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C——”
小王正打算踩油门，车前突然冲来一道人影，实在是吓人，吓得他险些骂出声，骂到一半，他看清楚人影是谁，这下好了，彻底吓清醒，浑身开始冒冷汗。
这要真骂出声，他小命难保！！
亓聿与魏医生坐后座，副驾坐着林助理。
麦小茉冲过来时，林助理正焦急地看向车后座半躺的亓聿，并未瞧见人，听闻小王的骂声，他扭头看去，车前已没人，急道：“怎么回事？”
“呃，也没事……”
“是不是差点撞到人？”林助理着急亓聿的身体，语气也颇为焦躁，他低声抱怨，“车子明晃晃地停在这儿，都要往上冲，这不是害人么！人呢？撞倒了？！”
闻言，后座闭着眼的亓聿哑声道：“下去看看。”
林助理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亓聿那边的车窗被猛地拍响，林助理道：“我们还没说什么，他倒先来敲窗！”
“不是——”小王有心拽住林助理。
林助理已经气冲冲地推门下车，走到另一边，看到用力拍着车窗户的麦小茉，他也傻眼了：“麦、麦小姐？！”
听到他的声音，麦小茉回身看他，顿时也有些尴尬。
刚刚突然冲过来，纯属冲动，身体反应比大脑还快，这会儿才发觉自己出现得怪异，她差点又要临阵脱逃。
林助理的声音很大，亓聿一下子听了个正着，他不顾胃绞痛就要鲤鱼打滚坐起身，无奈身体实在不允许，他又痛苦倒下去。
小王已经手快地帮他按下车窗，林助理热情上前：“麦小姐！您是担心我们亓总，特地过来的吗？！”
“……”
确实是这样，麦小茉不好意思承认。
林助理非常激动：“麦小姐，您快上车吧！”
麦小茉嗫嚅道：“不，我，我就是，我还是走吧！”
她还想跑，贴在车门的手腕，被冰凉的手指握住，她转身，看到车内亓聿明亮的双眼，那样充满期待与惊喜的双眼，脸也依旧煞白，魏医生还在身后托住他的身体，生怕他撑不住。
麦小茉暗自咬牙，心道哪来那么多的清醒！
亓聿都病成这样了！她还在乎个屁！一切的一切，都等亓聿病好再说吧！
她点头：“我家离这里近，直接去我家吧！我给他煮鸡粥吃！”
林助理差点哭出声，说真的，她一句话抵所有人的千万句，真不是瞎吹，去她家里，哪怕是待一个小时，他们亓总估计都能满血复活。
麦小茉准备绕过去，从车门另一边上去。
亓聿抓住她的手不放，麦小茉知道他的意思，想让她坐他这边，他现在这么可怜，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她示意亓聿松手，亓聿眼露委屈，反倒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这下换麦小茉无奈：“你不松手，我怎么开门进去，想让我从车窗户钻进去吗？我够瘦，确实可以钻进去，但这是在人家餐厅门口，我还穿着裙子……”
亓聿的眼睛再次发亮，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魏医生他们“呵呵”地笑。
亓聿松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麦小茉打开车门，弯腰坐进车，亓聿直往后退，麦小茉吓得拉住他的手：“你慢点动！”
亓聿反手将她的手握紧，朝她笑。
“……”麦小茉的耳朵瞬间发烫，不敢再与他对视，手也使劲地在挣脱，也不知道亓聿哪来的劲，还能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林助理重新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明知道麦小茉家在哪里，还不忘做戏做全套，乐呵呵问地址。
麦小茉报出小区名字，小王的声音也很喜庆：“好嘞！这会儿不堵车，一刻钟就能到！”
林助理感慨：“真近啊，这下可好，我们亓总能早点休息，真要多谢麦小姐了！”
