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吧。”说着，皇上看了一眼赵嘉柠紧紧拉着楚聿的手，心里不管怎么不舒服，却也只能忽视，“留楚聿在就行了。”

赵景珩也是担心的不行，却也知道有楚聿守着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等人都出去之后，楚聿握着赵嘉柠的手闭上眼睛回忆着方才大殿上发生的事。

现在想来，其实皇上早就知道，或者说是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揭开而已。

上一辈人的事，却要让下一辈人来承担责任，真是造化弄人。

当初凌歌之所以留下孩子，也是因为这是凌家唯一的血脉，凌歌不能让凌家没有后人。

这边，皇帝和赵景珩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兰瑄将人都遣散了。此时只有兄弟二人。

半响，皇帝才缓缓开口，“此事，是朕理亏。”

赵景珩看向他，眸色却是镇定的，“何时知道的？”

皇帝眸光悠远，回忆着说道：“宫宴时初见阿柠，便觉得眼熟的紧。于是朕便派人去查，却也没人见过歌儿，只查到当年景王府收留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几月后你便上报，说府里又添了人口，是个女儿。朕便将这些都联系起来，自然就能想通了。是因为歌儿换了相貌，可是连你也未曾发现吗？”

赵景珩想起楚聿说的换皮，叹了口气，“确实未曾发现，因为那时阿柠的生母，并非凌歌的模样，而且毫无破绽。按照楚聿的说法，因是用了失传已久的换皮之术。也正是因为此术，凌歌的嗓子也受了损伤不能言语。她只写了字，说家中仅剩她一人。”

皇帝听到换皮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歌儿，别生气了，我错了。”

“哼，再有下次，我便换一张脸，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换皮，换皮，竟然真有此术。”皇帝嘴里低喃，嘴唇颤抖，垂在身侧的手哆哆嗦嗦，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衰老了许多。

赵景珩闭眼摇了摇头，“臣去看看阿柠。”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兰瑄看到赵景珩出来，连忙问：“殿下，皇上怎么样了？”

“劳烦兰公公进去看着，本王先去看阿柠。”

＊

紫竹苑

青鸾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德妃，“娘娘，真没想到，这长乐郡主竟是皇上的孩子。”

“青鸾”，离歌呵斥道：“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谨言慎行。”

青鸾小声嘟囔，“都传开了，怎么不能说啊。”

离歌还要说话，德妃开口，“罢了，你出去吧，若是长乐郡主醒了，及时告诉本宫。”

“是”，青鸾屈膝行礼，然后跑了出去。

离歌这才说道：“先前只以为这孩子是凌歌小姐的，娘娘还想着支开她让她离开上京去找大皇子，免得卷入事端。没想到命运弄人，这孩子竟是皇上的。”

德妃起身，从暗格里拿出一张画，画中人正是赵嘉柠的生母凌歌。德妃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上的人。

“歌儿，我差点就没护住你的孩子。歌儿，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很想你，很想你。”德妃说着，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

当时，世人皆知凌家有个女儿，只是生来体弱，几乎不出门见人，认识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德妃恰好与凌歌认识，两人虽相交不深，可德妃曾受过凌歌的帮助，所以非常一直以来都很感激她。

后来凌家遇难，德妃也找过皇上，只是当时皇上一意孤行不听人劝。离歌没有办法，只能自此常伴青灯古佛，为凌家人祈福，希望凌歌在下面能过的好些。

可没想到的是，她会见到赵嘉柠。一见到那个孩子，她就知道，那是凌歌的孩子。她虽久居深宫，却也能察觉到上京要变天了。

因此只能设计，让赵嘉柠误以为大皇子出了事。德妃想着，赵嘉柠应是会出上京去找大皇子的。这样，即使上京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能躲开。

万万没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

“娘娘，如今这孩子有了公主这层身份，再加上皇上对凌歌小姐的愧疚。日后也能好过些。”离歌安慰道。

德妃擦了擦眼泪，缓缓道：“希望如此吧。”

＊

此事很快便在后宫传开了。

太后的寿安宫里坐着众嫔妃，大家都在低声讨论着，视线却也不曾离开太后和皇后。毕竟这二人才是后宫的主人。

“好了，哀家知道你们想的什么。不管你们有什么小心思，最好都给哀家藏住了。哀家乏了，皇后留下，其他的都回去吧。”太后颇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众人看到太后是这样的态度，也就将心中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是，臣妾告退。”

