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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座之间瞬间凝固了。空气、空间在这一刹那完全地静止了。

小孩的呼吸像是被一只大手按在喉咙里一样，他只感觉整个人被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捏在掌心，某种可怖的、巨大的存在，在永夜幽伸出发帐之外，那只骨节分明、鲜血淋漓的手掌中开始凝结。

有什么要出现要了——庄严到接近恐怖的威压之下，小孩本能地蜷起身子，只觉得皮肤一阵一阵针刺一般的疼。

他一瞬不瞬，看着在母亲掌中生成的那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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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幽的掌心，凝出了一枚与他手里那枚一模一样、平凡无奇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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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发现自己没法动了。

指尖、脚、甚至于眨眼或者移开视线——他动不了。一点一点都动不了。

他的意识正在被侵蚀，无法移开视线，他直愣愣地看着惨白色的骨头在母亲掌中逐渐成形，心内只感觉到莫大的恐惧——那并不是一块骨头。

那是某种可以毁掉世界的东西。

叶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他能听到自己的神智在惨叫，要动、要逃、会死——但是他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只能死死盯着那块骨头，一阵一阵发冷。

发帐后传来了女子轻柔笑声，他的母亲柔声道，“哪，这就是我的力量，我几乎能创造出一块这个世界‘不存在’的骨头。而能做到这个程度的，整个此世，集合所有妖仙鬼怪，只有我，永夜幽可以。”

随着她话音飘落，她手轻轻一合，那块骨头陡然消失，压力陡然减轻，叶骁再撑不住，一下软倒在地，浑身汗透地趴在地上不断粗喘，刚才合不上的眼睛里眼泪狂涌，他缩成小小的一团，又害怕又委屈地抽泣，旁边伸出数只纤白的手，轻轻拍抚他肩头。

永夜幽说，之所以是“几乎”，就是因为她的力量不足以让这块无中生有的骨头脱离她的手掌，真正“存在”于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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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技巧道具，移动那块骨头，是戏法，只要稍加训练，人人可以坐到。

驱动术式，借助大君和其眷属之力，移动那块骨头，是秘术。

直接借助大君或者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移动骨头，是人之外的妖仙精怪。

可以在总和为“无”的此世，创造出一块“多出来”的骨头的，只有永夜幽。

而能凭空创造出故“多出来”的骨头，并且能将它投入此世的，只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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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幽，乃此世诸神爱子，高于诸神之外一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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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一瞬间，彼时尚且年幼的孩子赫然洞悉了世界运作的一条法则：这个世界的总和，只能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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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年幼的时候永夜幽给他的教诲，再想一下方才她的问题，叶骁有所领悟，他迟疑着得出一个结论：沈令并非重生而来，而是他是被从别的“世界”投入“此世”。

永夜幽表示孺子可教非常接近，但很遗憾不是她所认为的答案。

叶骁跟她撒娇，说阿娘告诉我嘛~~~

永夜幽特别直白：你听不懂，算了。

叶骁气得满地打滚，然后大字型摊开，说如果“此世”被投入了不属于它的两粒沙子，总和不再是“无”，那会发生什么？

永夜幽给他打了个比方，说你见过极其精密严丝合缝的齿轮吧，你把整个“此世”想象成一个完全嵌合天衣无缝极其复杂的齿轮组，这个齿轮组无比精密，不允许有一点点错位和卡顿，然后你投入了两粒沙子，会发生什么？

叶骁想了想，“它们会阻碍齿轮，慢慢地让齿轮卡顿、没那么精密。”

然后齿轮会发生错误，最开始非常非常微弱、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然后错误越来越严重，直到某一天，这组精密的齿轮再也无法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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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的女王在发帐之内轻声微笑：“是的，‘此世’会因此停滞。最终，完全的，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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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摸了摸下巴，深思熟虑片刻，“……那正确的做法是应该立刻杀了沈令？”

永夜幽笑眯眯告诉他，杀了沈令没有任何意义，他是这个世界“多出来”的，他已经在此世了，就算他死了，多出来的那一份“存在”依然会在此世阻碍运行，没用没用。

叶骁沉默了一下表示阿娘我怎么觉得你挺开心啊。

永夜幽说那不然呢？反正我出来这个世界也是个死，沈令来了也是个死，左右都是个死，要不小鸟儿你提前放阿娘出去？

发帐里传出什么巨大物体笨重拖曳蠕动的声音，永夜幽的娇笑软软出来，“如果小鸟儿现在放阿娘出去，阿娘保证，吃掉你的时候，一点都不疼哦。”

叶骁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行不可以。

然后他一下缩到纤白玉手组成的床铺上，大声嚷嚷，“我困了！我要睡了！”

“好好好，睡睡睡。”永夜幽慈爱地应道，那只从发帐中伸出来血淋淋的手掩住了他的眼睛，一刹那，空间之内无数的苍火熄灭，他安静地睡在苍白骨座面前，被发帐之后非人的怪物温柔看护。

无数的朱玉色气息悄然无声地渗进他的身体，叶骁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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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右手断裂的一刹那，他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阿骁终于有东西吃了。

当时是第一次地震之后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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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地震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抓住叶骁往屋外跑，结果两人半个身子刚探出去，就被整个落下来的屋顶砸中，等沈令从一片废墟里头满身血的爬出来，叶骁身上骨头断了十几根，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他本来就没好利索的肋骨又断了两三根，不过好在没扎进肺里，手脚没断，还能动弹。

然后沈令面临两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一、没有食物和水。

二、他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