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米诺隔了很远就看见闻羡清，她站在植物园里面微仰着头看着路灯，她叫了闻羡清几声，但她似乎在出神没有听见。

林米诺只好走过来拍了拍闻羡清的肩膀，闻羡清回过神，收起眼底的暗色，表情清冷看她。

“这几天怎么没碰上你？”林米诺没注意到她眼睛神色的变化，自顾自问。

“这几天是发情期。”闻羡清朝着宿舍楼走，她要先去找自己表演时的衣服，然后再去和组员排戏。

她已经落后很多了。

“哦。”林米诺恍然大悟，在节目组里面的成员碰上发情期和易感期确实是要到外面的酒店隔离的，生怕引起其他人的不良反应。

这几年官方管控AO发情失控很严。

闻羡清嗯了声，去找了服装组的工作人员领了衣服把收音设备别在腰上去找了自己组的排练室。

练习生还没开始淘汰，这一组有五个人，闻羡清是二个A组成员的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是个男Omega，闻羡清上一次正好和他在的那组是对抗组。

那个男O打输了。

闻羡清进了门，几个组员都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人虽然冷，但是表演没什么挑剔的，长得也很漂亮，还是少见的O，没什么会和她反着来。

除了那个男O，像是嫉妒她，一进门就阴阳怪气说她这些天耽误他们的排练进程了。

闻羡清微微皱眉，双手抱胸，“要是觉得我耽误了进程我可以自己找这些天你们排练的视频，自己拉的。”

“等快上去了再多合几遍就好。”闻羡清看他张嘴，不慌不忙补充。

男O没说完的话都哽在胸口，脸有些涨红，愤愤看着闻羡清，在她冷淡表情下最后认输，拿着剧本到另外一边看，翻页的声音很大。

闻羡清瞥了眼，自己也找了个角落坐下翻看剧本。

离开前几人的角色就已经分配好了，闻羡清没有要台词最多的主角，反而选择了有更多发挥空间的反派。

变态的女博士。

角色设定并没有太多赘述，只有一点，经常穿白大褂，头发有些蓬乱。

不修边幅，也对其他事情并不太在乎，抓住主角团的目的只是为了研究他们身上的异能。

闻羡清手指点了点，身上披着白大褂但还是感觉少了些什么，她出门又去找道具组借了副银丝眼镜带着同色的挂链。

进了排练室带上眼镜解开头绳，重新揉乱头发随意抓了个低马尾。

几个组员盯着她看，闻羡清透过镜子看见后面的组员转过身问：“像不像？”

几个组员看不太清她眼镜后的银色瞳孔，下意识咽了咽喉咙不太敢和她对视，“像。”

确实像，但真的，好漂亮。

冷漠的，在这个世界上只关心自己研究的，女博士。

闻羡清抬眸看了看自己，稍微满意了些，继续接着看剧本，去揣摩反派的心理活动。

反派的想法其实很好懂，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无恶不赦的反派，反而她极具有人格魅力。

只是相对于主角来说是个反派，但她最开始去和主角反着做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主角身上有异于常人的点，不然也不会引起反派的注意。

闻羡清朝后翻了翻，结局是开放式结局，只是说主角把反派所在的研究所给炸了，逃出生天，并没有说明反派死于爆炸。

舞台剧的形式这么个结局其实是挺冒险的，要是发挥不好，舞美和音效就会显得很廉价。

不过大概也是造影为了显示自己实力所以刻意选了这个剧本出来让练习生们表演。

闻羡清投入剧本，很快就能赶上进度。

虞忱从兴城准备直接飞边城，姚助理让人前几天就去看了虞慎和明家小公子的那场开庭审理，结果就是证据确凿，虞润情找过来担保的律师一点用都没有。

蓄意滋事再加上形式重大，虞慎和明家小公子要被关上个一两年。

虞润情找来的律师想要借着虞慎身体不好的由头申请缓刑，出示医院证明有用，但似乎又那么有用，争取到缓刑半年。

明家小公子那边也争取到半年的缓刑，等到十一月初开始执行，这最后的三天还是要乖乖在派出所等着。

虞润情被下了面子，一整场脸色都不大好看，而虞家那边并没有找关系，这所有的流程都是只靠着虞润情一个人。

能争取到半年缓刑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原本官方是一天都不想给的。

虞忱猜测估计是老爷子怕她这个大姑姑不大高兴，所以特意让她一家过去一趟。

不过，似乎金默和虞祢安都不太在乎，不然也不至于还要等几天才过去。

虞忱手指在膝盖上点点，在思考对策，后天正好是虞慎从警局出来的日子，或许会被接到边城。

他们正好会碰上。

真有意思。

或许老爷子也是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当然也或许是虞润情那边找了什么借口说是虞忱陷害的，也不一定。

