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羡清面色不变,拿着筷子给胡助理夹了块鱼在她碗里,胡助理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吃了起来。
李阿姨一家很不客气把菜都吃完了,胡助理看着狼藉的餐桌,一阵皱眉,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闻羡清,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
“忧忧啊,你李阿姨说你有个对象怎么没有过来?”沈叔擦了擦嘴,把脏了的纸团丢在了桌面上,问出他最在乎的问题。
听李阿姨说,今天闻羡清可是一次性拿出二万四,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老板在阳城。”胡助理皱着眉,语气不大好。
沈叔没有得到闻羡清的回答,反倒是听见了胡助理不太好的语气,刚吃过饭的愉悦下去一点,骨子里的暴躁往外冒。
“你干什么的?我问你了吗?”沈叔也皱起眉,李阿姨拉了拉他衣袖,摇了摇头。
胡助理一怔,有些震惊看着这个说话不客气的中年男Beta,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
闻羡清倒是习惯了,放下了筷子扫了一眼桌面,看着盛气凌人的沈叔和他身边表情骄纵的女儿以及在家中地位底下的李阿姨。
眼神中闪过一丝嫌恶,真恶心。
“她不在这边,沈叔有什么事找她?”闻羡清毫不在意的问。
沈叔看了身边的Omega女儿一眼,又和对面穿着明显和以前不可同一日而言的闻羡清,心里卑劣冒起嫉恨。
他们家比起闻羡清家可不知道好在哪里去了,就算是她们一家母女都长得不差,可他的女儿长得也不丑吧?而且还是个Omega,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事为什么不能落在他家?
“哼。”沈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哼了一声,有些浑浊的眼里闪过不屑,“不能见见?我可是你房东。”
胡助理也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愤愤给虞忱发消息,甚至开了录音,势必要把这些人说的话全部告诉虞忱。
闻小姐多好的人啊,为什么要被他们欺负?
胡助理觉得自己有些鼻酸。
闻羡清看着他,笑了一下,像是冬日冰冷的湖暖呼呼开了一小汪水潭,“您都说是我房东,又打算以什么角度见我对象?”
沈叔一愣,有些找不到话讲,随即脸上出现恼怒的神情,正准备起身,身边老板就走了过来。
“在忙啊?”老板像是根本不在乎沈叔的情绪,手上拿着一个棕色的小本子,“先别忙,看看账单。”
“她付钱。”沈叔毫不客气用下巴指了指闻羡清。
老板笑眯眯看了过来,闻羡清没由来觉得她是来帮自己的,也不开口说话。
“不是,她自己的已经付过了,而且我们这里一个人只能付一个人的。”老板笑眯眯从兜里掏出了笔。
沈叔皱起眉,看着她,“你们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不知道啊,可能是喜欢吧。”老板面上依旧带笑,扫了一眼桌面,“这位先生似乎吃得很多,那就要多付一些了。”
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后停了笔,“好了,也不贵,大概也就是几千块钱吧,如果你们三个是一起的话就快五千了。”
沈叔嘴巴张了张,他身边的女儿着急的扯了扯他衣袖,李阿姨也明显急了,沈叔把她们拉住自己的手挣脱开,站起来,“你这什么饭馆?!卖这么贵的菜?!”
“你也可以选择不来。”老板终于沉下脸色,她对象在后厨似乎也听见这边的响动,急匆匆走了出来,扫了一眼局面,站在了老板身边。
“你有事吗?”老板娘身份的厨子沉着声音面色不善看着沈叔。
“你们这家黑店!”沈叔狠狠拍了桌子一下,伸手指着老板的鼻子,“我要告你们欺骗消费者!”
“我们这里的食材一直都是用最好的,价格在前台也能看见。算哪门子欺骗?”老板娘把老板往自己身后揽了揽,站在沈叔面前。
沈叔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面色铁青,愤恨看向闻羡清,把矛头对着她,“都是你个贱人!你故意骗我们!”
胡助理从未听过这么恶毒的话,抖了抖还是站在了闻羡清面前,扬起脸,“你凭什么这么说闻小姐?!”
沈叔或许真的是被气得上头,居然狠狠扇出一巴掌,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在胡助理身上,胡助理死死闭着眼,却被人一把推开,身侧传来清脆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闻羡清头被扇得偏过,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沈叔的手由于用力过猛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闻羡清,啐了一口明显中气不足,“这都是你自找的。”
老板娘彻底黑了脸,她身后的老板眼底也浮起泪,胡助理直接哭了出来,不敢去碰闻羡清,小声啜泣叫她闻小姐。
“我想,现在该报警处理了。”老板娘毫不客气拿出自己的手机就拨打报警电话。
李阿姨清醒过来,慌忙慌张就要去扯她的手机却被她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无助扯着沈叔带着哭腔问:“怎么办啊老沈?怎么办?”
“滚开!是她自找的!”沈叔挣开她的手,拉起身边吓得面色惨白的女儿的手就想走,胡助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拦住了他。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胡助理脸上甚至带着泪痕,可眼神却很凶恶,咬牙切齿。
闻羡清捂着脸坐在座位上看了一圈人,有些累的垂下眼眸,这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愿意为她讨一个公道。
只是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兴和感动,她眼睛无神看着自己的鞋尖。
要是虞忱知道自己被扇了一巴掌,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自找的?