麦小茉根本就没有闲工夫应付他们，她始终在努力，想松开亓聿的手。
寂静而又黯淡的后车座，亓聿总是要比她更努力一点。
反正，直到车子再次停下，麦小茉也没能从他手中成功拿出自己的手。
到家时，晏晏已经睡着。
见她回来，还带着几个陌生人，阿姨没有多问，打过招呼，就下班走了。
租的房子只有一个卧室，麦小茉和晏晏睡同一张床，有时候加班回来得晚，麦小茉就睡在客厅的折叠沙发。
平常，沙发都折着，睡觉时才会放下。
麦小茉试图拿出自己的手，去把沙发展开，亓聿还是抓住不放，这会儿灯开着，大家都看得到，麦小茉脸红，不得不小声道：“你松手！我要去铺床！”
林助理立即道：“我来我来！”
林助理还特地去洗了个手，随后麻利地将折叠沙发展开。
麦小茉扶着亓聿到沙发坐下，魏医生再次为他检查身体，亓聿还是紧抓住她的手，麦小茉已经麻木。
魏医生严肃道：“没有太大问题，好好休息，这次好了之后，一定要按时吃饭，你现在还年轻，还能扛住，再这么折腾下去，30岁往后有你好受！”
亓聿没说什么，麦小茉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亓聿就抿着嘴唇，坐在那里，始终看她。
房子面积有限，一下子多出来几个大男人，更显得地方拥挤。
再者，他们也知道，亓聿嫌他们碍事，已经眼神示意好几次他们赶紧滚。
等魏医生检查过身体，小王也从楼下超市买了食材匆匆赶来，都安排妥当，几人也都麻利地滚了。
麦小茉想要起身去送客，亓聿也不让她走，照旧将她手握得紧紧的。
“人家也很辛苦的！你松手！我去送送他们，我又不走！”
亓聿闷声不高兴道：“他们是没长腿，还是没长眼睛，要你送。”
“你——”麦小茉噎住。
林助理笑呵呵：“我们不用送！我们这就走了哈！”
说罢，门就被关上。
麦小茉扭头，无语地看他，亓聿自己还一脸委屈。
麦小茉心中更是无言以对，小时候怎么没发现亓聿还有无赖的这面呢？
她低头看亓聿，问他：“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吗？这是我自己家，我总不会再跑了吧？”
“谁知道。”
“……”麦小茉不想跟病人计较，只好继续跟他商量，“我要去给你倒水，还要给你灌热水袋，然后还要拿新的被褥，还要给你做鸡粥，你呢，也要躺下来，你松手，好不好？”
“不好。”
麦小茉暗自深呼吸，到底是忍不住，压低声音，怒道：“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我呢，纯粹是看你生病太可怜，才决定带你回来！我带你来我家，是为了照顾你生病，不是来跟你拉小手的！你自己不难受吗？！你给我松手！立刻！马上！”
亓聿轻笑出声。
“……”麦小茉瞪他。
亓聿恋恋不舍，却也干脆地松开她的手。
麦小茉起身去拿被褥，气馁地小声嘀咕：“非要凶一顿才行……”
亓聿靠在沙发里，含笑注视她的身影。
麦小茉不停走来走去，先是将被褥铺好，帮亓聿脱掉外衣，扶着他半躺下，又去倒温水给他喝，再灌个热水袋，塞到他的怀中，亓聿的眼神始终盯紧她。
无论何时，只要麦小茉回头，就总能看到他的双眼。
麦小茉心里毛毛的，也确实心疼亓聿。
以前，亓聿是没有胃病的，甚至那时候亓聿很注重三餐准时，反倒是她为了减肥成天瞎折腾自己的身体。
是不是也是因为亓瑞雪，亓聿才得了这么严重的胃病？
亓父、亓母也不在国内，以前这样难受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吧？
麦小茉看着锅，等锅开再转小火，面对着白墙，她连连叹气。
过了会儿，她听到客厅方向传来低沉的“噗通”一声，她吓得赶紧将火关小，冲回去，看到趴在地上的亓聿，她又气又急，跑过去扶他，问他：“你又干什么？！就不能老实躺着吗？！”
“……我想看到你。”
“我不是一直都在吗！我在给你炖鸡汤呀！”
