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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周六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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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浔闻言,表情也正经了三分,走到案几旁拉开一把椅子,自己则兀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苏叶会意,自觉地挨着纪浔坐了下去,从怀中掏出父亲的信,顺手递给对方。

纪浔快速地扫了眼前面的内容,这父女俩真是如出一辙,苏时许前半页的正楷,从“小心”到“切记”再到“万分小心”,除了叮嘱竟是半句想念啊惦记之类的温柔软话都没有,结尾还不忘提醒苏叶出门在外也要恪守君子风度,万不可做逾矩有失分寸之事。

纪浔挑眉看了苏叶一眼,也没有多言,只低头又翻开第二页,不一会便微微蹙起了眉头,“陈清梧?”

苏叶颔首,“之前父亲派人暗中探查军铁走私一事,这是子惠伯伯从督察院调来的消息。”苏叶话音一顿,在口中似是默念了几遍“陈清梧”三个字,才又开口,“这陈清梧五年前时任兵部库部司郎中,主管军铁军械出入库,几十年来没有过纰漏,以他的资历,原本可以升任司库大夫的,却于两年前突然告老还乡,带着妻儿亲眷回了老家,说要去颐养天年,从此就销声匿迹了。”

“这是都御史秦子惠提供的情报?”纪浔问道,有些语焉不详。

苏叶点了点头,却听对方又道:“所以苏督察有何高见?”

“肃州,陈清梧的老家,也是最后发现他行踪的地方。”苏叶一脸思忖状,“此人或许是军铁走私一案最佳的突破口。”

纪浔垂睫,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缓缓在房内踱着步子,眼底蕴着分辨不清的神色,声音有些低沉,“所以你的意思是……?”

苏叶微微仰头,语气坚定,“继续西行北上,前往肃州。”

纪浔似乎叹了口气,转身凝视着苏叶,“你可知肃州是什么地方?地处边陲,战乱频繁,是天高皇帝远的边鄙戎狄之地。”说着,纪浔又走近了几步,“有人给你指了条路,你就敢贸然前往吗?若是人心险恶,有人包藏祸心,挖了坑等你跳呢?”

苏叶也只是回望向纪浔的眼睛,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人心险暗又如何?大不了就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罢了。”

天色已经晚了,屋子里有些昏暗,但苏叶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倒映着烛光,像燃着一团火,烘烤得纪浔有几分燥热,却见对方眸中的火苗更甚,略微抬高了声音,“我们一开始要做的就是‘捉鬼’,不管去哪儿路都不会好走,如果害怕,我不如留在京安在我父亲翅膀下躲一辈子清闲平安。民乐县就不危险了吗?甘州就一片太平了吗?肃州是目前唯一的方向,就算明知是险滩,我也得去淌这一趟,左右不过是佛来斩佛,魔来斩魔,又有何可怕的?”

纪浔打量着苏叶唇角抿起的弧度,沉默了片刻,表情放缓了许多,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得加钱。”

在苏叶有些茫然的注视下,纪浔却是“扑哧”笑出了声,转而又止住笑意,学着苏叶公事公办的语气,“根据危险程度,安保费要涨,这一路越来越冷、条件也越来越差,我伺候苏督察吃穿用度,都要加钱……”话语一顿,纪浔又拖长了声音,“而且,我刚嫁做新妇就要随夫君奔赴那等苦寒之地,还要算上精神补偿费和青春蹉跎费……”

苏叶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屁话”,却见对方突然凑近了许多,双手支在膝盖上,半俯下身子,凑到苏叶眼前,挑眉拖着腔调,“而且,夫君也太不关心我了,我的抹额都歪了。”

苏叶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额上的带子果然有些松动歪垂,距离近得让人有些局促,苏叶只得左右闪烁着目光,推脱道:“我、我光顾着说正事,没、没注意到。”

纪浔却不依不饶地又凑近了几分,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轻柔的吐息吹得苏叶有些头晕,“我想要你帮我扶正。”

苏叶约莫是脑袋发胀了,竟也鬼迷心窍般应声慢慢抬起了手,飞快地抬眼瞟了抹额一眼,便伸手去扶,却是情急之下越搞越歪,怎么后面系成了死扣啊?在纪浔近在咫尺、直白得让人无处躲藏的灼灼目光下,苏叶憋得满脸通红,愣是半天没摆弄明白这一方小小的绸带。

“啊——!”估计是苏叶最后系紧时太用力,纪浔被勒得哼出了声,不过总算是摆正了,苏叶逃也似的站起来奔出了房门。

纪浔直起身,看了眼案几,便饶有兴致地端起了胳膊。果然,几秒钟之后,房门又从外面被急匆匆地打开,脸上红晕还没来得及褪去的苏叶径直跑了进来,从桌上拿起父亲的信,又原路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出了房间,全程没有看纪浔一眼。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房间安静了下来,纪浔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苏叶回到房间,才从怀里掏出匆忙之下塞起的家书,摊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平,眼神又止不住停留在了落款处的“顺颂时绥”四个字上,顺颂时绥,四时平安,动身离京已有近两个月,不知父亲那边如何,有佩兰她们在,想是照顾得周全。苏叶将信又规整地收起,才回过头又思考起来。

