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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玉茗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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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长辈,管不到侄儿的事,再怎样觉得不妥,究竟也未闹出什么风波,只能佯作未知。

李忱登上玲珑水阁,见李翊也在,不免讶异,略一思忖,露出明了的笑意,皇叔已然二十有九,皇祖母的焦虑溢于言表。

必是皇祖母逼着皇叔来的。

只不知以皇叔的眼光,可曾见到合他心意的姑娘。

李翊长他几岁,又因隔着辈分,两人并不相熟,且李翊对小辈,虽素来温和,但他历经杀伐,如玉公子身姿亦难掩凛然气质,令人莫名敬而远之。

李忱虽然好奇却不便问,于是见礼之后,主动提起凌波殿里正在题诗作词,请新城长公主和李忱同去一观,又笑问:“姑姑在此,怎么不见乐安?”

新城长公主的确有意招宋遇为婿,也与景佑帝通过了气儿,景佑帝对此无可无不可,只以外甥女的心意为主。此事李忱亦知,是以才有此一问。

被李忱提醒,新城长公主蓦地想起女儿,自己方才沉浸式吃瓜,竟未察觉这丫头溜去了哪里。左右以她的脾气和身份,众人定是捧着,吃不了亏的。

早在放榜那日,三甲游街,她带着乐安,已从临御街的酒楼目睹宋遇的相貌和风仪,瞧着乐安对此人并无恶感,亦听景佑帝提到金殿奏对时,宋遇谈吐自如,可新城长公主还是想趁着今日,再观宋遇的为人处世。

做平津侯府和长公主府的女婿,岳丈还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即便是公侯之子,但只学问好,还是不行的。

新城长公主本就有此意,是以欣然应约,吩咐宫人道:“去寻县主,请她去凌波殿。”

李忱看向皇叔,总觉有一刹皇叔望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沉冷的审视,但他再看过去,分明还是素日里那个面容苍白昳丽,冷淡寡言的皇叔,于是又笑问:“皇叔可有兴致?”

想着皇叔自回京后,一向不问政事,定是婉拒,今日他能呆到如今,也是因不好拂了皇祖母和姑姑之意,是以对李翊,他只不过是礼貌地一问。

哪知李翊起身,微微颔首:“走罢。”

然进了水心殿,殿中人跪拜请安,莺声沥沥,李翊抬眸,却早不见那倚花而立的窈窕身姿。

心头忽然掠过一阵怅然。

.

水心殿里,李忱离开,许思柔楚楚望向薛辞盈,唤道:“姐姐。”

薛辞盈还未及出口,便听一个娇俏的声音忿忿道:“许姑娘,京中可不兴乱认姐妹的。”随着某人惯用的玫瑰馨香袭来,薛辞盈右臂被紧紧地抱住。

她眸光一转,果然是薛宜凌。

姐妹两人对视一眼,薛宜凌眸光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哼,虽然出门时你惹到本小姐了,可如今救场,还不得是本小姐么。

薛辞盈那因为李忱而起的悲凉心绪,奇异地被这一眼抚平。

薛宜凌明眸转了转,朝人群中朝这里看来的薛宜馨使了个眼色。

薛宜馨短暂地犹疑,随即果断提着裙裾小跑过来,站到薛辞盈另一边,她是极为胆怯不愿冒头的性子,可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攥着薛辞盈这一侧的手臂,细声细气朝许思柔道:“这是我们大姐姐。”

“我们”两字她着意加重了语气。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这般稚言稚语,有些不妥,可应对这微妙不能言说的姐姐二字,却甚是有效。

有人“噗嗤”笑出声来。

也有人暗暗点头,薛家三姐妹虽非同母,感情倒是极好的,可见薛辞盈这大姐姐对两个妹妹平日里很宽厚,两个妹妹不过是本性流露,维护姐姐。

薛辞盈今日本已有对策,万万想不到薛宜凌和薛宜馨来了这一出。只觉身体两侧都是火炉,有些哭笑不得,但很热很温暖,一直暖到了心间。

可这是她自己的事,不能让两个妹妹掺和进来。

眼见着许思柔脸颊涨红,连薄薄的眼皮都沁上了红意,薛辞盈先温声致歉:“舍妹小孩子脾气,许姑娘见笑了。”

又对两人道:“瞧你们,吓着许姑娘了。”她捏了捏薛宜凌的手,在她手心写下“采芩诗韵亭”五个字,又安抚道:“方才郑家二小姐寻你来着,说是烟柳小筑那里投壶,上次你赢她只是侥幸,她今日定要与你一较高下。”,顿了顿,看薛宜凌眨了眨眼,才接着道:“她既下了战书,你带三妹妹也去瞧瞧罢。”

今日亦有世家子弟赴玉茗宴,这些人本就不走读书科举的路子,是以精通诗书的不多,何况勋贵家里,也有姑娘不爱红妆爱武装,周到的主家自然是把众人的喜好都想到了,清晏池后边的园子里亦设有投壶、射箭之处,四周的亭台楼阁里,也设了琴台、棋坪以及休憩的地方。

薛宜凌知道大姐姐是托辞,可薛辞盈神情笃定,她虽不甚明白薛辞盈之意,但想着以大姐姐的聪慧,她只照办便是了,遂点点头,放开薛辞盈的手臂,拉着薛宜馨道:“那我们就去了。”

待两人离去,薛辞盈瞧着许思柔,见她脸色已恢复,只比来的时候还显得苍白,便关切道:“你还好么?”

许思柔咬咬唇,似有些赧然:“站了这么久,有些累。”她犹疑着问:“薛小姐能陪我坐坐么?”