虞忱转头看向窗外，有点倦怠，小小打了个呵欠，这几天和闻羡清闹得，日夜颠倒，根本就没怎么睡好。

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欲望就会扑上来，让人丢了理智，只好本能缠绕在一起。

虞忱摸了摸后颈的腺体，现在倒是很乖，借着易感期把全部的信息素朝外涌，霸道沾满空气和闻羡清。

或许是心理和生理上同步舒适度提高，虞忱到了公寓还没来得及换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倒在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晕乎乎的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胡助理给她发了消息，让她醒来记得把冰箱里的饭给热了吃。

虞忱爬起来看了眼明早的航班，六点钟，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时间不算特别多。

她换了衣服下楼照着胡助理的消息把菜给热了，一个人有些孤单的吃完饭上楼去书房里看书。

第二天出发前往边城前虞忱给房辰溪发了消息，让她记得去节目组上班的时候告诉一声闻羡清，她去了边城。

房辰溪那边回复一个OK，没有多问什么，倒是显得很爽快。

虞忱放下心，笑了笑是要回去面对一些事了。

边城快要下雪了，阴沉的天压得很低，冷风吹得让人烦闷，觉得胸口不大舒服，喘不上气。

老管家来接她，虞忱坐在后座笑着问：“二表哥回来了？”

“没呢，今天才出来。”老管家微微侧身笑着看她，眼角有细密的纹，大部分是银色的头发弄得很整齐，看上去很和蔼的模样。

以为虞忱是真的不知道，他笑了笑补充：“大小姐和恻少爷去接了，估计要晚上才回来。”

“是吗？”虞忱也笑，“谢谢管家爷爷。”

“没事啊。”老管家把头又转了回去，看着前方的路。

虞忱唇角微微上扬，心里一阵发寒，是老爷子默认去把人接回来的。

之前把人赶出边城让虞慎过年前再回来，虞忱不是不知道，不过都是为了掩饰而已，但起码那个女O得到了补偿。

那现在呢？

虞忱唇角上扬出更高的弧度。

还是要更狠心一点才是。

虞慎可是想要她一家人的命啊。

到了虞府，虞老爷子站在门口亲自过来接人，看见虞忱下了车走过来，冲她露出笑，有些愧疚，“累不累？”

“不累，我闲着呢。”虞忱也笑，看了看虞老爷子，“爷爷，门口风大不如进里面等着。”

“好啊。”虞老爷子点头走在虞忱前面一些位置，微微转头说：“这段时间忙些什么呢？”

“没有。”虞忱低着头，上前两步，“手头电影就差最后一些就结束了，倒是去了趟F国，”

“F国？”

“是啊，去找金任生定酒。”虞忱笑，“明年的新酒，在她家酒窖里放很久了，不如定下来。”

“也好。”虞老爷子点点头，“今晚上吃铜锅羊肉怎么样？”

“这么好？”虞忱有点吃惊的模样，随即又是一副期待的模样，“我是很想吃很久了。”

“我让管家去准备。”

“谢谢爷爷。”

晚上的时候，虞润情和虞恻带着虞慎回来，虞慎比先前瘦了些，看样子在警局的日子不大好过。

他身上裹了件雾霾蓝的长羽绒服，站在门口有些抖，虞润情看了他一眼，“今晚不该说的不要说。”

“是，母亲。”虞慎点了下头，虞恻皱眉，“不在源城待着，回来干什么？”

他原本是不打算把虞慎接回来的，过几天棉城要大选，他是要去参加选举大会的，现在因为虞慎，他去不了了。

还不知道未婚妻那边该怎么交代。

弟弟犯法，哥哥没法置身事外。

虞恻有些烦躁，虞慎撇撇嘴角，“你要不情愿就滚回你棉城去，跟着来边城干什么？”

“你以为我乐意？”虞恻眯眯眼，手在大衣口袋里攥了攥，“爷爷让回来的，你说呢？”

虞慎冷了冷眼，嗤笑了声没有说话。

虞润情回头看了看互相不对付的兄弟俩，眼眸有些发沉，本身这一代就虞忱一家独大，两个人还不团结。

真的蠢。

虞润情呼了口气，看着空中凝结成的白雾开口，“走吧，你们爷爷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

两个人收敛了身上的不满，乖乖点了下头到了堂屋。

桌上早就架起了口铜锅，顺着铜锅边上放了很多羊肉，桌边整齐摆放着碗筷，虞忱和老爷子正坐面朝着门口。虞润情推门进来，朝着老爷子低下头，“父亲。”

后边跟上来的虞恻虞慎也跟着低头，“爷爷。”

虞老爷子抬眸看了一眼，“进来坐，外面冷。”

三人脱了外套搭在门边的衣架上，规矩坐在了虞老爷子的右手边，虞老爷子盯着铜锅看，见上面飘起白烟朝边上候着的厨子招招手。

“开锅吧，水开了。”厨子拿着白色帕子提起锅盖放在一边，拿了筷子过来想要替他下肉。

“不用，都出去。”虞老爷子扫过一眼，“都下去，今晚是家宴你们自己下去弄点吃的去。”

