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问对方是谁，万一人家没有其他事情呢，我们不能自作多情。”

“哦。”嘉禾这才回复了对方短信：你好，我是嘉禾，请问你是？

对方第一时间回复短信：嘉禾你好，我是计算机与软件学院网络班的张伟，本院篮球队队长，可以交个朋友吗？

“张伟？篮球队队长？等等。”舍友从床头拿出一个笔记本，“每一个自我介绍的同学我都有记录的，这个张伟应该是和郝同学一个班的，他们班的男生怎么都喜欢嘉禾这种类型的？完全忽略了我们的存在，太伤人了……我看看，张伟，篮球队队长，身高188，条件好像不错呀，嘉禾……”

“条件好像是不错，我在篮球场应该见过这个张伟，大帅哥。”另一位舍友补充道，“少给两位手机号码也能猜出来，这个篮球队队长智商也不低……那个郝同学简直是猪，手机号给9位，第9位是5，后两们肯定是03嘛，他竟然问是不是□□号，综合实力不如张伟……”

“张伟又是谁呀，我们一开始不是说郝同学嘛，怎么又多出一个张伟？”嘉禾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舍友，期待有人能给她指点一下。

“嘉禾，郝同学和张伟都是可以考虑的……”

秋来冬去，天气变冷。郝同学总是在背后默默地给嘉禾带来温暖，就好像是冬季里的小棉袄、电热毯：偷偷地把嘉禾放在水房边的开水瓶装满水；买暖手宝偷偷地放在嘉禾自习的座位上；送给嘉禾围巾和手套；下雨天给嘉禾送伞；考试季早晨7点就在图书馆前排队占座然后让给嘉禾……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暖，一丝一意，就像一杯杯温暖的蜂蜜水，慢慢融化心灵，让人难以抗拒。

而张伟的表达方式就很直接，就好像是冬天里的鸟语花香，是冬天里的春意盎然：在校广播台点歌向嘉禾表白；在嘉禾的宿舍楼下唱情歌送鲜花；送嘉禾一辆自行车（那个年代的大学生能有一辆自行车那都是让人羡慕的有车一族）……这些突如其来的举动，来得有点猛烈，就像那浓郁的巧克力，一口咬下去，甜到发苦，让人难以接受。

图书馆里郝同学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注视着嘉禾的背影，等待嘉禾的一个回眸。如果嘉禾路过郝同学的座位，郝同学就会用书挡住自己的脸，生怕嘉禾以为他一直在觊觎、偷窥。

女生宿舍楼下，张伟不顾寒冷，苦苦等待，只求嘉禾能接受一次他的鲜花。

一边是躲躲藏藏，一边是艳羡众人。一边是潜移默化，一边是暗自较劲。

终于有一天，张伟从嘉禾宿舍楼下转战到图书馆，径直走到嘉禾的桌前，坐在她的对面。嘉禾没有抬头，继续看书做习题。张伟没有打扰，发了信息给嘉禾：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是不是因为郝？

嘉禾拿起手机，惊讶地抬起头，然后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张伟没有说话，转身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郝同学，准备起身过去。

嘉禾注意到了张伟那愤怒的眼神，赶紧示意张伟先坐下，然后拿出手机发信息回复张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郝同学没关系，那纸板都是我舍友写的，和我没关系。

看到这样的回复，张伟就像是得到了一颗定心丸，微笑挂在脸上，嘴角上扬。当晚他就来到了郝同学的宿舍，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小样，被整个环境工程学院的女生给耍了吧。”

“你什么意思？”郝同学放下手中的鼠标。

“不要自欺欺人了，一起上自习？那你为什么不坐人家旁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算什么？”张伟走到另一个同学的身后，看着别人的电脑屏幕上的游戏，“注意走位！”

“那是因为我不像你脸皮那么厚。”郝同学继续握住鼠标，不再转身。

“死鸭子嘴硬。”张伟拿出手机走近郝同学，“人家嘉禾根本就没有搭理过你，你以为那纸板是嘉禾写的呀？是她的舍友在恶搞你……”

“你一本正劲地胡说八道！”

“你听我讲完呀，来，让你看看短信，看看都这是谁发的。”张伟打开手机短信，在郝同学眼前一条条翻阅，“是嘉禾的短信，你看看号码，没错吧，嘉禾说了，纸板上事与她无关！”

郝同学推开张伟的手机，但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短信的内容，“嘉禾发你短信又怎样？那只不过是嘉禾为了拒绝你而故意这么说的，嘉禾每天都和我一起在图书馆，怎么没和你一起去打篮球？”

“别找理由了，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张伟拿回手机，“再说了，我打篮球有女生看，你玩游戏谁看？”

郝同学再次放下鼠标，用45度的斜角仰视张伟，“打篮球很厉害吗？你敢跟我比长跑吗？”

