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班会课，李恣晟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茶杯不见，倒是破天荒地在他手里看见了一本笔记。
“我等会儿要接着去开会，长话短说，这学期就分科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吧。好好考虑，这三个多月的学习，文理科也都接受的差不多了，认真想一下自己想学什么，适合什么，未来想干什么？我对你们的选择不会做出任何评价，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让父母参与进来，实在纠结的可以来找我聊聊。最后记住，这次选择很关键。好了自习，我去开会，班长看着哈。”
说完，李恣晟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教室，和同样通知完的凌煜鹏一起，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教室里依旧安静，只是这样的安静中，夹杂着些许的迷茫和纠结。
郜白在草稿本上写下“你选文还是选理”后用手指戳了戳旁边正在发呆的穆瑾。
穆瑾回神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写下：我还是不知道。
郜白看着她写完，瞅了瞅四周，悄声道：“慢慢想，不着急的。”
穆瑾点点头，郜白轻拍了一下她的肩，扭头继续写作业去了。
这三个月的学习，穆瑾多多少少也感觉到自己更适合学文科。
因为与数理化相比，她花在政史地上的时间更少但回报更大。如果她学文，未来两年半，付出与学理同样的精力、努力，可能会收获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反观她的理科成绩，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努力，依旧是忽上忽下，上得艰难，下得顺溜。
可是，我还是想学理啊。
穆瑾在心里呐喊，只是这喊声四处碰壁。
穆瑾烦躁地晃了晃脑袋。
还是先写作业吧。
这一周后来的几天，各科老师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每个人上完当堂课的内容后都会念叨几句分科的事。
数学陶淘老师说：“你们想学啥学啥，反正有一学期试错。”
英语歩颜老师说：“学自己擅长的比较好，不然会非常辛苦的。当然，勇于挑战也很棒。”
物理严诚晞老师说：“同学们要慎重啊，这可是关乎未来的事，多想想自己的兴趣所在，想想你能为你即将的选择做出多少努力。”
化学凌煜鹏老师说：“要和父母多商量，不要太武断，分科可是一件大事。”
历史老师祝瑰说：“很欢迎大家来学文，历史很有趣的。好啦，开玩笑的，遵从本心，顺心而为。”
地理万广知老师说：“跟着为师学地理，一个都不许跑。瞎说的，先自己好好考虑，再多听听老师家长的意见，最后把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政治尤可依老师说；“同学们对于分科要有长远的目光，做长久的打算，不要只局限于高中学习。”
甚至连和高考八竿子打不着的张扬老师也忍不住掺和了几句：“快分科了是吧，我猜大多数同学是要学理的吧，我只说一句，文科也不错。”
……
穆瑾这一周，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文理分科的事，各科老师的叮嘱就像念咒一样，不断地在她的脑海荡啊荡。
回家一定要和家人讨论出个所以然！
抓了一把头发，穆瑾暗下决心，开始迅速整理书包。
周六在千呼万唤中姗姗而至，校园静了下来。
此时高一4班教室里只剩下了想错过午高峰公交的穆瑾。
“穆瑾~”
锁好教室门想要抬步离开的穆瑾被这声音一惊，朝声音方向转身，便见李泽双手插在口袋里，背着书包站在D区大门处。
于杨立着衣领，同样双手插兜背着书包侧身站在他旁边。
李泽见穆瑾转身，便向前边走边问；“诶？你怎么这么慢？今天怎么朝那边走？”
于杨也跟着向前走了几步。
“我不回宿舍，直接坐车回家，但这个点的公交太挤了，就磨磨时间。”穆瑾双手握着书包肩带，仰头回答。
“你不怕赶不上车吗？”
“两点的，10路公交二十分钟到车站，也不是很着急。”
“原来如此，”李泽边说边把胳膊肘夹着的书递给穆瑾。
穆瑾接过李泽递过来的两本书，抬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不是一个周一还，一个一周后还吗？这都三周过去了。”
真是出息了，现在竟然能够“责问”于杨了，穆瑾你长大了，很好很好，继续保持……
内心波涛汹涌，表面波澜不惊，何许人也，4班穆瑾也。
话落，李泽双眼冲着穆瑾扎眨啊眨，扬手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你记得这么清啊，我还以为你忘了。”放下手，接着道，“你听我说，你这本书太好看了，但有点长，我看了两周，看完后，我还写了读书笔记、读后感，你要看吗？就在书包里，我拿给你，你等……”
穆瑾连忙摆手，“不用了，这么认真，这么喜欢这本书吗？”
“当然！我……”李泽欲言又止。
李泽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因为一本书涕泗横流。
从一开始惊诧于书中所写场面到后来为故事中的人物哭到鼻涕止不住，忍不住在班里嚎了一嗓子，被他同桌嫌弃地递纸的事，李泽是万万说不口的。
“有人在班里哭地鼻涕都出来了，啧，那场面……”于杨将掩在衣领里的脸露了出来，适时“补刀”。
“你闭嘴。”李泽咬着牙看向于杨，“你又好哪去，有些人不也眼眶都红了吗？”
穆瑾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几个亿，眼睛越睁越大，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谁也别说谁，半斤八两。”
“我可和你比不了，1班‘流泪小王子’。”
李泽一嚎封王……子。
噗嗤——穆瑾没忍住，笑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你俩别吵了。”
终是打断两人的对话，穆瑾憋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接着道：“我得走了，要是喜欢看的话，我家里还有同作者更经典的一本，明天带过来。”
闻言，李泽和于杨皆看向了穆瑾，这次于杨先出声；“一起走吧。”
“对，我俩也得回家，本来以为你会回宿舍或者去食堂吃饭，才在这边大门等你的。”
穆瑾眼角弯弯，唇边梨涡浅浅，“这样呀，那现在走吧。”
三人并肩而行，冬日寒风掠身而过。
“你们回去这么迟，赶不上饭点吧？”
“我妈爸出差了，我在于杨家蹭饭。”
“我爸今天从外地回来，我妈午饭做得晚，等我爸回来一起吃。”
“哦哦哦。”
“穆瑾，你学文学理？”
“啊，我还没想好……”
“没关系，还有时间。”
“顺心而为。”
……
晚上，家人休息后，穆瑾从被窝里爬出，站在卧室的窗边，看着漫天繁星，想着这几日关于文理分科的纠结。
晚上与家人也讨论过了，他们支持她的所有选择。
无论是老师、舍友还是家人，几乎都只是根据她自身分析了她学文学理的利与弊，但没有人明确说明她应该选什么。
毕竟，归根结底，这是穆瑾自己的事，关乎的也是她的未来。
很少有人敢为另一个人的未来做出绝对的选择。
还是如此关键的选择。
穆瑾打开台灯，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问题：
1.喜欢文科还是理科？为什么？
理科，不知道为什么。
2.擅长哪一科？
文科。
3.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吗？
可能会。
4.会怪自己或是影响你选择的人吗？
不会。
5.知道自己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吗？
不确定。
6.知道自己想成为怎样的人吗？
知道，很明确。
7.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吗？
一定会。
8.选错了怎么办？
重新来过。
9.这次的选择对你来说重要吗？
非常重要。
10.你敢赌吗?
穆瑾笔尖顿了顿，抬头，一处微弱的光芒，猝不及防，闯入眼里。
那是落着星光的嘉奖。
穆瑾把台灯向后转了转，暖黄色灯光照耀的墙壁上，每一张奖状都发着光。
敢！
合上笔帽，关掉台灯。
“那就赌一次吧。”
穆瑾借着一室星光，坚定道。
黑夜寂静无声，见证成长的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