待这些人都走了，太后看向皇后，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皇后自从大皇子离开后，便也像德妃一样，对后宫的事都不怎么管了，整个人看着也轻松了不少，颇有一种看破红尘俗事的样子。

乍一听到赵嘉柠是凌歌的孩子时，皇后只想到姜轻言会怎么做，而她要做的，就是帮姜轻言。

再听到赵嘉柠竟然是皇上的孩子，皇后觉得自己好像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情。仔细一想，对她来说，前后都没有什么变化，她无需有什么想法。

“母后，儿臣觉得很好。若不是嘉柠，奕儿如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儿臣只知，嘉柠是救了奕儿的人，是儿臣要报答之人。”

太后听完，看着皇后突然便笑了，“也罢，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听的太后这么问，皇后先是愣了，而后便明白了，笑着道：“若是再年轻些，儿臣想的定然是可以出宫，去过自由的日子。如今倒是觉得，在这宫里也很好。左右不过一个住处罢了。”

“也好，你自己决定。”

*

赵嘉柠身边仅有楚聿一人守着，皇帝和景王离开一刻钟左右，赵嘉柠便醒了。

“醒了。”楚聿连忙将赵嘉柠扶起来，“可还有哪里不适？”

赵嘉柠觉得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便靠在床上，眸子半瞌着，“没有，这是哪里？这不是王府。”

“你在大殿上晕倒，我们都急坏了，自然还在皇宫。”楚聿说着握住赵嘉柠的手。

赵嘉柠张了张嘴，想起了大殿上发生的事。

“景王隐瞒事实，这是欺君。”

“嘉柠并非我皇室子女。”

“阿柠的身份，应是公主才是。”

“怪不得，长乐郡主确实与皇上很是相似。”

“原来如此。”

赵嘉柠垂眸，忽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赵嘉柠便闭上了眼睛，将头仰了起来。

楚聿心疼不已，可这事，须得赵嘉柠自己想通才行。

“突然觉得，我好像一个笑话。”

“阿柠，你不是。”楚聿激动的按住赵嘉柠的肩膀，“阿柠，上一辈人的事，不应该是你来承担。”

赵嘉柠睁开眼，“可是，我，”

赵景珩进来打断了赵嘉柠的话，“你阿娘说你醒了我们就回家。”

只一句话，赵嘉柠便觉得心头无比酸涩，强忍着才没继续哭，“嗯，回家。”

皇帝知道了赵嘉柠出宫的消息，也并未阻拦，而是派了一队人暗中保护。楚聿和赵景珩自然知道有人跟着，想到是什么人后，便未做阻拦，任由他们跟着。

赵嘉柠靠在楚聿怀里，闭着眼。马车中充斥着压抑。

回去之后赵嘉柠什么也没做，只是回了小院睡觉，还让丁香点了安神香。

这边，有人欢喜有人愁。

二皇子原以为完美的计划竟会成了这样，气的将房间的上好的花瓶都摔了。二皇子的一个妾氏走到了门口，吓得却也不敢进去，转身便跑了。

*

翌日

像是什么都没变，却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赵嘉柠早早的醒了之后，正常的洗漱，然后便是去用早膳。之前一直赖床的人这么早起来。倒是有些违和。

赵嘉铭昨日夜里便回来了，知道赵嘉柠已经休息了，便没有打扰。眼看着妹妹比起上次见面竟然憔悴的这么多，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今日起的挺早，莫非是知道我回来了。”赵嘉铭开玩笑的说着。

“那是自然，毕竟落苏说哥哥昨夜在我院子门口来回了好几次呢。”赵嘉柠微微笑了笑，让自己的气色尽量好看一些。

赵嘉婉将赵嘉柠喜欢的粥盛了一碗放到面前，“阿铭说了，书院放了假，这次回来会多待一些日子，你也不用嚷着无聊。不如，我们去云州看看。”

“云州”，赵嘉柠在嘴里低喃。

“是啊，你之前不是还说想回云州吗？”赵嘉铭也附和道。

*

“你说他们要回云州。”皇上握着手中的奏折，语气有些激动。

兰瑄连忙说道：“皇上您别激动，许是说说而已。”

皇帝摇摇头，轻叹一声，“那丫头的脾气朕也知道一些，既然提了，便不是说说而已。罢了，想去便去吧，她不想见朕，也是应该的。”

兰瑄心疼皇上，可也知道此事要想解开实在困难，“皇上，您不想见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