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顺利了——顺利得奇怪。
华浴血一个人坐在休息室中，他在这里等着方玟签字结束。
一个16、17的女孩，一天之内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却没有丝毫惊讶，更不用说在EP上线三个月内就顺利通关了整整9个副本，忽略因为需要在副本中调查所拉长的通关时间，9个副本在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内部都是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虚假的世界，自称“神明”的家伙，突然出现的方玟，叫不上姓名的男人，还有很多很多……
华浴血突然意识到，这条路太直了太平了，连颗石子都没有。
“咚咚——”
“华部长，人我带到了。”方玟被领进这间休息室，那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方玟掩饰着自己的拘谨，斟酌着措辞:“华部长您好，我是方玟，应该算是刚刚入职的员工，嗯，您好。”这时侯方玟看着才像个孩子。
“嗯，你好，方玟。”华浴血努力让自己显得和蔼一点，但事实上他和方玟也就差了10岁，“你应该知道这是一支特殊小队，所以在几天后我将和你，以及一位我的队员共同进入一个副本，一方面是为了考核你，另一方面——”
华浴血指了指天:“EP刚刚更新的2.2版本，总得有人探路。”
“嗯，”方玟点点头，陷入沉默。
华浴血也是个不善闲聊的，扯了几句，最后说道副本时间是后天之后，就因为一通电话匆匆结束了这场对话。
方玟拒绝了其他员工的好意，一个人回到酒店休息，她拉上窗帘平躺在床上，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
好顺利啊。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夜风习习。
夜栖退出手机上的EP游戏，这款游戏依然在正常运行，公会界面中也确实搜索到了“蚁穴公会”——一个仅仅数十人的公会。
夜栖又抬头看看对面的林北桥——这里是林北桥的房子，两人今天终于在EP之外碰面。
林北桥低头不知道思索着什么，夜栖只是开口道:“事实上，我并不是你的上级。将功补过？我们是平等的关系，不需要这种东西。支线终究只是支线而已。”
……而我已找到更有趣的东西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计划后天单人再进一个副本。哦对，这是我家的钥匙，我的猫就拜托你照顾了。”
夜栖抛给林北桥一串钥匙，准确来说只有一把。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踏出门前，他又侧身道:“不要多想，当然，你也可以在这几天再进几个副本玩玩，只是建议。回见。”
夜栖一人走在街上，直到用颤抖的手打开家门，他才终于卸下了那副平静的面具，从唇中泄露出几声痛苦。
“…SAN值降低的影响竟然不是在副本中体现，失策了。”
夜栖此时的眼中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一切都在扭曲，猩红色的粘稠液体在地面上堆积并反方向地升起，就像倒着的雨一般，自己的身体上不停出现黑色的裂隙然后又闭合如此循环，还有各种奇怪的听不懂的呓语在耳边盘旋。
这确实是幻象，但是太真了，真到明明自己没有受伤，但依然有痛不欲生的“幻觉”。
夜栖几乎是瘫在了床上，塔纳托斯也似乎感觉到不对，加快了它那轻巧的步伐用脑袋软软蹭着夜栖。
“塔纳托斯……”夜栖闭着眼，很熟练地在它毛茸茸的脑袋抓了几下，“我又要离开几天，我已经托人照顾你了……好好等我回来。”
夜栖紧闭着的双眼流下血泪，他缓缓睁开眼，酒红的瞳孔配上这一幕更显凄惨妖异。
“这鬼幻境，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透支精神使用我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代价？]虚空中，忽然传来与夜栖如出一辙的声音。
夜栖面色一变，强撑着坐起身靠在床头上:“什么——”
相仿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与夜栖咫尺远近的地方，那人——哦不，神微微笑着，就这样看着夜栖，接着伸出手，那冰冷的触感轻滑过夜栖微颤的眼角。
[诶呀，好久不见]
[我的东西用的还习惯吗？]
[只是一个温馨提示，热身已经结束，前戏也刚好止步，主角都渐渐出现在幕布之下，只待幕布升起，好戏上演]
[第一场对手戏马上开始]
[我已为你挑选好了剧本]
祂的酒红瞳孔中好像闪烁着奇异的光，说罢，祂的身形渐渐隐去，做了一个标准的告别礼。
[……我很期待]
夜栖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了，[系统]的机械提示音突兀传来。
[系统提示:SAN值已回满]
“哈，还真是着急啊，”夜栖默默抹去脸颊上并不存在的血痕，“看来这出戏很重要。”
他伸手从床下抱起塔纳托斯，和它对视:“喂，祂看我戏就算了，你怎么也躲床底下看戏啊。下次祂再来，你就凶祂，给祂呲个牙看看吧哈哈哈哈……”
……
两天后，夜栖对着镜子佩戴好美瞳，第三次进入了EP。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黑色空间，夜栖刚刚打开[副本]界面，正准备挑选，却发现所有副本都一模一样——
［副本:▇▇▇▇］
［难度:C？？？］
［类型:扮演+对抗］
［*图片*］
夜栖脸色一沉，他打开那张缩略图，画面上呈现的是一扇平平无奇的门，一扇斑驳、掉漆、厚重的门。
这副本到底有什么特别。
[确认]
[副本:“平安小区”已登入]
[该副本分为警匪阵营，完成所属阵营任务后视为胜利]
[请玩家查收身份卡]
[副本身份:夜栖·匪，你是一名罪犯，现潜藏在平安小区中，很不幸，警方已经包围了这里。]
[主线任务:请躲避警方的追击并逃离这里]
[系统提示:匪方玩家每推进剧情点，全体警方玩家将获得该玩家一分钟的位置；警方玩家每推进剧情点，全体匪方玩家将获得该玩家一分钟的位置]
［实时直播已开启］
［个人助手已分发（状态:已解锁，可使用）］
［Earth Project欢迎您的到来——］
夜栖刚刚恢复视力，面前就是与副本简介的图片中一模一样的一扇门。他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居民楼的内部，一层两户，还有一扇半开的铁门，能隐约看见铁门后的通道连着另一边。他看向自己面前的门，掉漆的门牌号上写着“B-505”，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是他暂时的歇脚地。
思考两秒，夜栖侧身打开电表箱拿出一把掉漆的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
[系统提示:玩家夜栖触发支线任务“公寓不可思议”]
“公寓不可思议”?怎么又是这个格式的支线?
