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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信仰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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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巷村某街道。

一群年轻大学生头上戴着遮阳帽,背着大大的书包在村落中穿行着。他们手里拿着相机或笔记本,不时记录着什么,口中交谈,表情透露着新奇和懵懂。

然而半天之后,仍是同样一群年轻大学生,行走在南巷村头。

只是此刻,他们的表情明显失去了一开始的兴奋和好奇,一行人垂头丧气,很是沮丧。

小张是这群年轻人中的一员。

他本是A大历史系的一名本科生。这周,由于参与班级的学术活动,来到了B市南巷县南巷村进行田野考察。

临行前,小张本来信心满满。他本就是B市人,从小熟练掌握B市方言,南巷又离B市很近,语言体系相通,所以他早已做好准备凭借方言优势,疯狂做口述访谈碾压众人。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骨感。

小张被分到了信仰体系组。

一开始,他和同学们兴冲冲来到村里面,瞄准一些坐在门前晒太阳聊天的大爷大妈,上前就用方言问好攀谈,拉近关系。

“爷爷,您是本地人吗?”小张面带笑意,上前凑近一个躺在门前院子里的藤椅晃晃悠悠的大爷问到。

大爷笑眯眯应声,问小张是哪里来的。

“爷爷您好,叫我小张就好,我是A大学生,过来做调查的。我也是B市人来着!”

对面大爷一听也很高兴,说年轻人好啊,A大好学校啊。

小张趁热打铁,“诶,爷爷,能不能跟您聊聊,问问咱们南巷的一些情况。”

大爷依然乐乐呵呵,说可以可以,配合你们年轻人调查。

“大爷,我想问问咱们南巷这边宗教信仰的情况。咱村里头,这些寺啊庙啊的,拜的人多吗?”小张心想会方言就是方便,美滋滋拿出手机,准备录音。

对面大爷脸色微变,稍稍坐直身体,缓声道:“这些寺啊庙啊,也就是小时候看到人家去拜,我自己是没有去过,现在也很多年没人去了吧?”

小张心下奇怪,又追问道:“爷爷,那村里人家家里面有没有摆点香坛、贡品呀?比如说您自己家里有没有请一些神回来拜呀?或者认不认识周围人信佛、信道的呀?”

大爷坚决道:“我是无神主义者,不信这些的!”

小张想起进院子前门上明晃晃挂着的镇邪避灾的风水物件,试探性问道:“那门上的东西……?”

大爷急忙打断:“那是年轻人装的!都是年轻人信,我们不信的。”顿了顿,大爷又道:“好了,今天跟你们年轻人聊天挺开心的。不过也差不多了,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啊。”

这是下逐客令了。小张也不好再多待,只好悻悻离去。

肯定是这个大爷太敏感了。小张暗想。然而一连问了好几户人家,反应大抵相似,问到的有效信息基本为零。

多番碰壁之下,小张一行人大为失落:怎会如此!南巷这个田野点也太难搞了,这真的是系里固定的田野点吗?

同学们正失魂落魄地从另一户人家的小巷里拐出来,却迎面碰上了巡视的方老师和刘教授。

小张主动大声打招呼道:“刘老师,方老师!”

两位老师闻声回头,见是班里的学生,便停下等待同学们靠近,师生并肩而行。

刘教授微笑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小张愁眉苦脸:“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南巷这边的大爷大妈,看着都慈眉善目,一开始也聊得好好的,但是话题一聊到寺庙、宗祠,神明信仰之类的,他们的态度简直大变样,一整个避之不及。”

旁边的同学同样沮丧地接过话道:“哎,可不是嘛。这还是在我们组有人掌握B市方言技能,并且跟大爷大妈们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天的情况下。”

方老师见状,面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意:“我读研究生的时候,也来南巷做过田野,当时,我的感受就和你们现在一模一样。南巷这个田野点难做,其实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同学们讶异:“竟然从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了吗?连老师都碰壁了,那为什么还要把南巷设做田野点呀?”

“我觉得其实这就是做田野难以避免的一个困难之处,也是一种挑战。”方老师认真道,“南巷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历史上的文化、政治、地缘等种种因素造就了它的复杂性。作为一个宗族传统深厚、信仰体系多元的古村,尤其是经历过那段敏感多疑的时期之后,记忆的印痕是难以磨灭的,也许这就是‘历史的阴影’给人们心灵留下的伤痕。”

“他们不愿意对我们开口,因为在他们的视角里,我们是危险的‘他者’,这种陌生感就流露在我们的言行举止中。而轻易向他者吐露这些信息,意味着潜藏的风险。也许这就需要我们做更多的工作,去达到一种记忆或情感上的共情。”

