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没什么胃口，眼底带着倦意，晚上一闭眼，很多东西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中瞎晃，赶都赶不走。
不吃饭，不睡觉，以及……不近男色。
舟舟要成仙。
卯时则起，回笼觉睡不了一点，舟舟倒在床上滚了一圈，脸朝下趴着。她眼前一片黑暗，心里默念清心咒，念了三遍，世上当真没有比她再清心寡欲的女子，她马上就要飞升成仙。
屋内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将门关起，如同上次一样。
洛听风转身，看见床上多了个人。舟舟一大早就敲响他房门挤进来，她心事重重，几乎一夜未眠，半夜起来点灯看书，直看到眼睛酸疼才躺下去，还是睡不着，以至于下地走路的步伐有些飘，自己房间飘完，她飘到隔壁，照那人床上倒下去。
洛听风在她敲门之前就已经醒了，被褥整齐铺在床面，但他还身着寝衣。舟舟无视他，一遍默念清心咒，一遍准备渡劫飞升。
“这么早，来我这里作甚。”洛听风晨起的嗓音微哑，与晨间清风一样凉，好像还残留着慵懒的倦意。
舟舟听得蜷起手指，趴了片刻，没闻到被子上带着酒味与外面艳俗的脂粉气。现在的男人都精着呢，洛听风昨天出去那么久，他还爱洗澡，什么味道都带不到床上。舟舟心烦意乱，他最好是干净的，不干净就滚。
男人这种东西大街上多得是，她勾勾手指就能围上来一片，不差他这一个。
舟舟闷声道：“你昨天夜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回去之后听见门响，声音太大了，扰得我睡不好觉。”
“官差找我，问了一些孙程两家的事。”
“不是已经结束了？他们人都送走了。”
“狱中还关着他们府中下人，暗巷堵人的，还有砸店的，他们不老实。府衙忙得很，当差的日夜轮值，很晚才让我回来。”
舟舟暂且信他，撇开从前那些晦气事，慢慢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有事与你说，我……”
洛听风俯身将人抱起。
“你做什么！”舟舟低声惊呼。
“不做什么。来都来了，抱一下。”身为男子，洛听风不能随意进舟舟卧房，外面一堆眼睛盯着，要是让江篱她们看见什么，大概会写信回去骂他。
但舟舟是真把他这里当成了自己家，随时随地，想进就进。
“就抱一下。”洛听风捞着她胳膊，走几步，带她一道陷入靠椅当中。
对面桌上放着镜子，舟舟背对洛听风坐在他腿上，只有面朝镜子，洛听风才能看清她的脸。
舟舟对着镜像有些不自在。镜中两个人紧密相贴，她衣裳是穿好的，整整齐齐，头发也简单梳理过，洛听风不是，他看上去就不是很正经的样子，下巴抵在她肩上，双手箍着她的腰，一双眼入神地望向镜中，长眸弯起，微微带笑。
舟舟冷哼一声，她看错他了，当初疏离冷淡的洛听风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唰一下就被妖怪夺了舍，男人都这样吗？只要稍微亲近一些，他就会得寸进尺，舟舟觉得他盯上自己好久，只是一直没有理由做更亲密的举动，现在一有机会，他简直无法无天。
“别拿脑袋蹭我。”舟舟警告，“你敢乱来我就喊人。”
洛听风不以为意：“你准备叫谁过来。”
舟舟说：“总有人能听见的。”
她敢在这个地方撒野放肆，心中当然有几分底气。她已经能确定，她一声令下就会冲进来许多人把他按住，管他是什么身份，轻浮浪荡的登徒子不配有尊严。
舟舟得意地哼哼几声，她无所畏惧。
洛听风又问：“你打算怎么喊。”
“要你管。”她觉得镜中自己表情有些凶恶，立即整理一下，重新变回高高在上的冷酷舟舟。
洛听风看见舟舟略微抿住的嘴，这个地方昨天结束时还有些肿胀，才过一夜，已经彻底消下去了，舟舟正常状态下的唇色也是极美，像浓烈的野蔷。
