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用了一整杯酸甜可口的奶昔终于平复了TK被爱人背叛的怒火，卡洛斯这才赶着去打工，途中他收到了贾德的信息，是一张彩照——

大概8岁的可爱小孩子红着脸，眼睛里有泪水，一脸的委屈看着相机方向。

卡洛斯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他将照片保存到手机里，顺便发给自己的邮箱备份，以防TK知道后要求他删照片。

TK气呼呼地咬着吸管，看着贾德在翻找他那一堆的短袖T恤，他翻了个白眼，“贾德，你的衣服都差不多，所以不用挑了，再说了，你难道要在这么热的天约可爱的格蕾丝吗？这可不够绅士。”

“我是牛仔不是绅士，臭小子。”贾德挥了挥拳头，“格蕾丝马上就要离开奥斯汀了，我当然要抓紧时间。”

“哦……”TK眨眨眼，看着自己哥哥真的很认真，他也没再调侃，“那你有没有想过去郊外骑马？郊外要凉爽很多，骑马也可以促进感情，另外还可以让斯图尔特叔叔他们看看你找到的女朋友。等等，你们现在是情侣关系是吧。”

贾德瞥了眼TK，没有开口。

TK皱眉，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什么，“总之，我是支持你的，所以什么时候邀请她来你这里坐一坐，我可以和卡洛斯去看夜场电影。”

“不许去奇怪的地方！”贾德瞪眼。

“嘿，我这是给你倒出约会空间！另外我成年了！”

“在我这里永远是小屁孩！”

“你这是独/裁！我爸爸都没你这样子！”

“我这是哥哥的威严。”贾德挥拳头，“现在，去看书，不许打扰我！”

喝掉最后一口奶昔，TK哼声将杯子洗干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暑假结束之前，贾德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他和格蕾丝的感情越来越深，汤米·维嘉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面的牵线人，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他们两人关系最好的朋友。

TK和卡洛斯也在偶然的机会见到了这位贾德心爱的女士，令人惊讶的是，格蕾丝显然还记得TK这个拨打祷告热线的求助者。

当天的晚餐上，格蕾丝听到TK的“调查”过程，开心地笑了，她很喜欢贾德，对贾德这个关心备至的小弟弟也十分欣赏喜爱，而卡洛斯，她同样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真诚。

见过真人，TK和卡洛斯都认为贾德和格蕾丝真的格外般配，他们衷心祝福两人的生活。

所以当贾德将格蕾丝送回家，自己回到住所时，看到小情侣坐在餐桌旁表情有些严肃时，贾德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

“贾德，我有事情想和你说。”TK感受到放在自己背上的力量，他深吸口气看着贾德。

“好的，”贾德拉开椅子坐下，“什么事情？”

恍惚间贾德好像回到了小弟弟和他出柜的那天——

外面同样是漆黑的，但那天的漆黑是因为暴风雨过境，外面狂风骤雨，房间内坐在他对面的小弟弟表情严肃又有着无法掩饰的忐忑，然后他和自己出柜了。

“我……”/「我……」

恼人的虫鸣惊扰寂静的夜晚，偶尔传来狗吠声/狂风骤雨拍打着窗户，漆黑的天空乌云密布。

“我梦见了过去。”/「我是同性恋。」

几乎一模一样的场面。

贾德眨眨眼，他回过神，“过去？等等，你是说？！”

TK感受到卡洛斯放到自己手上的手掌，他点头，直视着贾德，“是的，7岁以前的过去。”

贾德眨眨眼，有些不真实感，又有些开心，以及……惊慌。

“你……”贾德听到自己声音有些紧，他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都记起来了？”

TK垂眸，“不是，只是一些片段。”

贾德皱眉，看向卡洛斯，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点头的回应。

“所以，多久了？”

TK的头垂得更低了，“大概从10岁开始的每年夏天。”

“天呐……TK。”贾德身姿后靠，“你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大的事情？”