“当然,我本就受殿下之托。”薛辞盈一怔,随即看着许思柔,缓缓道。

许思柔今日前来,便是有意寻与薛辞盈私下相处的机会,哪知这机会并不用处心积虑,薛辞盈轻而易举应了下来。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这位素来被赞沉稳端庄的薛家大小姐,究竟是藏锋于内,还是真的大度,即便是经了方才,也对她只是纯粹的关照。

薛辞盈并不在意隐隐看过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两人转过水心殿,她随手指了处锦垫铺陈,色色齐备的临水小亭,道:“便那里罢。”

许思柔自无异议,两人走进亭中坐下,训练有素的侍女奉上清茶细点,又恰到时宜退了出去。

薛辞盈指尖擎着茶盏,目光落在亭外烟柳掩映下的水面,似在认真欣赏这碧色连空、天青垂水的景色。

煦煦春光中,她绝美的侧脸如羊脂白玉,泛着柔和的光泽,干净、明亮而纯粹,许思柔不得不承认,同为女子,她亦很难生出嫉妒心。

不远处,有箭矢破空钉在靶子上“夺”地声音,有似因投壶胜出的欢呼鼓掌声,有诵诗作对的吟哦声,亦有叮咚乐声,彼处的喧哗热闹,更衬这一隅安静。

许思柔忽然出声:“其实,我一直很羡慕薛小姐您。”

于清晏池一地,薛辞盈并不陌生,她看似在赏景,实则是在推敲着接下里许思柔会说的话,她的应对是否有不察的漏洞。

被许思柔打断思绪,她侧眸望向对面。

许思柔今日穿着一身米粉色苏绣衣衫,很是清丽妩媚,她似乎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自如了许多,眉宇间的怯弱尽去,举止亦是舒缓从容。

“这个样子不好么?”薛辞盈放下手中的茶盏,想了想,温和问。

她明净通透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她心底深处,掩盖在柔弱之下的那些不甘,那些野心。

许思柔一怔,从未有人这么问过她,可她很快明了薛辞盈的意思,摇头笑了声:“好是好,可,”她眸光往不远处,方才两人出来的水心殿望了望,接着道:“与她们有什么不同?做不到薛小姐您这样的极致,反被人说东施效颦。”

“表哥又怎能瞧得见我呢?”她最后一句叹息渺如云烟,对着堪称情敌的女子吐露心扉,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可说出来,这些日子积在心里的郁郁之思反而冲淡了不少。

“太子妃不是我,也会是旁人。”薛辞盈坦然相告。

许思柔如今不敢喝茶,她垂下眼皮,盯着盏中沉沉浮浮的茶叶看了好一阵,才抬起一双素日里总是含着濛濛雾气的眸子:“我知道呀。”

“以我的家世,姑母便是中宫皇后,也不成的。”她听得出薛辞盈语气里微不可查的怜悯,但她不在意。

“太子妃是谁都可以,”她一字一字,言辞之间亦是坦诚,“但不能是表哥他铭心刻骨的爱人。”

“因,我必为侧。”语气里有着志在必得的笃定。

薛辞盈心念一动,随即失笑。

李忱现下都如此用情不专,这所谓铭心刻骨的爱意又能持续多久?

许思柔款款起身,走到亭外的栏杆旁,出神地望向凌波殿的方向,许久,她转身倚着栏杆,朝薛辞盈怡然一笑,纤纤素手抚着小腹,“此处甚好。”

两人目光交汇,她清晰地看到薛辞盈明丽的面庞现出困惑的神情,听着如茵碧草上,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垂下眸子,声音极轻道:“谢谢您,很抱歉。”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我不得不这么做,除了以自身做饵,我实在想不出旁的法子,能令表哥和你离心。

薛辞盈愣了愣,便在她不明所以的这一瞬,许思柔忽然仰面往后倒了下去。

事发突然,又在意料之中。

然,电光火石之间,她微微色变,忽然明悟许思柔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急切唤道:“采芩!”

许思柔显然是不会水的,是以薛辞盈只听到一声微弱的呼救声,人便沉了下去,乌黑的长发若隐若现在湖面。湖水清且涟漪,却因着这忽然坠落的人,扩大了水面的光晕。

薛辞盈自认并非真正纯善之辈,虽顺着许思柔的话来到此处,可若许思柔没有想法,便什么都不会发生,若她真豁得出去,则以此求彼,欲取先予,她必得先付出代价,不是么?

可,许思柔受些罪便罢了,这代价却不能是另一条无辜的生命。

采芩本家在江淮一带,自幼时便会洑水。

话音未落,采芩已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清晏池水面辽阔,每有赛事或宴请,都有因为种种原因不慎落水之人,是以这里的侍人中不乏有人善水,听到这边起了变故,便有护卫立时跳下水去救人。

“唤太医。”短暂的失神之后,薛辞盈反应过来,她双目紧盯着水面采芩偶尔露出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吩咐侍人备好披风、热茶,担架,春凳,以便人一旦救了上来,可迅速应对。

好在采芩不负所望,待她抱着人从水中冒出头来,抹了把脸朝薛辞盈一笑,薛辞盈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才发觉冷汗已湿透薄衫。

原来自己终究没有那么狠心。

水中其他的人帮着采芩,七手八脚将两人拽到岸边,采芩还好,许思柔在水中已晕了过去,救上来时,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

忽听男子的声音,清朗中带着惶急,惊呼:“柔儿。”

这声音她无比熟悉,曾是朝思暮想,矢志难忘。

薛辞盈正俯身查看,闻声蓦然回眸。

作者有话要说:1.“以此求彼,欲取先予”出自《鬼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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