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远一行人，统共63个。一番商量和思考之后，18个人确定要走，24人还在犹豫，另24人决定留下。

走18个人还好，宋丽觉得挺少，但一看见阿桥眯起的眼睛顿觉不行。

少18个人，意味着他们的耕种进度变得缓慢。

本来阿桥就嫌人少。

宋丽急忙赶到阿桥身边，随手拉过一张小板凳坐下，双手扒在阿桥的躺椅扶手，颤巍巍地望着她。

“阿桥，其实吧……”

阿桥偏头，视线下垂，眼神轻飘飘落在宋丽脸上。

往常她看见宋丽就想吃豆沙包，这会包子吃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吃了。

阿桥“嗯嗯”两声点头。

宋丽急速组织语言：“有些人想走你就让他们走吧，留不住的人留下来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干活还不迅速。而且你总是威胁他们，会激起人类的反叛心理，就像大巷，得闲不得闲都在琢磨怎么跑。”

“时间长了，咱们找人抓人浪费时间不说，还浪费精力，浪费粮食。不划算，咱们有这么多的空隙不如多多种菜，以后还能多吃点呢。”

“想走的人咱们不留，咱们就去找那种愿意来干活吃饭的人，这样他们干活积极，还省得咱们每天费时间去守着。”

“你说是吧，阿桥？”

阿桥格外认真地思考。

似乎有几分道理。

她抬起手，遥遥指着一些人，摇摇头。再指着一些人，点点头。

「那些不好，可以走。」

「这些好，留下。」

她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只是没想到那么多。经过宋丽分析之后，阿桥非常赞同她的观点。

留着干活不积极的人，真浪费食物。

现在的食物不好找，很多地方空了。她和狗狗也很难找到食物了。只能去没人的家里翻人家的冰箱。

以前她有小零食吃，爱嚼Q.Q糖。现在一袋Q.Q糖都没有。

阿桥磨了磨牙，痒。

磨牙声起，宋丽心里打鼓。不管阿桥提出的要留下的人有多艰难，她都疯狂点头：“好好好，我想办法让他们留下。”

然后，迅速跑开，去找她哥。

【阿桥要留下的人太难了！】

其余人她还能使使力，唯独徐飞远！但凡有人要去安全区，徐飞远一定是非去不可的那个人。

作为领头人，他得带他们去安全区。而且，他还要去安全区找他的亲人。

宋丽将阿桥的话传递给宋奇之后，开始挨个击破阿桥想要留下的那些人。

他们已经在收拾为数不多的离开行李了。

*

第二天，清晨。

跟随徐飞远离开的人上升至30人。人数增加了，原定人员却变了。

昨晚决定走的人，其中一半站在村里目送那些不太想走却被迫离开的人们远去。

宋丽站在角落，躲避那些回头用眼光谴责她的人。

明明她说过，想走走，想留留。那些不想走的人却被她要求离开了，那些想走的人被她用手段留下了。

宋奇拍拍她的肩膀。

【不管曾经还是在末世，不努力的人永远会被抛弃。】

宋丽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当自己送走他们，看见他们疲惫忐忑的神情时，难免会觉得自己太残忍了。

“别放心上。”

宋奇和她说。

“你不用为他们感到自责。每个人播种什么，会收获什么，都是自己选择和决定。我们站在这里，应该为我们自己和阿桥负责，而不是负责他们。”

“虽然听起来很自，但阿桥也不容易。她不怕丧尸，但搜寻食物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如今末世已过半年，外面超市商场基本该空的空了，我们还能不用担心吃喝而种植，是一个幸事，也是阿桥给我们的。”

“你有没有发现，阿桥很久没有吃零食了？”