“可是你背对着我，你其实不想看到我。”
亓聿的声音更委屈，麦小茉已是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亓聿生起病来会是这样？
就是这样的亓聿，顶着无辜又绵软的双眼，就是石头心也要化吧！
更何况是麦小茉？
麦小茉已经用力将他再次扶起，让他重新躺下，也把热水袋重新塞到他怀里，放软声音道：“我不是故意不想看到你，我在看火，炖鸡汤火候很重要的，我还要不时撇掉浮沫，本来就快要好了的。”
“真的吗。”
“真的！”
亓聿这才面露“好吧，勉强相信你”的神色。
麦小茉简直是哭笑不得。
可是这样可怜委屈的亓聿真的好可爱，麦小茉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好喜欢，她也不由想多看看这样的亓聿，毕竟也只有这么一次的机会。
客厅本就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黄澄澄的，柔软安宁。
两人，一人躺着，一人坐着，手拉着手，一人仰头，一人低头，静静对视。
亓聿心中得意。
原来麦小茉吃这套。
早知如此，他就早点卖惨。
亓聿问她：“你还和别人假装情侣吗。”
声音小心、委屈，麦小茉回过神，眉头紧皱。
亓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她都觉得疼，她看着这样的亓聿，也只能叹气：“你都把合同撕了，然后张思和也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他不会再和我假装情侣的。”
亓聿还不满意，他再次重申：“和别人也不能签。”
麦小茉不想把话说得太死，她真的很想搞钱，怕亓聿再问，她起身：“我去看看鸡汤。”
亓聿眼中闪过暗光，知道麦小茉还没有放弃，但眼下他也不能继续作下去，否则就是触到麦小茉的底线。
今晚好不容易混过来，他还想多留几天。
也好不容易得到麦小茉的心疼与怜爱，他得珍惜。
那事只能从长计议。
反正谁也别想跟他抢老婆。
麦小茉去看鸡汤，很久没有再回来，显然就是不想再面对他的问题。
亓聿盯着小厨房中麦小茉的背影，从前亓瑞雪是个炮仗性子，只会往前进，从不知道后退一步，那时候他头疼。
如今的麦小茉是只知道“退”，他同样头疼。
在厨房磨蹭半个多小时，麦小茉才回到客厅，发现亓聿躺在沙发睡着了。
麦小茉松口气，太好了，不用再回答那些问题。
她安静走到沙发旁，垂眸看着睡在光影里的亓聿，脸色还是非常苍白，麦小茉立马转身去卫生间，亓聿迅速睁眼，不禁郁卒，不多看看吗？才看了几十秒，就这么走了？
小时候，亓瑞雪从不掩饰对他的喜欢，想起来就要和他表白，“我喜欢你”四个字已经成为日常。
他烦不胜烦，问亓瑞雪到底喜欢他哪里。
亓瑞雪非常坦荡：“喜欢你好看呀！”亓瑞雪更是半点不觉得害羞，还告诉他，“有时候你真的很讨厌，天天惹我生气，可是多看看你的脸，我就原谅你啦，有时候心情不好，看到你的脸，我也会开心很多哦。”
是他现在不好看了吗？
品相有所下降？
卫生间响起水声，麦小茉又回来了。
亓聿赶紧再闭眼，麦小茉手里拿着刚拧好的湿毛巾，在沙发小心翼翼坐下，拿着温热的毛巾，轻轻地帮亓聿擦脸，仔细擦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
难得有这样近距离看亓聿的机会。
特别好看，特别完美的一张脸，长大后，少年的青涩褪去，多出的是成年男子的冷锐，轮廓更为深刻，矜贵却是不减。
他依然是山巅的那捧白雪。
她不禁低声喃喃：“真好看啊……”
亓聿听罢，心中总算是松口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脸在江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