毕竟是她自己想要自由,却被恶狠狠的现实实实在在给了一巴掌。
虞忱会生气吗?还是,难过?
闻羡清被扇的左耳有些耳鸣,连警察什么时候来的都不清楚,脸颊上被贴上冰凉的物体,她抖了一下抬起眼看向身边面色担忧的老板。
“是不是很疼?”她表情很紧张。
胡助理跟着警察一起做笔录了,沈叔一家自然被警察带走了,剩下的几个人都在等她情况好些了再去警察局。
闻羡清目色茫然的扫过一圈,自己伸手扶住脸颊边的冰袋,低声道歉,“对不起啊。”
“你又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个恶心的男Beta。”老板恨恨骂道。
老板娘像是和警察交涉完了,走过来无奈的笑着揽住老板的肩膀,朝着闻羡清微微一笑,“小枕头已经在路上了,可能快到了。”
闻羡清眼里有了一点光,咽了咽喉咙,又说不出的紧张。
“我们要先去派出所做笔录。”老板娘情绪似乎本就很理性,看闻羡清好了些就提出。
“好。”闻羡清也觉得自己好些了,放下冰袋站了起来,耳朵还是不太能听得清楚,嗡嗡响着。
几个人坐上警车去了派出所,闻羡清看向窗外觉得有些戏剧化,她第一次坐警车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胡助理手上有沈叔骂人的音频,老板店面上也有一个小型的摄像头,原本是用来监控家里的猫,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
警察过来验了伤,又让她们做了笔录,闻羡清在一边看见面色灰败的一家人,沈叔女儿显然在哭,靠在妈妈肩膀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胡助理情绪稳定了一些,看着分明脸都肿了却一副事不关己的闻羡清又忍不住红了眼,“闻小姐……”
她声音实在太小又对着闻羡清的左耳,闻羡清现在耳朵有些刺痛,皱了皱眉,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耳朵。
胡助理一愣,对着闻羡清的左耳放大了一点声音,“闻小姐?”
闻羡清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揉着刺痛的耳朵,冷眼旁观李阿姨和沈叔女儿。
老板和老板娘做完笔录出来,看见胡助理一脸惊恐看着闻羡清,而闻羡清看着李阿姨和女儿,面色冷清。
有点奇怪,老板叫了一声,“闻小姐。”
闻羡清回过头,看见胡助理就站在她身边,面色惊恐,脸上又有泪痕。
她知道了。
闻羡清无奈的勾起唇角,第一次摸了摸胡助理的头,“我左耳有点疼,带我去一趟医院吧。”
胡助理哭得更厉害了,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全部从包不住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她无助的看着闻羡清。
虞忱几乎是收到胡助理的消息那一刻开始心情就垮了下来,从阳城直接买了机票过来,两个多小时的航班,她却觉得这么漫长。
下了飞机,她知道闻羡清的房东给了她一巴掌,咬着牙紧紧握着手机,开始安排,一定要掐死那个房东。
她被送到派出所,刚刚跑进去就看见胡助理抱着闻羡清泣不成声,而她的两个好友也目露担忧。
这是怎么了?
虞忱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紧张的喊了一声,“羡清小姐?”她声音无力,闻羡清没有听见,只是轻轻拍着胡助理的脊背。
虞忱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无名的紧张感冒上心头,她快步走了过来,胡助理似乎是看见了她,松开了闻羡清,小跑过来扑进虞忱怀里。
胡助理并不高,投进虞忱怀里的时候像是女儿找到了自己母亲一样,像是找到了依靠。
老板和老板娘脸色有些复杂,老板娘走了过来打了个招呼,“小枕头。”
“林州,怎么回事?”虞忱安慰拍了拍已经泣不成声的胡助理,觉得她应当是说不出来了。
“闻小姐,她耳朵……”林州皱着眉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左耳。
虞忱一怔,目光越过林州看向身后头发丝有些凌乱,左脸红肿脸色却异常冷静的闻羡清,一下子并不理解林州的意思。
胡助理靠在自己老板怀里哭了会儿,抽咽着说:“闻小姐……左耳……听不见了。”
虞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一样,松开胡助理走了过去,她低头看着闻羡清,走得近了才看见她眼底并不明显的泪。
“羡清小姐……”她看着闻羡清红肿的侧脸,伸手小心翼翼想要碰一下,终究还是没敢碰上去,移向她的左耳。
“虞忱……”闻羡清终于忍不住,伸手死死搂住虞忱的腰,虞忱的模样也算不上好,她风尘仆仆过来,打理得精致的发丝居然凌乱得不成模样。
现在眼圈发红,脸色惨白的模样倒是可以和闻羡清一样,眼见为实的凄惨。
“我们去医院。”虞忱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凑到她右耳边上,声音放很轻,“没事的,我来了。”
闻羡清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没有声音,热泪倒是全部都落到虞忱的衣服上,虞忱衣服一片狼藉。
在虞忱来的前一刻,她都在冷眼旁观,仿佛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看着事不关己的闹剧,直到见到虞忱,她的灵魂终于被拉回到沉痛的现实。
像是一直飘无所依的魂魄,终于找到了能感受世间万物的躯壳,有了知觉,所以才会觉得疼痛。
闻羡清松开了手,泪水还在淌,虞忱伸手轻轻擦干净,抿了抿唇像是挤出来的笑,“别怕,我们去医院。”
虞忱的车就在外面,闻羡清点了点头,主动靠在她怀里,闭了闭眼,“累。”
“嗯,我知道。”虞忱把她搂紧了一点,胡助理终于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只是满脸的泪痕,眼圈红肿,看上去更惨。
虞忱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哄,“别哭了,哭丑了就不好看了。”
胡助理揩了揩鼻涕,可怜巴巴看她,“不好看吗?”