“比就比，我就不信我打篮球的体力不比你打游戏的强？”张伟一声冷笑，扬长而去，“约个时间吧！”

张伟离开之后，郝同学重新开始游戏，只是鼠标的点击声不再像之前那样密集。游戏没打几分钟，郝同学默默地关上电脑，一个人来到阳台上，看着黑暗中的对面，看着对楼503的阳台。双楼之间，轰动全校，本以为是一场浪漫的双楼记，本以为是信心满满，到头来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不过是一群女生共同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可以被比下去，但绝不可以提前认输。不管是追女生还是比长跑。

冬天深了，北风呼呼，树上的枯叶已经凋落的干干净净。一夜醒来，遍地枯枝，这一夜想必对谁都是一场折磨。

平安夜的早晨，万物醒来，经历一夜的撕扯，竟出乎意料地平静。

中午计软学院男生宿舍楼的阳台上，所有的纸板都写上：今晚8点，操场上郝同学与张同学为了嘉禾同学举行一场平安夜长跑比赛，欢迎观战。

傍晚时分，校园的礼堂里歌舞升平。室内歌舞，室外阴沉。一边是温暖地欢呼，一边是平静中的等待。

平安夜的操场上空无一人，塑胶跑道被冻的就像冰棱一样，脚踩上去都能听到吱吱的声响。

在这样一个欢乐的平安夜，有两个身影来到操场上。他们脱下外套，在做一些热身动作，就好像要参加奥运会一样认真。

女生宿舍楼整齐地屹立在操场的一边，阳台上，没有任何身影张望。张伟抬起头，仰望着环境工程学院女生宿舍楼，寻找着503宿舍的位置。郝同学也抬起头，向着阴沉的天空点点头，就好像在与天空对话，就好像已经知晓今晚的结局。

冰冷的操场，肃静而又冷清。欢乐的礼堂，温暖而又温馨。这是平安夜呀，这注定会是一个难忘的平安夜。

8点，郝同学和张伟准时开跑，孤单的两个身影在操场上移动。从宿舍楼的阳台上看去，就像是一个钟面上有两个秒针同时在缓慢地移动。

不一会，阴沉的天空开始飘雪，一点一点，就像是阳光下的灰尘，看得见，但摸不得。

郝同学和张伟应该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雪的迹象，他俩并没有停歇，继续奔跑。

雪渐渐大了起来，从灰尘到面粉，到白糖，到鹅毛。漂浮在这个世界里，遗落在孤独的大地上。

应该是因为下雪，应该是因为大家喜欢看雪，女生宿舍楼的阳台上挤满了人。张伟再次抬头仰望503宿舍的方向，然后露出了笑容。

雪下的很急很大，当他们跑到第8圈的时候，操场上已经白了。这个时刻从宿舍楼的阳台上看去，就像是两只孤单的蚂蚁地一张白纸上爬行。

不知是因为看腻了雪，还是因为雪太过于洁白，人群中终于有人发现了操场上这两个移动的人影。

“是郝同学和张同学吗？”有女生问，“他俩真的在长跑比赛？”

“应该是他俩，这么大雪还跑呀。”

“你看他们俩的头上就像顶着一个蘑菇，全是雪……”

503宿舍的女生们也开始把注意力从大雪转移动郝同学和张伟的身上。有女生向操场大喊：“跑几圈啦？”

“10圈了！”张伟大声回复。

跑到第11圈的时候，郝同学追上了张伟，他气喘吁吁地问张伟：“你是从哪得到嘉禾的手机号码？”

“纸板上不是写着了嘛，只不过是少两位而已，我从00到99群发了100条短信，总有一个是对的。”张伟一边跑一边侧身看着郝同学，噗嗤笑起声来，“你竟然认为那9位数是□□号？”

郝同学对张伟的嘲笑不以为然，他又问：“嘉禾的舍友是不是在暗中帮你？”

“你想多啦，她的舍友要是能暗中帮我，我早得手了……”张伟鼓足一口气冲到了郝同学的前边，“别说了，还是省点力气跑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你非要和我比跑步，我可不想你输的太难看。”

似乎这两个人的跑步比大雪好看多了。女生宿舍楼有呐喊助威的，有加油起哄的。几乎每个女生都拿出手机，对着操场的方向摇晃，就像是演唱会中的荧光棒。几乎每个女生都打开手电筒，对着操场上移动的两个身影，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照亮了雪地中的两位主角。

雪已完全覆盖了大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郝同学和张伟的外套早已被大雪给覆盖。他们刚刚跑完的脚印，在下一圈到来的时候已经被大雪掩埋。“荧光棒”、“聚光灯”、呐喊声、加油声，这才是平安夜应有的场面，这才是大学里最难忘的平安夜。

“多少圈了？”503宿舍的女生再次大声询问。

“13圈了！”这一次郝同学大声回复。

“你们冷不冷？”又有女生大声询问。

“心是热的！”张伟大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