宋丽怔住。恍惚想起以前阿桥走哪儿吃到哪儿，挑挑拣拣，嘴里不停。现在，一些冷了就不好吃的包子、饼子，被她背在背上，偶尔摸出来吃一吃。

“食物不多了，我们要加快种植速度。收获的食物多了，我们想办法多做些零食。”宋奇说。

宋丽回神来狠狠点头。

不再为那些离开的人感到愧疚，而是坚定地去到梯田，和人一起抓虫除草。

梯田的种植速度非常快，不知道是不是临河的缘故，一些短期菜和四季菜长势凶猛又快。

卷心菜开始卷了，水稻抽长，二荆条长出豆子那般大，豇豆开了花，黄瓜藤顺着架子爬得老高，藏在藤蔓里吊了果……

他们忙着给卷心菜抓虫，给辣椒去老叶，韭菜地上肥，番茄浇水……

这些工作全是早晨阿桥离开时交代给宋丽，宋丽在早饭时间分配给大家的活。

她不知道阿桥为什么知道该抓虫该施肥了，但她交代下来的任务每一项都是正确的。

宋丽看见卷心菜里裹着的一条条肥硕的猪猪虫，如果迟一些发现，卷心菜会被它们吃空。

还看见番茄焉了叶，缺水的状态。

……

他们分工明确，一项一项完成阿桥交代的活。

午间十分，众人坐在一字谷里乘凉。

瀑布从上落下，洒出大片的水，空气都是凉爽的。

梁加乡说：“我从来没见过长这么快的甜瓜。为了赚钱，我老家最早一批甜瓜都是打了巨多药，还不太熟的时候就开始摘了。”

“都打药啊？”有人问他。

“当然啊，不打药长得不漂亮，卖不上价啊。最赚钱的就是头一批和最后一批，只要你比别人早，你就赚钱，中间那批都卖不上价。”

“留下来自己吃的就不打药，长得不太好看，但甜，熟得晚，得市面上卖得差不多了才熟。阿桥种的这瓜可不一样，你们都看见了，我们什么药都没打，这才一个多月，都开始结瓜了。”

“我刚才看见有一颗瓜都这么大了！”

梁加乡双手捧了一个碗的形状 。

“这要搁我们村，绝对是最赚钱的那一个！搁超市，一定是精精精品。虽然不知道甜不甜，但那个头，圆润度，没得挑！而且依我的经验，一定甜！”

梁加乡自信满满，明明他只是负责甜瓜地的照看工作，这气势活像他自个儿种出的这甜瓜。

宋丽笑了一下，“等熟了，你让阿桥给你尝尝甜不甜。”

“不不不！”梁加乡使劲摆手，“我不尝不尝，最漂亮最好看最大的一定全给阿桥吃，她说甜就甜！”

他才不会和阿桥抢吃的，得好好孝敬阿桥，让阿桥教教他怎么种出这种甜瓜。

“你这一说，我也发现了，那个韭菜地，你们看见没，都长半臂高了。”

有人说。

“要是吃得嫩，能割第一茬了。”

他说着就纳闷了：“咱们种的菜都没打药，最多施施肥，有些地都没施肥，咋长这么快？”

“地肥呗。知道为什么有些地种了菜之后会空几个月再种而不是种了又种吗？种菜吸取了土壤的营养，一般种完之后会给地休息时间，这样再种出来的菜才更好。”

有人参与讨论。

“不是吧……”

“这些梯田荒废了不止几年吧，荒废太久会变废地，种啥啥不好嘛？”

“对啊，我听说荒地最难种了。”

……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宋丽突然感到很愉快。

早晨那种罪恶感消失不见。

她终于肯定了她哥的话和阿桥的做法。

食物本来不多，阿桥每天外出找食物也很辛苦，就不该留着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消耗他们的食物。

不然，最先饿死的肯定是他们这些辛勤劳动的人。

“嘿！”

宋丽招呼大家。

“等阿桥回来，我问问她‘咱们割点韭菜吃吧’！怎么样？”

大家顿时拍掌欢呼，下午干活格外精神。

而宋丽怀揣着美好希望，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阿桥。

平日阿桥出门，最迟下午回来。今天，都入夜了，大家从乘凉唠嗑到逐渐散去，阿桥还没影。

狗也不在。

“哥。”

宋丽满心希望变成了满身紧张。

“阿桥不会出事了吧？”

阿桥今天可是带着大巷去安全区，会不会……

【被抓了……】

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别担心。”

宋奇安慰她。

“上次进安全区，你们体检有出意外吗？”

回想起那段体检经历，宋丽浑身尴尬。

最大的意外是她……

“没。医生没说阿桥有问题。”

反而觉得她有问题。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安全区会不会换了新设备体检啊？”

“阿桥有时候太单纯了，别人叫她躺下就躺下。”

宋丽揪心得不行。

“有狗。”

宋奇一句话让宋丽焦躁不安的心直接冷却。

“也对，狗跟着她呢。”

宋丽瞬间不慌了，并且说：“也许又跑去拐人了。”

甚至还叹了一口气。

【希望她拐的人别太多。】

他们仅有的食物快跟不上供给量了。

大家干的是体力活，宋丽可不想减轻众人的食量。

这样太寒心。

然而，她没让别人寒心，她自己先心寒了。

恨不得原地去世，心脏骤停——在阿桥真的带着拐来的人回村的时候，又恰巧碰见安全区士兵们的时候。

士兵们对着阿桥手里的人大喊的那一句“军长”让宋丽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差点变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