“没有,这次胡助理做得很好。”虞忱又摸了摸她头发,满是安慰意味,她转头看着两位自己的好友抱歉道:“羡清小姐的左耳不算好,我先带她去看看。”
“快去吧。”林州笑了笑,哄着自己可爱的还在流泪的老婆。
虞忱带着闻羡清上了车,闻羡清真的像累了一样,靠在她怀里,手抱着她的腰,头枕在她胸口,闭上眼。
虞忱揽住她的肩膀,想她或许是耳朵疼得厉害,没有开口打扰她,用手机联系第一人民医院五官科特别是耳朵方面的专家。
她手指在发着抖,她在后怕。
如果闻羡清真的听不见了怎么办?
虞忱有些迷茫,眼神里缓缓透出害怕和愧疚,如果要是她陪着闻羡清小姐就好了,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到了医院,那些专家还没到,虞忱不满的皱眉,闻羡清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虞忱只好带她去看看值班医生,值班医生用耳镜看了看闻羡清的耳朵,让先去拍片。
胡助理情绪也不是很稳定,虞忱让她在车里休息,胡助理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不算好,老实待在车内给姚助理打了电话过去。
虞忱一直陪着闻羡清,闻羡清也似乎是因为耳朵太疼,一直靠在虞忱怀里,一有空就倚在她怀里,虞忱也伸手摸着她头发。
那些专家终于赶过来,拿着片子看了看,又看了看闻羡清的左耳,下了定论,应该是外力所致的鼓膜穿孔。
虞忱手下意识一紧,面色紧张问:“那会影响以后的听力吗?”
“按理说应该很少会出现,闻小姐的穿孔并不严重,三四个月以内应该就会自愈。”专家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闻羡清,又看了看虞忱。
金家的这位可是很担心她自己的Omega啊。
虞忱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握着自己手的闻羡清,还是有些担心,“那她耳朵疼怎么办?”
“这个,可以吃点贝洛芬。”专家给开了药,又看了看闻羡清,“闻小姐外耳道内有少量出血需要清理一下。”
闻羡清一听,握着虞忱的手紧了紧,抿紧了唇抬眼看了一眼虞忱。
“现在吗?”虞忱安慰的用力回握住。
“是。”专家点了点头,看着这对小情侣如临大敌的模样,笑了笑,“别怕,不会很疼。”
“我陪着你。”虞忱又紧了紧握着闻羡清的手,闻羡清轻轻点了头。
在处理好,拿上药以后,两个人出了医院,虞忱惨白的脸色算是好了些,给专家真诚道了谢。
上了车,虞忱看见胡助理在前座一边说话一边抹泪,见她们坐了进来,胡助理紧张问:“怎么样?”
闻羡清看了虞忱一眼垂眸没有说话,虞忱倒是笑了笑说:“没什么,鼓膜穿孔,能自己修复。”
“那就好那就好。”胡助理明显松了口气,一颗惴惴的心算是平静了一些,她和电话里面的人说了闻羡清的情况。
虞忱大概猜到那边应该是姚助理,不然胡助理不会这么说,她弯了弯唇角,揽紧一些闻羡清。
闻羡清抬眼看了她一眼,靠在她肩膀上,没说话闭上了眼。
她很快睡着了,虞忱看着她睡颜,笑了笑,然后抬起头冷了脸色,“胡助理,让姚助理联系律师,我要让那个人,蹲大牢。”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仅只是离开了半天的功夫,闻羡清居然就被人这么欺负。
她要让那个无知自大的男Beta蹲牢!让他付出代价!
到了金宅,门口除了老管家之外居然金默也在,她头发披散,身上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看着虞忱怀里的闻羡清沉默了一下。
“这是……”她手指指了指闻羡清。
虞忱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胸口遮住她没有受伤的右耳,“母亲,这位是我的Omega。”
“哦。”金默脸上流露出恍然的神色,然后想起什么问:“她是被人扇了耳光?”
“是。”虞忱脸上淡淡的笑意全部隐去,取代的是阴沉的脸色,“我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你尽管去做。”金默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明确了自己的态度,看着虞忱脸上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的阴沉,颇感兴趣。
小枕头,这是在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狗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