“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贾德打断，“我应该看出来的，明明最开始你并不讨厌夏天。”

“我谁都没说，所以和你们没关系。”TK替贾德解释，“我只是……害怕。”

贾德点头，“听到你的消息，我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怕你离开。”

他站起来走到TK身边，给了大哥的温暖拥抱，“但是TK，我们爱你，不论你记起来什么样的过去又会做怎么样的决定，我们爱你，这就足够了。”

TK吸了吸鼻子，“嗯，谢谢你贾迪，我也爱你，爱你们所有人。”

他已经许久没用Juddy这种昵称称呼对方了。

拥抱放开，贾德看看卡洛斯，又看向TK，一侧的眉毛挑起，“所以，这回我不是第一个了？格雷格叔叔的家庭地位又下降了。”

TK忍不住乐了，“卡洛斯当然是第一个了，毕竟他一直和我睡在一起……”

“停下，我不想听这些。”贾德拒绝接受这份狗粮，“我想问你，想好怎么和格雷格叔叔说了吗？”

TK低着头缓缓摇头，“我没有想好，不过我想在我开学之前解决这件事。”

“如果需要我可以陪着。”

TK抬眼看着贾德，打趣：“算了，你还是陪格蕾丝姐姐吧，她是个好女孩，你要加油抓住她！我这面有卡洛斯陪着就好了。”

啧了一声，贾德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TK第二天就搬回了郊外的牧场，卡洛斯跟着一起回去，两人在牧场里帮忙干活，晚上的时候，TK在卡洛斯的陪伴下再次和父亲坦白了自己的梦境。

“傻孩子。”格雷格·特纳拥抱自己长成大人的男孩，“我和你的母亲永远爱你，这点你不能忘记。”

“对不起爸爸，我知道你们爱我，我只是害怕离开你们……”

格雷格温声笑着，抚摸着TK的头发，“就像贾德说的，应该是我们感到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的异常。所以亲爱的，你决定和你的心理医生说这件事吗？”

“嗯，”TK点头，“我其实……也有些好奇自己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我们会陪着你的，卡洛斯也会陪在你身边不是吗？”

格雷格抬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年轻人。

在他温和的目光下，这个年轻人下意识挺直了身子，说：“是的先生，我会一直陪着TK的！”

格雷格满意地收回目光，安抚自己最爱的儿子。

所以在暑假结束之前，在格雷格和卡洛斯的陪伴下，TK去见了他的心理医生——布鲁克斯夫人。

这位女士专精儿童心理学和心理创伤治疗，与政府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TK因为幼时的创伤一直都在她这里接受治疗与评估。

“TK，好久不见了，最近如何？”布鲁克斯夫人很开心看到这个孩子，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这个孩子脸上都是幸福，他是被爱意包裹的孩子。

“很不错，夫人。”TK欠身坐在摇椅上，“我交到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我的父亲身体硬朗，我的哥哥正在热恋，一切都很好。”

“那真是好极了。”布鲁克斯夫人在自己的记事板上记下几笔，“那么，你今天来时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TK搓搓手，这以前是卡洛斯紧张时才有的小动作，“我曾经和大家都撒谎了。”

“哦？怎么说？”

“您曾经问过我，是不是记得以前的事情。”

布鲁克斯夫人点头，“是的，我对这个问题有印象，我记得你那时和我摇头，什么都不愿意说。”

“嗯……10岁之后，”TK组织了一下语言，“每到夏天，天气越炎热，我就会做噩梦。”

布鲁克斯夫人又在记事板上写了些字，“哦，那真是糟糕，尤其最近的天气。”

“是的，很难熬。”

“所以……”布鲁克斯夫人斟酌着询问，“是和过去有关的噩梦？”

“大概？其实我也不确定……”

“那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TK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布鲁克斯夫人选择更换一个话题：“所以，为什么在现在，你想和我坦白这件事了？”

“因为……”显然TK放松了许多，“卡洛斯，就是我的男朋友，他说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我。”

