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的日子基本上会跑两操。

早上说是六点二十敲铃起床，但二十五之前就得赶到跑操地点，所以还是得提前起床。

陈池和舒瑾每天都起的很早，一开始两人都以为是对方学习过于刻苦，后聊天发现两人都不喜欢人太多，赶着敲铃那会蜂拥而至。不能晚到，只能早去了。

陈池特别喜欢早上走出寝室到跑操点的那段时间，一个人听藏在树叶间的清风，看一轮红日从地平线探出脑袋。

舒瑾早上亦不会赖床，闹铃一响就弹起。她动作时常比陈池快，叼着牙刷上厕所，洗脸不用洗面奶，中午和晚上才好好清洁。

两人轮流打扫卫生，出门谁也不等谁，给人感觉像在比赛。

男生寝室离本班跑操点近，宿管阿姨开门也更早，有地势优势。

石陵时常是到得最早的。在舒瑾来之前，他已经开始大声朗读了，比鸡叫还能醒清晨。

何老师每天踩着六点二十的铃声到跑操点，过了二十五就悄悄在手机备忘录上记名字，这是陈池长高后发现的，她一直以为何老师在玩手机。

女生很多都是在六点二十与二十五之间来，男生来得略早。刘越朗是个例外。听杨林一吐槽，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刘越朗一巴掌，人工叫醒服务，若走之前人还没醒，就再来一巴掌。

“舒瑾，我没带操前读。”

舒瑾看着讪笑的陈池，递过一张手写的英语单词。

“又背着我偷偷努力。”陈池看着上面写的几个四级词汇与搭配，心道对手越来越快。

“陈池，来了不读书在干什么？”何老师不紧不慢的语气从身后传来，随之而至的是一脑门。

“马上读。”

舒瑾经过越久相处，就越觉得陈池这人具有两面性。有时陈池好像在山巅，目中无人；有时陈池像是小孩，简单有趣，不掩心思，从她和何老师的相处中能窥见一二。

跑操时，大体上看是此起彼伏响亮的口号，当落实到人，舒瑾表示怎么永远觉得自己被踩。还有那从初中跑到高中，千年不变的跑操音乐，总会让舒瑾觉得住学区房不太划算。

也许真的气虚吧，每次跑完舒瑾都觉得自己要挂了。

“为什么要跑操啊！”解散回教室的时候，舒瑾免不了哀嚎。

“锻炼身体，清醒头脑。”

“我都要被踩死了，你看我的鞋，我哥才给我买的，以后再也不穿好鞋跑步了。”

那后脚跟惨烈像刚翻过几座大山。

“冷静冷静，天气再冷一点就不跑了。再忍忍。”

“跑个操给人跑得心焦巴烂的，咋还有心情学习？”舒瑾持续哀嚎。

陈池默默用舒瑾的操前读给她扇凉。

一到上楼梯，舒瑾就开始耍赖摆烂，走得慢悠悠的。

陈池就拖着舒瑾上楼，教室还只是在三楼。

当然陈池也好不到哪去，每次下午吃完饭就不想走路，非掐着时间点，散步似的回教室。舒瑾每次看陈池那死样就想揍她，毕竟陈池作业做得快，舒瑾做得慢，有时还交不上，那段时间她可是给自己安排了任务。于是扯着陈池走，这也算一报还一报。

“陈池你走快点啊！我作业做不完了。”

“什么作业？”

在舒瑾眼中，陈池那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在找扁。

“数学，英语，地理，今天还有政治。”

“政治抄答案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

“大哥，你看啊，那参考答案不比你写得标准，一课作业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抄着就加深印象当背诵了。李老师为什么不收参考答案，那不就是给我们抄的嘛！”

“好有道理。那你咋分不见比我高？”

“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当前阶段就得抓着主科整，政治和地理要赋分的，拉不开差距。”

“哦。”舒瑾尊重但不理解。

坐到位置上后，舒瑾看着课桌右上角都课表，陷入狂喜。

“今天有两节历史连堂。”

“真好，大爱小邱。”陈池做着自己的数学，一脸得劲。

“好搭档，这题怎么解？”来自远方的刘越朗前来问题。

一道比较新颖的数列证明题。

“注意观察。”

“An和Sn的互换很重要，有时候加减a?也很重要。”

“牛逼，我会了。”刘越朗手撑住舒瑾桌子上。

“吃不吃小鱼干？”

“拿来吧，不用谢。”陈池接过一包，收进桌肚。

刘越朗歪着脑袋看舒瑾在干什么。

“你居然在写政治。”

“来得正好，你怎么学政治的？教教我。”

“啊！我主要是比较感兴趣，也没啥方法 。”

“那你怎么背书的？”

“嗯，我有时会假装自己脑袋里面有一本书，然后在脑袋里面翻书。你可以试试。”

“作业呢？”

“我不交，老李她不管我。”

“牛逼。”一旁的陈池忍不住出声。她是用抄，没想到刘越朗直接不做，这还能拿班上政治第一，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舒瑾的震惊更更胜一筹，不过她不觉得自己是傻瓜，准备看看考试效果再做打算。

