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斯橦刚稳住身子就猛然回头大力推开了邹凯，邹凯撞上了后面的一排衣柜，震惊着双目。
白唤也呆在了原地，他借着更衣室门口的半扇门遮住了身子。他清晰地看见蒲斯橦的脸上显露出来的不悦以及厌恶神色，还有毫无感情说出口的冷冰冰的话语。
“邹凯，你不要过界！”
“我和你不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
邹凯颓丧地低下了头，两手的拳头握紧，半晌出声：“班长，对不起。”
我和你不一样……
白唤早在邹凯跑出更衣室前就先一步离开了，蒲斯橦的这句话依然响起在白唤耳侧，邹凯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而蒲斯橦说他们不一样，也就讲明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就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可能。
更何况，蒲斯橦还有喜欢的女生。
白唤又联想到昨天在诊所病房里对蒲斯橦的失控之举，瞬间感到害怕，蒲斯橦的话就像是审判的刀，不仅是对着邹凯砍下的，站在暗处的他好像也会被惩戒。
失魂落魄的白唤第一跳失误，没有跳过1.80米的高度。
省队的教练过来提醒他：“白唤，注意力集中点。”
“抱歉。”
白唤从海绵垫上下来甩了甩脑袋暂时清空思绪，他抬起双臂小跑着再次站到了助跑线处。
中午，蒲斯橦帮着分发盒饭，学生们依次都过来领完了，白唤还没有过来。蒲斯橦问和白唤一块训练的同学：“白唤呢，不过来吃饭吗？”
同学说：“他好像还要练一下，今天他状态不怎么好，有点失误。”
蒲斯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状态不好？他明白白唤的要强心理，但就是一次失误而已，饭不能不吃。
蒲斯橦打包好两份盒饭，其中一份特意多加了个鸡腿，他在田径场上找到了白唤。白唤纵身一跃，背部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快要过杆时脚后跟碰到了杆，随着他的身体落到海绵垫上，杆子也掉了下来。
白唤懊恼地锤了拳垫子，从海绵垫上翻了下来。
“该吃饭了。”蒲斯橦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唤看见来人身子莫名地僵了下，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款步朝蒲斯橦走去。
蒲斯橦把盒饭放在凳子上打开，把其中一份推给了白唤：“听人说你还在刻苦训练，给你送份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得更好。”
“谢啦。”白唤坐到蒲斯橦身边端起了盒饭，“今天加餐了？”
他戳戳多出来的那个鸡腿。
“加给训练辛苦的人。”
“你给我加的？”白唤偏头看他。
“嗯，慰劳你。”
白唤心里有点暖，但又不敢过于贪恋。
“你才比我更需要多加根鸡腿，你可是伤病号。”
两人分别吃着自己的盒饭，蒲斯橦开导白唤：“你专业技能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太操之过急，训练过程中有几次失误很正常，像我也不是次次都能考第一。”
白唤啃着鸡腿含糊道：“可我看你也没有哪次没考第一啊？”
“你来之前有过，高一的时候，以后说不定也会有。”
“你还真谦虚。”以蒲斯橦现在的成绩，要想超越他，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白唤明白蒲斯橦只是为了开解他，但他并不是因为训练不理想而烦恼，恰恰是因为身边的人乱了他的心神才导致训练失误，他重复训练都只是为了能暂时抛开一些纷杂的思绪，可是这些真实原因他并没有办法说出口。
吃完盒饭，两人一起去把空饭盒丢了，马老师要接蒲斯橦去医院换药，蒲斯橦就先跟白唤告别，离开了体育馆。
上午训练结束后，中午集训生们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体育馆里有专门的休息间，想要睡觉的可以去那里小眯会儿。
白唤准备往休息间去的时候经过看台，看见了一个人坐在最上一层最边上，他停了步子迟疑后转身迈上看台台阶。
邹凯看见白唤向他靠近最后坐到了他身边。
白唤伸手搭上邹凯的肩，故作轻松道：“不去休息坐这儿思考什么人生呢？”
邹凯双手掩面，嗓子有些哑：“我犯了个错。”
“怎么了？”即使白唤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如此问道。
“我……”他的事情无人述说，最亲近的朋友也只有白唤知道，邹凯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今天上午我扶班长去更衣室，后来我准备离开，却不知怎么地……一时鬼迷心窍，抱了班长。”
邹凯这句话说的很艰难，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后来班长很厌恶地把我推开了，说我过界了。我真的……犯了个大错！”
白唤沉默了，这对于邹凯是个打击，但蒲斯橦的表现也无可指摘。
“你……你这么做应该知道蒲斯橦会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但……我没能克制住。”邹凯现在非常后悔。
白唤拍拍邹凯的肩：“别再对蒲斯橦抱有希望了。”
这句话看似对邹凯说的，又似乎是给自己的警醒。