洛听风凑近她耳边低语：“那我们不说话，好不好。”
舟舟耳根子软，耳朵也软。洛听风不过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她表情就收不住了。
她没喊，慌张地偏了偏脑袋。
别人碰她是一回事，坐在镜前看着别人碰她又是另一回事。
舟舟真的不解，每天夜里看荡荡仙的难道不是她吗，为什么洛听风会无师自通到这种程度，难道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男人，真的好可怕，长得好看的男人更可怕。
洛听风手掌移到她下颌上，微微发力。舟舟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刚开始是拒绝的，侧脸甩掉几次，奈何对方穷追不舍，舟舟不动了，半推半就，被洛听风力道带着，微侧过身，扭头，那人手在下面托着，她被迫抬起下巴，洛听风轻轻笑了笑，凑近低头。
舟舟清心咒白念了，愤愤地想，真是蓝颜祸水，阻断她的成仙路。
她刚刚闭上眼，洛听风忽然停住，近在咫尺地问：“你真要喊人吗？”
好像只要她说“是”，他就会马上离开。
舟舟更不满了。
她喊？喊什么喊，她花了钱的，这难道不是她应该享受的待遇？
洛听风懂了，放心贴了上去。
舟舟脑子里很快没了杂念。
上次开头，洛听风还有个蜻蜓点水的试探，这次直截了当许多，他在耐心吻吮一块不会融化的糖，舟舟的身体像支撑甜糖的握柄，洛听风一臂环住她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仍然托着她令她回头。
昨天，最后的时候，舟舟情难自已张了口，洛听风能进但没进，今天他想了，昨天他也想，今天更想，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舟舟守住底线，不让他如愿。
洛听风与她分开，他喘着气。舟舟依旧没出力，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一些。有了上次经验，她努力保持镇定。
洛听风停了一阵，舟舟以为结束了，回头，重新面对镜子，双唇不再紧抿。她或许应该起身离开，但她身体被人禁锢住，她走不掉。下一刻，洛听风无名指忽然从她最脆弱的嘴角卡进，碰到了齿。
舟舟“啊”的惊了一声，心慌，她张口，想咬住他的手指，短短瞬间，他又往里探了些许。
这个姿势太奇怪了，舟舟咬住洛听风，舌尖触碰到一点，慌乱地往后缩。镜中，她看见这人的指探进她口里，她眼神有些迷离，好像要哭了。
洛听风亲了一下她的耳朵，他手被咬着，舟舟头微微扬起，咬得更用力。
洛听风埋头在她颈间：“一点都不行吗……”
舟舟说不出话，回应他的是牙齿更深的力道。
这人哪里学的这些东西，放肆，无礼。
洛听风认降：“好吧，你松开，我不动了。”
舟舟姑且再信他一次，松了齿，洛听风果然收回手，但依旧把舟舟搂在怀里：“我错了，你别生气。”
舟舟对着镜子，不断地喘着气，她唇角湿了一块，牵出来的唾液比吻的感觉还要明显。舟舟觉得得惊心动魄。
“为什么……”有些话羞于启齿，但她一定要弄明白，舟舟声音好小，“你为什么总用手碰我。”
“我怕被你咬到，先试一试不行吗？”洛听风下巴搁在她肩上，仿佛在倾诉委屈，“你果然咬我了，好疼……”
舟舟垂目看到他无名指上的齿印，深得仿佛要渗出血。舟舟愣了愣，她刚刚那么用力吗，好像真的很疼，可这不是他活该？
洛听风说：“你不喜欢，我下次不这么做了。”
舟舟神情别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洛听风语气诚恳：“所以你喜不喜欢？我都听你的。”
舟舟羞赧，觉得自己中了蛊，居然拿他没辙。
她冷哼一声，让洛听风自己意会，她真的不喜欢，讨厌极了，下次不许这样做。
洛听风自行领悟：“好的，我知道了。”