“你字写得比陈池还丑。”

“我谢谢你。”

“谁在教室里面吃东西？”谈话间，何老师已经背着手走进来了。

“刘越朗，出去吃。下次再让我发现各全班同学一人买一包。”

“好好好。”

“溜了溜了。”刘越朗一口嗦完，小声道别，赶紧回到座位。

一节数学讲评过后便是两节历史课，加上课间足有一百分钟，开个1.25倍速看部电影是够了。

历史课代表郭籽炎心里打着小算盘，还有几个同学在起哄。

“别闹别闹，我去问问。”

历史老师姓邱，是个有趣的小老头，各类奖评拿够了，平时上课很佛系，上是上得好，但主要讲究学生的自觉性。

舒瑾表示自己也很想看电影放松，但这个课间她还是在认真地写作业，尽量不受打扰。

“看电影，看电影，看电影。”

小邱一走进来，大家就开始起哄。

“嘘！”小邱边说还用手势。

“领导在上面看着的，怎么能放电影呢！”

“邱老师~”这声叫得十分妖娆，直呼受不住。

小邱刚走上讲台，又走下来，到走廊张望，发现有个别班级在放电影，窗帘拉着，灯也关了。

顿时了然。

“那今天给你们放个《孔子》吧，看了应该会有更深的印象，看完了要好好复习，别飘了。”

“没问题，邱老师。”

“小邱高一上就教我了，答应放《杨贵妃》都还没放。”陈池小声给舒瑾吐槽。

“太幸福了，高一上也是邱老师教。”舒瑾重点不在此。

小邱不太懂电脑，也不爱操作，就交给课代表做，自己搬个凳在前门附近坐着。然后眯这眼开始划拉手机，平日上晚自习多是这个样子，大家都觉得他是网瘾老年。

在学校里，只要是个视频都能激起学生们的兴趣，放电影就更刺激了。

《孔子》大家也看的饶有兴趣。

看到孔子与弟子流浪列国，四处躲藏，食不果腹，看到颜回不顾生命，在竹简掉入冰窟时跳进去打捞，让人心生感慨。

有人对此表示大义使然，竹简中的思想多宝贵，也有人认为生命多重要，死物还可以再来。

谁对谁错表示说不清。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论题？”

“什么？”

“当博物馆突发大火，你只能在救一只猫和一幅名画中选择其一，你会怎么选？当然这是假设，你不能钻牛角尖问我猫为什么不能自己逃走之类的问题。”陈池话说得十分严谨。

舒瑾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选不出来。”

“没有对错。不必选择恐惧症。如果是我的话，真身临其境时，会遵从自己的第一反应。”

晚自习的下课铃想起。

小邱挥一挥手。

“同学们下课了。”

然后划拉着手机走了。

教室里闹了一会儿，归于安静。要洗澡的一下课就冲着回去了，留下来自习的安安静静继续学习，几个还在大声说话的往往会受到纪律委员的训斥。个别恋爱对象会串班上来，在座位上叽叽歪歪，不过很低调。

“还学呢，陈池。”冉云野猴似的窜到前面来，给陈池打了个招呼。

“傻逼。”陈池朝他投去鄙视的一眼。从初中开始冉云野就是个吊儿郎当的样。

陈池从内心感谢张童铁面无私，把纪律把控得好，她有时候其实定力不好，容易受外界影响，受了外界影响就做不进数学作业了。

但舒瑾不一样，舒瑾认真的时候有一股劲，旁若无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两人学个十几分钟会一起回寝室，回寝室之前会提前接好明天的热水，下操加有水喝，不必排队担心喝不上热水。舒瑾本来不太在乎，但陈池一年四季都喝热水，凉白开，她响应了陈池的号召。

两人并肩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谈着些有的没的。

“我感觉最近睡眠质量不怎么好。老是睡不着，翻来覆去。”

“要不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上背书吧。”陈池觉得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什么意思？”

“晚上少做点作业，躺在床上冥想自己今天所学的内容，一一回想，有不太能记住的明天一早就去复习加深印象。”

“听起来不错。你不会平时就是这样吧？”

“又被你发现了。我是感觉不是所有的大声朗读都有益。像李老师说的，背书要过脑不能干动嘴，有时候默背效果还高。虽然她教学质量不怎么好，这句话还是挺对的。”

“期末完了我试试。”

“好。”陈池莞尔一笑，她还怕舒瑾死倔不听自己建议。

走过林荫道，发现前面有两个老师在训学生。

“还不承认？这回逮到你两个了撒。”

其中一位是德育处主任，另一位应该是两个学生的班主任。听谈话内容，两个同学应该是谈恋爱被抓了。德育处的老师没事就喜欢晚自习下了蹲点抓情侣。

见怪不怪。

舒瑾唏嘘一声，两人默默走过，藏住吃瓜眼神。

“我在教学楼就看你俩一起走的，咋的人找不到回寝室的路要你送啊，一天闲得没事咋不见你有这时间记俩化学方程式，瞧瞧你那化学成绩！”

一顿输出猛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