他看向手中的钥匙，莫非它就是支线任务的触发道具?夜栖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观察起这房子里的布局。就是非常干净简单的装修，看起来已经生活一段时间了。
夜栖锁好门窗，拉上窗帘，他打开有些刺眼的灯，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本日记不合理地放在电视旁的餐桌上，好像专门等着夜栖去阅读。
“我犯罪了，我杀了一个人，但是没人知道，我得躲起来。”
“我躲起来了，这个小区大多是中老年人，确实没人知道我的事情，我不会有事的。
“这个小区有秘密，我会死。”
“该死，警察找来了。”
“不，我得告诉他们，只有警察能帮我！”
短短几句话，带来了更大的谜团。
“我”杀人了，受到警察追捕，“我”发现了小区有秘密，“我”可能会死，“我”要找警察求助。
“我”为什么会杀人，“我”杀了谁，小区的秘密是什么，“我”是什么人。
“咚咚咚——”
夜栖扭头看去，有人在敲门，运气这么差吗？
“谁啊?”
门外传来闷闷的声音:“修水管的，昨天周末不上班，今天来修。”
厨房?
夜栖侧身看向厨房，厨房是距离夜栖最远的房间，禁闭着门。
“昨晚我找别人修好了，你们走吧。”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
“噢，打扰了。”
没有脚步声。
夜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门上的猫眼，并没有人。
“咚咚咚——”
又有人敲门。
“谁啊?”
手机的画面中依然什么都没有。
“□□的。”
“早就查完了啊。”夜栖应付道。
“没啊，这栋楼就我一个人查，你是不遇到骗子了。”
夜栖皱眉，手机屏幕里还是空空如也，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查的是A区的吧，这楼分AB两个区，我这是5层，正好和A区有个通道连着了，估计是你走错了。”
门外静了一会儿。
“噢，不好意思哈。”
还是没人。
没人就是有鬼了。
这小区的秘密总不能就是闹鬼这么简单吧。
“嘀嗒——嘀嗒——”
夜栖瞬间警惕起来，好像有水珠滴落的声音，他凝神听着，声音似乎是从厨房传来的。
夜栖定定心神，朝着厨房缓步走去。
——
[玩家华浴血已登入“平安小区”副本]
[玩家方玟已登入“平安小区”副本]
华浴血睁眼，自己正站在居民楼底下，方玟却不见了踪影。
根据系统提示，这次的副本中可以使用[个人助手]了，就是不知道出现的形式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原来是以手机的形式出现啊。
“喂?”
“队长，我是上官，你在哪？我去找你汇合。”
华浴血快速环视一圈:“在小区中心广场汇合就行。”
华浴血翻看着手机的通讯录:“等一下，上官，你有方玟的通讯录吗？”
“我看看，”上官也一边朝中心广场赶路，一边快速检查着手机内所有的社交软件，“没有。”
上官也微微皱眉:“不应该啊，我们三个一起组队进入副本，必定是同一阵营。”
华浴血就在中心广场旁边，他已经赶到这里，正坐在长椅上思考:“也许——”
“队长，”突然打断了华浴血的思考，华浴血抬头一看，方玟正站在他的面前。
“上官，方玟已经和我汇合了……”华浴血交代清楚后挂断了电话，他看向方玟，有些惊讶，“你怎么找来的？”
“呃……”方玟看了眼华浴血，“一个穿警服的一米九左右的男子，应该很容易引人注意吧，问问那些NPC不就行了。”
上官也在这时也赶来了，三人打个招呼便开始核对身份。
玩家阵营都是警方，身份描述和主线任务也都一模一样。
[主线任务:请逮捕匪方玩家并逃离这里]
[身份道具:手铐×1，钥匙×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