“算你识相。”舟舟僵硬地转移话题，“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杀手吗？”
洛听风纠正：“护卫。”
“你对以前的主子也这么听话？”
“那不一样。”
“你听过多少人的话。”
“……”
洛听风奇异地看着舟舟，她的问题显然不是简单的“听话”，她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道：“能让我这样的，只你一个。”
舟舟不信，就算她信，也不会被这种话打动。她没有心，只是单纯看中洛听风这张脸，他只要取悦她就够了，让她舒服，哄她开心，其余的事她不愿多想。
舟舟终于想起自己来找洛听风是有正事，不知怎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去找辆马车。”舟舟捏了捏他被自己咬过的手指，不心疼，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她得意地加重力道。她真的变了，以前偶尔还会担心这人打架受伤，现在他落到自己手上，她丝毫没有怜悯之意。洛听风是她的人，她可以随意欺负。
舟舟认真叮嘱：“马车要宽敞，舒适，走路不能颠簸……”
洛听风任她拿捏，将她要求一一记下。
“你准备去哪里。”
舟舟仿佛没听见，垂眸，仍在掐他手指，半晌，才缓慢地说：“往北走一些吧。”
绑她离家的船只向南，她要往北走。
洛听风盯着她，想确定一些事：“你要越过江源岭。”
江源再往北，很快就能到京城。
舟舟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情绪有些抵触：“先……不过去，在附近停留几天。”
*
舟舟在为离开青禾做准备。
她只管向下吩咐，具体的事情皆由洛听风负责去做。
舟舟也没闲着，她还在写话本。
新写的话本换了主角，受周涟漪启发，她在写一个被退婚后孤苦无依的女子靠经商发家致富的故事，就叫《我靠开杂货铺走上人生巅峰》，最近的话本总喜欢起这些奇怪的名字。主角叫涟涟，还是取自周涟漪。
舟舟觉得周涟漪想走经商这条路，上次之后，舟舟又在街上遇见她一次，周涟漪撑着伞，挨家挨户向城里各位女掌柜取经，程家赔给她的钱足够多，等她治好了病，剩下的部分还能作为本金。
舟舟与她告了别，祝她经商之路顺利。
周涟漪受宠若惊，她嘴笨，刚刚学着自己讨生活，过程有些坎坷，还不知道如何表达离别之情，于是赠给舟舟一只亲手做的安神香囊，她入夜就头疼，能睡着全靠里面这些药材。
舟舟谢过，她正好用得上。接着，她转道去了余钱的书铺。
近来多雨，街上行人少，铺中空得清闲。
“啊？”余钱有些遗憾，“你这就要走了。”
他埋头在铺中挑挑拣拣：“我这里只有话本，正好到了新货……这些书是京城来的，在那边很受女子欢迎，你应该会喜欢。”
他挑拣出厚厚一摞书籍，笑道：“如果旅途无趣，用来解闷正好。”
舟舟看着厚重话本，最上是《公主离京记》，底下是《千金逃婚记》《在外才把良人遇》等等，作者她熟，薄利多销荡荡仙。
舟舟扯了扯嘴：“他不是只出篇章短小的话本？”还总写风月艳情篇。
余钱挤眉弄眼：“他最近势头很猛呢，之前沉寂那么长一段时间，我还以为他隐退了，没想到突然转性，一口气出了这么多话本，真是吓我一跳。”
“是吗……”
“我还听说，京中女子都在看他写的话本，架不住内容有些离经叛道，所以大家偷偷看。这些，还有这些，你都拿去吧。”
余钱热情至极。
舟舟面前逐渐堆起一座小山，她一个人抱不走，得雇小车来拉。
“太多了，不好带上路。”舟舟只拿三本，冲余钱点头道，“这几本就够了，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书名问题，真的很纠结捏，改或不改都是凉凉的文，要不要改回去啊TVT，想不出来啊啊啊开始发疯扭曲阴暗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