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位先生让你出来感受世界，你就是这样感受的？”楚南芸和瑞秋聊得正火热，二人正谈到了为何楚南芸和傅梓深要在招待所蹲点瑞秋一事，楚南芸眼睛一眨，便对瑞秋放荡不羁的行为发出了质疑。

她并没有明说，但瑞秋隐约能感到她是在对自己频繁地钓男人这事表示谴责。

“哎呀，先生说我会遇见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我思来想去只有去招待所钓男人效率最高嘛！”瑞秋道。

楚南芸皱眉：“去那里怎么可能找到真爱啊，你完全搞错方向了啊！”

放荡惯了的瑞秋懒得听楚南芸的说教，她急忙扯开话题：“那天和你一起的小哥挺帅啊，你俩啥关系？”

楚南芸没想到瑞秋会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她先是一愣，然后竟认真地思考起二人的关系来。

对哦，自己和傅梓深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房主与房客的关系？可哪有房客和房主天天形影不离，动不动就贴在一起的啊！

那，是姐弟关系？可两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连远方亲戚都算不上。

朋友吗？

很难说，毕竟楚南芸以前也有朋友，不过她对待朋友可不会像对待傅梓深那样上心。

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沉思许久，手机里头的瑞秋品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腹诽道：怎么会有人比仿生机器人还迟钝啊！

毕竟在瑞秋看来，二人可是好得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目中无人、臭味相投……两人动不动就牵牵小手，搂搂小腰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吧！

正当她准备说出“别装啦，你俩就是小情侣关系啦”的时候，楚南芸语出惊人道——

“我们是姐姐和小狗的关系。”

她实在拿不准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如何，也无法替傅梓深私自定下关系，于是只能各从二人那里选了个词来——她第一次见傅梓深的时候就叫他“小狗狗”，而傅梓深也一直叫她“姐姐”，于是“姐姐与狗”显然是对二人关系比较客观的描述了。

瑞秋第一次感到人工智能也会有近似“傻了眼”之类的心情。

“……你俩……嗯嗯，这关系挺不可告人的哈。”

楚南芸没听出来瑞秋语气里的揶揄，她用手指戳了戳手机屏幕，似乎想隔着屏幕戳瑞秋额头那样：“话题又扯远了，你说我帮了你的大忙，到底是什么大忙？”

“哦哦——”瑞秋收起笑来，正经道，“这件事和你们一直在调查的那位名叫玛莎的女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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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大人，这是近期违法购买电子脑零部件者的名单。”表情阴郁的青年将一张被揉皱到有些破破烂烂的纸恭敬地举过头顶，递上前去。

任启并没有直接去接，而是用眼神示意威伦。威伦会意，走上前将名单扫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叠好收进了口袋里。

“感谢你的配合，杰克。”威伦道。

名为杰克的青年半跪在圣像下，他脸色有些苍白，牙齿神经质地在嘴唇上研磨，干燥的嘴唇裂开好几个小口子，不断地往外洇着血色。他沉默了几秒钟，从半跪的姿势变为全跪。杰克抬起脸来，略显焦急地问道：“大人，您会如何处置他们？”

“这是违法的行为，孩子。”任启用温和的声音安抚焦虑的青年，“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过错承担后果。”

“大人，他们也是没办法才——”杰克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被威伦拦了下来。

“刷——”的一声，杰克看到伫立两侧的士兵举起了长枪。

任启挥了挥手，那些士兵才将长枪收了回去。

“如果因为泛滥的仁慈而使法律的尊严黯淡无光，那明光城如何在末日中继续走向光明呢？”任启一字一句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剑扎在杰克的心上。

杰克浑身颤抖，他以头抢地，涕泗交加道：“请大人宽恕他们吧！”

“我没有资格宽恕他们。”任启眼睛半阖，不威而怒。他头顶上方，巨大的赫弥斯坦像发出灿烂的金光，威严的竖立瞳孔正瞪视着渺小的杰克。

杰克仓皇地咽了一口口水，对着圣像拜了下去，虔诚道：“圣主啊，求求您饶恕愚蠢的子民吧！”

任启怜悯地扫视了匍匐在地的杰克一眼，然后慈爱道：“相信圣主能听见你的声音，宽恕那些犯错的孩子。”

“谢谢伟大的圣主！”杰克感激涕零地对着圣像磕了个头，又对着任启磕了个头，“谢谢您，神父大人。”

看着杰克逐渐远去的身影，任启眼神晦暗不明，半晌，他轻叹一声，嘴角挂起冰凉的笑意。

“大人，名单上的这些人如何处理？”威伦毕恭毕敬地问道。

“老规矩。”任启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对了，让斯特林来见我一下。”

他话音未落，一个细柔柔的声音便从门那边响起：“无需大人召见，我自己腆着脸来了。”

来者是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俊美男人，他拥有海藻一般蜷曲的长发，眉眼细长微微上扬，浑身散发出毒蛇般的致命气息。

他经过威伦身边时威伦感受到明显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可当他扭过头去准备一探究竟时却发现斯特林径直略过了他，只留给他匆匆瞥见那眼角淡淡的细纹。

“你——”威伦刚想怒斥斯特林无礼，却被任启的手势制止了。

“你们继续去办我交代的事。你——”他指了指斯特林，“跟我来。”

威伦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任启带着斯特林进了内室，斯特林在关门时甚至朝他抛去一个得逞的笑。

怪人！

威伦在心中怒骂道。他总是担心这个妖怪一样的男人会让他崇敬的神父大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然而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插手大神父的事情，于是他只能怒瞪已经关闭的房门一眼，然后悻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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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带来了吗？”任启将房间中的窗帘拉上，偌大的房内只剩下一盏昏暗的台灯在发出光亮。