邹凯何尝不知道这点，但又一直被蒲斯橦吸引。突然，邹凯抬起头来看向白唤问：“你跟蒲斯橦现在，是朋友吗？”
“呃……”白唤没想到邹凯会有此一问，“比普通同学稍近一点吧。”他不敢妄下定义。
完了，他又补充道：“毕竟我们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他除了太优秀让人‘嫉妒’，人还是很好的。”
“连你都觉得他很好了。”邹凯意味不明地感慨了句。
白唤尴尬地笑了笑。
“你说班长会不会因为我的过界举动从此厌恶我？”邹凯问道。
“应该不会吧。”白唤不是很肯定，但却依然宽慰邹凯，“我觉得蒲斯橦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不用太担心，以后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你知道吗？”邹凯回忆道，“上次班长主动让我躺在他的床上给我按摩放松肌肉我有多开心！这说明他没有因为我的告白，因为我的取向而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我，可我现在把这一切都给搞砸了。”
白唤当然记得邹凯说的事，他还因此心里泛起了酸意。
他擂了邹凯一拳：“你就不要在这边胡思乱想了，也许蒲斯橦根本就没把更衣间发生的事情当一回事呢？被一个男人抱一下怎么了？哥们儿之间不是经常会搂搂抱抱的吗？这很正常。”
邹凯反驳道：“但放在我身上就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了？”白唤不解。
“我抱班长不是单纯地抱哥们儿……是想亲近他。”邹凯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出来。
邹凯说的白唤都不免脸红了下，他赶紧低咳一声掩饰过去。抱着一丝不合时宜地冒出来的好奇心，他向邹凯求证：“你之前跟我说你喜欢蒲斯橦，因为他帅，有担当，还关心人，这些特点不是什么多鲜见的，除了蒲斯橦，也还有别人……你就没有动过心吗？”
邹凯有些无语地望着白唤：“关于感情方面，我觉得你真的没开窍。别人长得帅还是漂亮，性格好不好，只是养不养眼和有没有亲和力，这和你的目光始终追随在一个人身上，觉得他是特别独特的有别于任何人的一个人，和你想要时时刻刻和他黏在一起的动心是不一样的。”
白唤把邹凯说的这些点一一往自己身上贴，发现他对蒲斯橦的感觉似乎都有那么点，但又没有那么极致。
如此让他纠结的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是喜欢男生的吗？
白唤莫名地有些惊慌，他再次问邹凯：“你说的动心我大概能理解，我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男生的？你要是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就是顺嘴一问。”
邹凯没有很在意：“说也没关系，反正朋友里也就你知道我的性取向。我初中的时候也有喜欢过一个男生，我问你，你有没有看过那种美女内衣模特杂志？”
“有吧。”白唤回道。即使没特意看过，但身边总会有朋友看，瞄也瞄过了。
“看了后什么感觉？”邹凯追问。
白唤回答了个大众男生应该有的感觉：“还能有什么感觉？心潮澎湃呗！”
邹凯笑了，笑完又说回他初中喜欢的男生：“我喜欢的那个初中同学，我俩一块住过校，也在一个浴室洗过澡，看着他的身体，我很……”
说着，邹凯凑近白唤的耳朵，轻声说出了那个词：“心潮澎湃。”
白唤的耳朵像被烫着了一样，尴尬地远离邹凯扯了下嘴角：“你这，有点猛啊。”
*
晚上训练结束后白唤主动请缨跟马老师的车子一起去看蒲斯橦，顺便给他带了晚饭。
可能是今天蒲斯橦运动了使然，导致他的脚伤又有些严重，原本有些消肿的脚踝又复原肿了起来，包裹在纱布底下的踝关节一阵阵泛着痛意，蒲斯橦又只能躺在床上，一只脚被吊了起来。
白唤看他这样怪可怜的，说他：“你今天就不该再去训练，反正你明天也就要回去了，多躺躺脚伤也不会再严重起来。”
蒲斯橦也不想变成这样，脚痛导致他饭也没吃下几口。
白唤把汤端到他面前劝道：“不吃饭把汤喝了吧，你这样没营养。”
蒲斯橦勉强喝了两口汤就拒绝再喝了：“太油了。”
马老师回去还有事要处理，他看蒲斯橦的样子就对白唤说：“要不辛苦你今晚留下来照应下蒲斯橦？刚好这间房有一张空床位，明早我再来接你俩。”
白唤答应了，马老师又待了会儿后就离开了。
马老师走后，蒲斯橦扶着腿从吊带上移了下来，掀开被想要起来。白唤立马走过去扶住了他，并问道：“你要去干什么？上厕所吗？”
“不是，我想去冲下澡。”
“你这样怎么洗？再冻着怎么办？反正你明天也就回去了，今天先忍一晚，等回家再。”
“不行。”蒲斯橦拒绝了，“我今天流了汗，不洗澡的话我睡不着。”
白唤拗不过他只好道：“那我帮你，你的脚也不好沾水。”
蒲斯橦想不到白唤能怎么帮，于是说：“不用了吧。”
“用。”白唤很坚决，马老师把他留下来照应蒲斯橦，那他就有义务。
最后，蒲斯橦还是让白唤也进了病房里的小卫生间。
白唤从护士那里借了个小型的电热器过来，病房里的小卫生间不比家里，没有安装浴霸。他自己来之前就已经冲过澡了，为了防止衣服打湿，他把外衣和毛线都脱了，只穿一件单薄的长袖衫。白唤还把病房里的空调温度打高了几度，就为了蒲斯橦洗完出来时不会着凉。
“要我帮你脱衣吗？”白唤想要帮上忙。
蒲斯橦背对着他自己动手脱衣：“我的两只手还能动。”
等蒲斯橦把上衣脱光，白唤的目光不觉从他光着的后背下移到他的裤子上，白唤喉结上下一动，不确定道：“那我帮你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