刘教授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我们做田野,非常注重跟当地人、特别是跟上了年纪的老人做访谈,通过他们的记忆来重构一些地方的面貌,但是有时候口述访谈的对象并不一定愿意配合,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拒绝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了一些东西。同样重要的还有,在你们置身其中的这片土地、这块文化场域下,学会寻找其他可以印证的线索。”

-

这头会元牌坊楼上的农家乐小饭店中,A大本科生和B大研究生其乐融融的聚餐刚刚结束。

一顿饭吃完,白莲更是忧心忡忡了。

在饭桌上,B大学长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们这一年来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麻烦,小到当地人拒绝访谈、透露相关信息,大到相关的文书资料、建筑遗迹被封锁,总之听起来,在南巷做田野调查简直是困难重重。

与学长们在饭馆门口告别后,两人一起步行回酒店。白莲惆怅开口:“绵绵,做田野怎么这么难啊……”

杨绵绵仰天长叹:“啊啊啊啊受不了一点!”突然她又顿住,转头看向白莲:“但是,今天下午咱不是和那阿姨聊的挺高兴的?”

白莲点点头:“确实哦。感觉阿姨人好好呀,明天再去找阿姨问问看吧!可以先从不是那么敏感的话题问起,比如说南巷的大家族呀什么的。”

两人一路讨论着第二天的打算,很快就回到了酒店。

田野调查第一天结束,老师们组织同学们一起在酒店餐厅开会,总结今天的考察工作。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入餐厅找位置坐下,表情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白莲,你们今天怎么样呀?”白莲刚刚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旁的同学就凑过来问道。

“我们是宗族组的,今天下午去找了一些阿姨们随便聊了聊,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就到村子里转了一圈,熟悉这边的地理位置。”白莲回忆着今天的行程,耐心回答道。

“哎,我们是信仰组的,今天在村子里找了好几个老人家问,结果都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可愁死我们了。”同学一脸愁色,开始大吐苦水,“我们今天碰到老师她们,方老师也说她以前做田野的时候南巷就是这样,唉,太难了。”

“你们呢?今天跟阿姨们做口述访谈怎么样呀?”

白莲听到同学的吐槽,被她的情绪感染到,语气也不住带上几分惆怅:“我们今天去跟阿姨做口述访谈,阿姨们态度都很热情友好,跟我们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故事,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没问到太敏感的东西。”

“倒是我们今天下午踩点的时候,碰到了一群B大来做田野的研究生,他们已经在南巷做了一年了,说是这边真的很难做口述访谈,他们的调查报告基本都是依据文献资料,利用到口述访谈的部分不超过5%。”白莲大叹气,同样对未知的田野调查感到忧心忡忡。

同学瞬间觉得同病相怜,忧伤地握住了白莲的手,白莲立刻回握,两人相顾无言,同时幽幽地长叹出声:“唉!”

这时,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老师也点好了人数,开始讲话。

“第一天考察,同学们感受怎么样呀?”方老师笑意盈盈,首先向大家问道。

底下的回应稀稀落落,多是叹气或哀嚎。

“看来不怎么样。”旁边的刘教授看到大家的反应忍俊不禁,出言调侃。

“看来大家都遇到了各种困难呀。”方老师一脸了然,朗声道:“同学们做田野遇到困难,应该大多数都和口述访谈有关吧?”

“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了。对村民来说,我们是高校的研究者,天生就带着某种知识上的优越性,虽然我们并没有这样的自觉。而且我们的调查时间段包括了敏感时期,需要他们吐露过去的种种伤痕,所以希望大家注意自己的语气和措辞,不要流露任何价值批判,也不要有意引导,只是客观记录就好。虽然所谓在访谈的场域中,客观可能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但我还是希望同学们有这样的自觉和警惕。”

“下面给同学们一些做访谈的具体小提示。当访谈到年龄比较大的长辈的时候,可以问一下生肖。精确的年龄可能记忆上有模糊,但一般生肖对应时段是比较准确的。”

“还应该注意的是,村落中的共同时间与现代社会意义上的普遍时间是有差异的,二者的尺度并不一致,对一些老人来说,现代时间对他们没有意义,他们的时间是一个个节点,而非连续的公元纪时,比如你让他们回忆,他们的记忆节点是‘我家老头死的那一年’‘村口大榕树倒下的那个季节’等等……”

“同时,南巷作为一个已经经过很多研究调查的田野点,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很多学者在这里进行过访谈,你们访谈的对象,他们口述的内容,也可能是已经受到过前面学者影响的,大家也要有这个意识……”

刘教授站在同学们前方侃侃而谈,下面的同学们奋笔疾书,记录着老师提供的访谈要点。

田野调查的第一天就在新奇、兴奋和焦虑中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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