“哦，真羡慕你们的感情。”

TK嘴角勾起来，“不只是他，父亲、贾迪，他们都这么告诉我。”

“我很开心听到这些。”布鲁克斯夫人说，“所以你有了勇气直面过去。”

“是的。”TK深吸口气，“其实……我不能确定那些梦究竟是什么，每次都能够听到尖锐的争吵，但我听不清争吵的内容，然后感受到猛烈的撞击，之后是被淹没的感觉……然后我就醒了。”

“好的。”布鲁克斯夫人停下笔，“TK，你还记得你曾经在我这里画的画吗？”

TK皱眉，“是的，我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听过你的讲述，我想起了你曾经在我这里画的一幅画——”

她起身走到档案柜中，找到TK的病历档案抽出画册。

她找到其中一张，摊开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幅用蜡笔绘制的画，画面中有占据了大半张画纸的火焰，被火焰包裹的流泪小人，天空中还有可怕的张开嘴的漆黑怪兽。

TK眉头紧皱，“我……不记得这张画了。”

“这是你第一次来我这里接受治疗时画的。”布鲁克斯夫人解释，“后来，你的画大多是幸福开心的。”

TK点头，他看向布鲁克斯夫人，“这说明了什么？”

“说实话，我不知道，”布鲁克斯摇头，“但是这或许是你内心最恐惧的事情，所以，每到夏天，你才会做噩梦。”

TK皱眉，总觉得这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布鲁克斯夫人笑了，“是的，很牵强。不过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你会因为炎热做噩梦。”

“火焰的温度？”TK摇摇头，他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么，我们换一个话题。”布鲁克斯夫人笑着坐回位置上，“我想问你，TK，你这次找我，是想做什么？”

“什么？”

她很缓慢地推进话题，“我是说，你想来寻求什么样的帮助？是希望自己不再做噩梦，还是希望能记起过去的事情？”

TK不解：“夫人，这两个有区别吗？”

“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孩子。”布鲁克斯夫人耐心解释，“如果你只是想要不再做噩梦，那么很简单，我可以给你开一些帮助睡眠的药物。如果你想要记起过去的事情，我当然有一些激烈的办法帮助到你，但是，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让大脑自己回想起来，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永远都记不起来呢？”

“这取决于你自己，孩子。”布鲁克斯夫人的声音仿佛流淌的大提琴，让TK紧张焦躁的情绪缓解，“我们说过，你丢失过去的记忆，不是因为大脑器质性病变导致的，而是因为一种自我保护，当你足够安全并做好准备时，那些记忆或许会自己浮现。”

“就像我的噩梦？”

“我很抱歉，但确实是这样，或许你已经足够安全，但下意识地在拒绝记起这些。”布鲁克斯夫人声音轻柔，“当你今天来找到我，或许意味着，你不再拒绝这份记忆，意味着你或许即将获得更多的过去的记忆。”

“那……激烈的方法是什么？”

“哦，孩子，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布鲁克斯夫人摇头，“催眠，唤醒你的潜意识，试着让你想起来这些事。但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你会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又是否会真的有效。”

TK点头，他明白布鲁克斯夫人的意思。

布鲁克斯夫人注意到TK情绪变得有些低迷，她温声询问：“孩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TK点头，“为什么我的回忆……会是噩梦。”

“好吧，我得承认，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布鲁克斯夫人笑了笑。

TK看着这位温和的夫人，歪头不解。

“就像我说的，人的大脑真的很神奇，它往往会对那些使我们产生负面情绪的记忆，比如让我们愤怒、悲痛、羞愧、难堪的事情记忆深刻，往往不经意间，就会让我们想起那些事情，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

“但是对于快乐的、幸福的、充满爱意的正向情感记忆，往往会藏在记忆的最深处，让我们必须仔细挖掘才能找到，才能知道，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实际上是爱着我们的。”

布鲁克斯夫人微微摇头，“这也是我不赞成你进行催眠这种激进方式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