏杆望向周围。

现在是课间，男生三三两两在走廊上打闹，女生聚在一起，靠在栏杆边说着什么，不禁露出笑容。有的学生皱着眉和作业上的题目较劲，当一道困扰了自己很久的题目被解出来，那种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还有一部分学生为了赶作业争分夺秒，奋笔疾书。

这一切，都是青春的样子。多么单纯，多么美好。

教学楼中间的空地上，不知名的小花五彩斑斓，开得正好。香樟树枝繁叶茂，蝉鸣声声。

时欢从厕所里出来，小跑到她面前，“走吧。”

“嗯。”

再次回到教室，马上要上课了。

英语老师已经提前来到教室，拉开黑板，调试多媒体。

顾云清合上没有做完的习题册，整理好书本。

上课铃重新打响，同学们都回到教室。

英语老师长得很漂亮，一身长裙，头发垂到肩头，未施粉黛的脸，皮肤冷白。

她并没有开口，率先在黑板上写下：余艺意，她的名字。

虽然她长得好看，但是一手字却笔锋分明，苍劲有力，完全不像女生的字。

“各位看到了，余艺意是我的名字。既然大家知道了，我们不浪费时间，打开书本翻到第一页……”英语老师的介绍简洁明了，不似数学老师那般冗长。

一节课下来，顾云清十分佩服她，老师不光人长得漂亮，课也讲得很棒，让人一听就懂。

今天刚好是星期一，两节课结束迎来升旗仪式。

班主任组织好队伍，走向操场。

操场的草坪上已经站了几个班级，位置是按照年级和班级的顺序排的。初一一班自然是站在最边上。

人到齐，除了初一年级，初二和初三的学生都穿着统一的校服，只有初一的同学穿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看起来与周遭格格不入。

主持人开始讲话，内容无非是升旗，行注目礼，国旗下讲话等。

升旗仪式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结束后便散场了。

顾云清、时欢和刘一璇手挽着手先回到教室，教室里没人。顾云清在椅子上坐下，翻开没做完的习题册，低头继续做起来。而时欢见顾云清专注的样子，不好去打扰她，便走到刘一璇的位置旁和她聊了起来。

当然所谓的聊天主要是时欢在说话，刘一璇负责听，时不时回应她一句。

班级里的几个男生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身体撞到门，门砸向墙面又反弹回来，嘴里不停念叨：“好热，好热，热死了。”一边跑到后门旁边将风扇打开，很快，头顶上的风扇传来“呼啦呼啦”的转动声，风吹到人身上，将那股燥热散去了些。

第三节是班主任的政治课，班主任不必再多费口舌介绍自己，直接进入主题。

政治课以往没接触过，听起来比较生涩难懂，有很多东西不是你认真听课就可以理解的。

顾云清听下来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都懵了，懵了便算了，最要命的是这仅仅只是第一节课，通常来说，第一节课的内容是最简单、最基础的。

第一节课她已经听的这么痛苦了，难以想象之后会有多难。想到这，她不禁露出痛苦面具。

整理笔记时，她发现，政治课的知识点主要是以背为主，那就说明，内容不一定要她完全理解，她把知识点整理好，背下来就行了。

顾云清对自己的记忆力是有信心的，找到方法后，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上午一共四节课，周一的第四节课不仅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而且还是令人兴奋激动的体育课。

政治课一结束，教室里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顾云清踏入体艺楼，还没有上课，男生已经拿着篮球在场上挥洒汗水，女生在另一边的空地上打羽毛球。

她看到了时欢和刘一璇的身影，但是顾云清没有打算过去，因为她不会打羽毛球。

从小到大，她不仅耐力方面比较差，对球类运动更是一窍不通。

小时候，和秦旸一起学打羽毛球。学了半个月，她连发球都没学会，更别提打球了。反观秦旸，一两天便上手了，三四天后，已经打的有声有色。

秦旸说她的运动细胞不行，她不信邪。之后学习了乒乓球、排球等等，结果都是如此。她信了，再没有强求。

或许，她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吧。

顾云清一个人恹恹的站在角落。

刘一璇的方向面朝着她，看到她后，她拉着时欢过来，“云清，你要玩吗？”

顾云清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羽毛球拍，垂眼，“你们玩吧。”

时欢见她拒绝，急了，“云云，你玩一会嘛！”

“欢儿，你知道我的，我那个技术实在拿不出手。”

“没事，你随便玩。”

“还是算了。”

体育老师吹哨集合，顾云清听到哨声如获大赦，穿过两人跑了。

按照军训时的站位站好，顾云清看着前面的男人，男人个子很高，手臂肌肉清晰可见，她想起课程表上写的体育课的任课老师的名字：卫刚。人如其名。

“体育委员出列，带着大家围体艺馆跑两圈。”

没有一个人动。

“体育委员呢？”