堂屋里的人只剩下五个，虞老爷子自己朝里放几片肉，碗里打了芝麻酱，上面浮着一层芝麻油还加了香菜和葱。

他边上的虞忱也朝着锅里放了点羊杂，抬眸和对面的虞慎对上眼神，隔着浅薄的白雾，虞慎发寒又凶狠的眼盯着她看，唇角上扬。

仿佛是一种嘲讽。

虞忱压低了眉眼，放下了筷子挺直腰背弯了弯唇，一点也没受影响。

矜贵的虞家新生代第一人。

虞慎脸色有些难看，低垂着头搅了搅芝麻酱。

虞恻微侧头看了看虞慎的脸色，虞慎注意到他的眼神抬眸和他对视一眼，挑了挑唇角，一副很轻蔑的模样。

虞恻脸色不大好看，盯着他看了会儿挪开了视线。

虞润情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个儿子的小动作，还在夹着肉放在铜锅里涮熟，放进自己碗里。

老爷子笑了笑，五个人自给自足吃得身上很暖和，老爷子用汤勺往空碗里盛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抿一口表情很悠闲。

虞润情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父亲，这段时间小慎在外面也懂事了些，等到半年完了送他回去服役。”

老爷子这才在饭桌上第一次看向虞慎，点了点头把碗里的羊汤喝完，“说说吧，这次又做了些让虞家长脸的事。”

他表情看不出什么起伏，甚至连声音都平淡。

虞慎却由衷感到害怕，脸色发白从椅子上下来老实跪在地砖上，低垂着头，“我做错了，爷爷。”

“我知道。”虞老爷子朝后靠了靠，“我要你说，做错了什么。”

虞润情皱了下眉想要求情，看见了虞老爷子身侧眸色沉静的虞忱，他们坐在一起居然如此的相像。

虞润情有些出乎意料的茫然。

虞老爷子，虞楚楔，虞家从AO平权后的第一人，他对于整个虞家的发展有不少贡献。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现在看来虞忱似乎继承得很好。

虞家人特有的笑脸和不动声色。

虞润情皱起眉头又很快放下，看来虞家新生代第一人是一定会落在虞忱头上了，虞慎只能是认栽。

毕竟，虞老爷子是站在虞忱一边的，何况虞慎确实犯了错。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驱出边城，这样的惩罚对于虞慎来说，比起坐牢更让他难受。

虞慎嗫嚅着说不出话，虞老爷子也冷下脸，“算了，既然说不出也就不认为自己做得不对，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需要接受惩罚。”

“以后就别回边城了。”虞老爷子下了定论，“就从过了今年春节开始吧。”

虞慎惨白着脸，仰起头看虞老爷子，老爷子脸色躲在白色的烟雾后看不真切，高高在上的冷漠。

虞润情看着地上已经脱力的小儿子，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忍，随即抬起茶杯遮住自己的表情，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她是有想带虞慎回来求情装可怜的目的，但似乎并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又或者是虞老爷子本身也不太在乎这么一个损失虞家颜面的孙辈。

所以，很可惜，虞慎成为了这一场斗争中唯一的输家，唯一淘汰的牺牲品。

吃过饭，虞忱被老爷子留下住几天，金默和虞祢安那边也很快收到边城这边的消息，既然事情全部解决清楚，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开了门，外面的冷风就朝着里面温暖的房间里涌，虞忱裹了裹衣服，喉咙里灌了冷风有些痒，轻轻咳了两声。

虞老爷子已经回自己的院子了，老管家在走廊那边走过来手臂上挂了件披风，递给虞忱，看她笑了笑往身上披好，“边城很冷的，小枕头还是要注意一些。”

“谢谢管家爷爷。”身上的披风很暖和，里层估计是羊毛，虞忱微微笑。

老管家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先离开一步。

虞忱抬了抬头看看黑沉的天，张了张嘴，从身体里出来的温热气体碰上外面的冷空气，结成了白色的雾气，遮住了虞忱的眉眼。

天气真冷啊，再过不久估计就应该要下雪了吧？

像是某种特殊的联系，副导演正好发了消息过来，这几天阳城降温了，但是距离气象局预估的第一场雪还差了挺多天。

只是副导演联系不上蓝休，想找虞忱问问蓝休的去向。

虞忱面色冷了冷，告诉了副导演真实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蓝休去了哪儿。

而且两人现在的关系，暂时不能一起合作。

闹得人尽皆知大概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不大好看的。

副导演看着虞忱发过来两人闹得不太不愉快的消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表示自己知道了，不会私下去找蓝休过来的。

他拿的是虞忱发的工资，和蓝休关系也没有铁到要为了蓝休放弃工作的地步，而且他也要赚钱娶老婆。

虞忱把手机放进兜里，皱了皱眉，她很久没有想起蓝休了，不是不敢想起他，而是根本就没什么时间想。

她要知道蓝休的踪迹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她并不想知道。

不只是现在。

最后一次见面的不欢而散还停留在虞忱脑海里。

虞忱按了按眉心，确实是应该让蓝休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