斯特林谄媚地笑着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几份报告。

“这是最近实验得出的新数据，从这些数据来看细胞活跃度都上升了好几个点……我觉得很有希望。”

任启出神地看着那几张纸，当听到斯特林说出实验结果时他的眼睛亮了亮。任启将手中的实验报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呼出一口浊气：“有几成把握？”

“具体多少不好说。”斯特林耸了耸肩，“对了，小白鼠快用完了。”

任启磨了磨后槽牙，垂眸道：“不惜一切代价。”

斯特林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一个病态的笑来：“大人，短短十几年，您的变化可真大啊！”

任启不太喜欢他那扭曲的笑，于是皱了皱眉。

“当年我提出新生计划的时候您可是强烈反对的呢！”斯特林“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镜随着他夸张的动作在鼻梁上不断颤动，“现在您做出决定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闭嘴。”任启的额头上青筋骤起，他抬脚将斯特林踹倒在地，居高临下道：“谁给你的资格在这里评价我？”

被踹倒的斯特林一点都不感到愤怒与害怕，他撩起凌乱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眼睛里闪现出炽热的光：“让您来做大神父候选人真是里尔顿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任启气得太阳穴直突突，他按捺住紧握成拳的双手，深呼吸了几口，指了指门外，低吼道：“滚！”

斯特林一边笑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他脱下眼镜，敬了个漂亮的礼，然后将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轻柔地打开门离开了。

任启恶心得想吐——斯特林是在模仿自己的动作，可和任启规矩优雅的礼不同，斯特林的动作里饱含挑逗与戏弄。任启一拳砸在桌子上，那盏唯一亮着的灯从桌上震落，砸在地面上，刺啦两声后慢慢黯淡下去。

房间内归于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任启粗重的呼吸声。

“再忍忍……再忍忍……”他自言自语道。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他扶着桌子慢慢跪坐下来，“琳达……马上……我们就能见面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任启从喃喃自语中惊醒，他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有条不紊地理了理头发和衣领，确认无误后才上前打开了门。

“大人，您还好吗？我听见有东西掉落的声音……”门外，威伦探出头来，眼睛不住地向房内打量。

方才他还是不放心留斯特林那个混蛋和神父独处，于是中途折返，刚好撞见了正离开的斯特林。

斯特林揉着自己的肚子，向威伦投去一个怪异的笑来：“你家大神父生气起来真好看啊，比平常的那副惺惺作态顺眼多了。”

威伦一听，刚想怒骂出声，便听见来自内室的沉闷的“咚”的一声，他担心任启的安危，没空再与斯特林拌嘴，于是只能瞪了斯特林一眼，然后加快脚步来到了房前。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看见。威伦扁了扁嘴，抬头看向任启，只见任启神色如常，衣衫整洁，就连头发都一丝不苟。

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威伦暗暗松了口气。

“什么事？”收起情绪的任启又变回了往日里那个温和但不失威严的大神父。

“大人您没有受伤吧？”威伦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碍。去做你的事吧。”任启淡淡道。

威伦点了点头，转身要走。这时任启突然叫住了他。

“我定的什么时候去探视琳达小姐？”

“一周后，大人。”威伦对答如流。

“提前吧，提到明天。”任启扶住额头叹了口气，语气中罕见地透出些许疲惫来。

威伦一愣，他打开行程表一看，再三确认道：“真的要明天去吗？明天是您主持祷告的日子。”

“祷告照常举行，晚上的圣餐取消。”任启撂下这句话便回了房间。

看着紧闭的大门，威伦叹了口气。大神父永远都是这样，不喜欢将心里事与他人诉说，什么压力都要自己扛着。

他挠了挠头，有些落寞地离开了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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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实验室——

“博士，晚上吃什么！”一个女研究员问。

迈尔斯被几个年轻人簇拥在中间，连路都不好走了。他笑嘻嘻道：“明光城里新开了一家餐厅，我们去试试？”

“可是新开的那家餐厅很贵耶。”另一个男研究员道。

“我请客！”迈尔斯搓了搓红鼻头，大方道。

“好耶！博士最好了！”小年轻们欢呼道。

就在这时，走在第一个的年轻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来不及刹住的女同事撞在了他的背上。

“你干嘛——”话音未落，女同事也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人。

“哟，博士，晚上好啊！”斯特林笑着招了招手。

年轻人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嫌恶的表情来。

“呃，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为什么要后退？”斯特林像是看不懂眼色一样，笑着往前又走了一步。

“斯特林！”迈尔斯低喝道，语气中带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斯特林歪了歪脑袋：“怪不得他们那么没有礼貌，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迈尔斯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只剩下提防与厌恶。

“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前辈！”斯特林大步上前，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用手指狠狠戳了戳迈尔斯的肩。

迈尔斯没想到斯特林力气这么大，竟被他戳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这时年轻人们才回过神来，纷纷将迈尔斯护在身后，怒视着斯特林。

“真没教养。”斯特林微微一笑，甩了甩手，然后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与众人擦肩而过。

“真是疯子！”女研究员低声骂道。

“说他是疯子都算是侮辱疯子了！”男研究员皱眉。

“博士您还好吗？”一个年轻人扶住迈尔斯，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我没事。”迈尔斯摆了摆手，他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脸色有些苍白。

斯特林怎么会在这？他为什么还有实验室的门禁卡？任启不是答应了把他辞退了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迈尔斯心中升腾起，他轻轻推开围在身边的年轻人，正色道：“今晚你们自己去吃吧，我就不去了——账单到时候交给我，我来报销！”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向神会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