“老师，我们班还没有体育委员。”终于有人出来解围。

“没有体育委员？让你们班主任尽快选出来。你，出列，带大家跑。”体育老师随便指了个男生，让他领着大家跑。

男生跑在排头，身后跟着女生，他人高腿长，一步是别人两步的距离。渐渐的，他后面的女生有些坚持不住了。

“哎，你跑慢点。”

“前面的，慢一点。”

……

男生听到后面跌宕起伏的请求，步伐放慢了些。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我跑得快吗？我怎么不觉得？

两圈结束，体育老师带着大家做热身。

热身时，顾云清的气息还没有调整过来，不由地喘气。又害怕自己影响到别人，声音尽量压着。

“今天自由活动，但是大家不能跑回教室，男生可以打篮球，女生愿意的打羽毛球，不想动的呆在一边。”体育老师出声。

作为女生的顾云清果断选择后者。

可是时欢不让她如愿，顾云清想要走的时候，时欢拖住了她。

“云云，一璇她想打，你陪她打一局呗！我先休息会儿。”时欢拉着她的手臂不松手。

顾云清下意识想拒绝，但是一对上刘一璇炙热的眼神，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同意了。

当顾云清说出同意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等她有反悔的机会，手里已经被时欢塞了一把羽毛球拍，人被她推到场地中。

没办法，到了这份上了，硬着头皮上吧！丢脸也没关系。

顾云清率先发球，扔起羽毛球，球拍一挥，“啪嗒”，是羽毛球落地的声音。她的球拍连球都没有碰到。

时欢在一旁喝水，看到她这水平，被嘴里的水呛得直咳嗽。对面的刘一璇愣住了。

顾云清的脸羞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她接连试了几次，没有一次成功的。要么球没过线，要么拍没打到球。

此刻，顾云清的脸颊和耳廓红得能滴出血了，她甚至能听到旁边女生压低的嘲笑声。

刘一璇替她解围：“云清，把球给我吧！我来发球。”

顾云清伸手给她。

刘一璇接过球，拍子轻轻一挥，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顾云清摆好接球的姿势，眼睛死死的盯着球，预判它的落点。

球离她越来越近，顾云清看准时机，手猛地挥出去。“啪嗒”，这一次不光是球掉在地上，拍子也脱手了。

旁边看热闹的女生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拍子也能掉地上。”

“笑死我了，哎呀！笑得我肚子疼。”

“这可不是一般水平能做到的啊！”

……

顾云清羞恼的将脸埋到胸口，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眼睛里氤氲着水汽，盯着地上的球拍，站着不动。

刘一璇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嘲笑声，皱着细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扔下球拍跑过来，手轻抚她的背，“你没事吧？”

顾云清不说话，刘一璇还想问的时候，时欢冲到顾云清面前，低下头去看她的脸，只见女生眼眶微红，小嘴抿着，鼻子一吸一吸的。

“你们干嘛呀？嘲笑别人有意思吗？不会打羽毛球怎么了？你们难道就没有不会的吗？在这拽什么呀！……”时欢离得近，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一时气不过，放下水杯就冲了过来。

嘲笑顾云清的几个女生不说话了，时欢还没有咽下那口气，准备再开口时，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她下意识回头，顾云清已经收拾好情绪，小脸和往常无异，“别说了。我们走吧。”

“这一次我不和你们计较。”时欢留下最后一句狠话。

顾云清捡起地上的球拍，和她们走了。

三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刘一璇不放心道：“你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顾云清硬挤出一个笑容。

“云云，都怪我，是我非要拉着你打球的，不然，你也不会被人欺负。”时欢握着她的手满脸自责。

时欢知道顾云清不擅长运动，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运动水平竟然如此惊人。

“不是你的错。”顾云清安慰她。

三人之间的气氛太诡异了，顾云清忍不住开口：“你们不是想打球吗？快去吧。再不打一会就下课了。”

看出她们的顾虑，顾云清强壮镇定，“我没事了，你们该干嘛干嘛。”

见她们依然不动，顾云清起身开始赶她们，“快去快去。”

见顾云清开始赶她们了，她们也不好再坐着，起身朝羽毛球场走去，但是她们心里仍然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看她。

每一次转身，都看见顾云清脸上露出的恬淡的微笑，她们的担心稍稍放下了些。

原来她们打羽毛球的场地已经被别人占了，时欢和刘一璇只好找个别的的空地。

顾云清的视线里看不到她们俩了，她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消失，重新坐下，脑子里回荡着那些女生嘲笑她的话。

顾云清是一个很在意他人看法的人，别人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都对她产生影响，哪怕别人说的不是她。

她也知道是她自作多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会把自己往里带。

今天那些女生那样嘲笑她，把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自信全部打破了，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她再一次坠入自卑的深渊，万劫不复。

下课前五分钟，所有人又集合到一起，报数，刚刚带领大家跑操的男生统计好，报到体育老师那边。

班里四十三人，实到四十三人。

没有人中途开溜。

体育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下课！”

上了一节体育课，顾云清的肚子早已饿了，在食堂看到饭菜，眼睛睁得老大，仔细一看，有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顾云清难得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