上次京安去信过后,四皇子便没有了动静,兴许是自己多虑,甘州之行,四皇子或许只是碰巧出手相助,如今送来的香已焚尽,满院的花也尽数凋落,苏叶原就不想和天家皇子私交过多,只待明日去杨家要了粮账,便托人将四皇子的车马金银都全数奉还,从此便两清,这么想着,苏叶慢慢放下心来。

……

合香的袅袅青烟顺着太极殿内的盘龙金柱迂回而上,暗香如波,在文武百官和龙椅之上的周皇间滚滚翻涌。

高位之上的国主半阖着眼睛,手指百无聊赖地在金色的扶手上敲点,“无事便退朝。”

殿前一人款款踱步出列,声音恭谦,“陛下,突厥的公主阿史那·瑶已经由其部落副将阿史那·则木护送出关,不日便会入大都。”说着,男人抚着手中的黑玉扳指,微微侧目,意味深长地看向一侧的周效寒,“公主入了京安,正好适应一下大都的生活,等到四皇子殿下及冠,便可成亲,不如先托天师定下良辰吉日,也好尽早安排下去。”

“俞相所言极是。”未等周皇发话,周效寒却是抬步出列,走到俞轲身侧,表情波澜不兴。俞轲这一番敲打,字字句句皆意有所指,他岂会不知?

只不过这回,就连俞轲都愣了片刻,往日一向逆来顺受、不争不抢的四皇子,此时却全无从前惊惶无助之态,云淡风轻地开了口,“只是,突厥公主前来和亲,不日便会入京,而儿臣不过一介无权无势的皇子,恐怕这阿史那·则木回去,不好交代啊。”

周皇闻言,只是轻轻抬起了眼皮,斜睨着阶下的众人,饶有兴致地问道:“那效寒意下如何?”

俞轲蹙眉,转身看向周效寒,却见对方面上仍是不卑不亢,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叠于额前,字斟句酌,“儿臣既非太子储君,亦无封地权属,恐配不上突厥的金贵公主。”

周皇不悦,眼睛有些微妙地眯了起来,却见伏跪之人青衣翩翩,又不急不徐地继续说道:“还请父皇为儿臣封王赐地。”

太极殿内沉寂无声,落针可闻,有人面面相觑,更多人只敢低头屏息,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四皇子,竟能做出主动邀赏之举,跟天子面前讨要封地,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龙椅上的天子头支在胳膊上,睥睨着众人,却是半晌发出畅快的笑声,“吾儿这是跟朕讨赏呢!哈哈哈哈哈哈,好,好!”

百官闻声,皆是默默抬眼看去,自古帝王之心最难测,连俞轲和对侧的苏时许也都拧着眉头,摸不清周皇的态度。

跪在地上的周效寒却仍是腰背挺直端正,静静等待这个他唤作“父亲”之人的回复。

周皇左右转了转脖颈,声音带着笑,面上却看不出神情,只听威严的声音传来:“吾儿贤慎性成,勤勉柔顺,淑德含章,替国分忧,虽尚未及冠,特封为王,赐号‘贤’。”

勤勉柔顺,淑德含章?这都是用来形容后宫妃嫔的说辞,这一个“贤王”之号又是何如?贤妃的儿子又要做贤王吗?这怎么算是褒奖,分明就是敲打着给人上眼药!明摆着告诉你要规矩本分,像你那在深宫后院默默无闻的母亲一样,规距地守着一个“贤”庸庸一生。苏时许如此想着,眉头蹙得更紧,“陛下……”刚一开口,却是被人扬声出言打断了。

“儿臣多谢父皇!”所有人都能听出的鄙薄之意,周效寒却是安之若素,反倒微微勾起唇角,似是得偿所愿般恭敬地叩谢。

周皇垂眼看去,“既已封王,效寒,想要哪里的封地?”

周效寒直起上身,浅浅一笑,语气低沉却悦耳,“江南道,宣州。”

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周皇只是转了眸子看向俞轲,“朕记不清了,户部那边有登记吗?江南道可有封主?”

俞轲心下也猜不准皇上此时的言外之意,只故作镇定地点头回道:“回陛下,江南道尚无封属。”

“如此,便封给贤王吧。”周皇摆了摆手,悠悠起身又道:“朕乏了,退朝。”

跪地的青衣男子仍面带微笑,终于缓缓抬起眼皮,看向高位之上的父亲,目光深沉而悠远,一句轻飘飘的“儿臣谢恩!”被淹没在百官大臣们齐齐的稽首叩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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