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后一天，陈池回来了。
这微信上很小心地询问可不可以去舒瑾家。
舒瑾当然一看到信息就同意了。
她甚至去车站接了陈池。
在这样的大夏天，陈池却戴了口罩和帽子。
“你不嫌热啊？”
“嗯。”
当一个人心情不好且没有故意伪装的情况下，是很容易被察觉的。
舒瑾发现了陈池的异样，但她觉得自己了解陈池，如果想说，陈池自己会说的。
两个人就默默走回了家。
“吃饭没？”
“没。”
“那我去下碗面？”
“好。”
舒瑾在厨房一阵忙活，就端了碗鸡蛋面上来，还很贴心地放在陈池正对的茶几上。
陈池一声不吭地小口嗦面，舒瑾就安静地坐在旁边。
陈池摘了口罩，舒瑾悄悄盯着看陈池的侧脸，好像有点红。
“舒瑾你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表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
“嗯。”舒瑾努力地回想，是有这回事。后来陈池还真托紫苏给表妹带了礼物。
“其实是我舅舅想见我，我外婆去世后，我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自己搬出去了。”
“为什么？”舒瑾从未听过陈池如此悲戚的语气。
“因为，”陈池哽咽了，“他，猥亵过我。”
舒瑾的瞳孔因为很多复杂的情绪感受而放大。
那一瞬间，舒瑾觉得自己好像处于茫茫大雪之中，只剩无措。
而陈池眼眶红了，一直隐忍着，却也有两三颗泪顺着滑落，跌进碗里。面还没吃完。
舒瑾忽然好心疼，这是怎样的一个人，连哭都硬生生去忍。
“陈池，想哭就好好哭吧。”舒瑾把原本对着碗垂脑袋的陈池一把揽进了怀里，任由陈池将脸埋在自己的腿间，打湿自己的衣裤。
陈池小声抽噎，很久很久。哭到好像实在没了力气，眼睛无法再分泌眼泪，脸颊两侧全是湿润，还一抽一抽地缓不过来。
有些事，陈池不用再说，舒瑾也了然了。
她的无助来源于根本无法让陈池开脱，只能一遍又一遍轻拍陈池的背。
“以后不回去了好不好，我当你的家人。”舒瑾轻声细语。
陈池没有回答，手上颤颤巍巍端着舒瑾递过的热水，两眼无神地看着舒瑾。
舒瑾一直觉得陈池是个靠谱的未成年女性，此刻她好像触碰到陈池的脆弱，那张本就稚气未脱的脸上明晃晃诠释着的是可爱，而不是沉稳冷静。
窗外太阳最后一丝余晖也没入黑暗，舒瑾没有去开灯。
等陈池慢慢冷静下来，哭红的脸恢复正常，舒瑾试着提出去告陈池的舅舅。
陈池拒绝了。
“我很恨他，但他是外婆的儿子，是表妹的爸爸。为什么老太婆那么好的人会有这样的孩子，为什么表妹那么乖的孩子会有这样的父亲，我无法理解。但是表妹说她以后想当警察，怎么能让一个有案底的父亲毁了她的梦想？”
陈池黑漆漆的眸子里是舒瑾看不懂的深邃，但她知道，陈池又是陈池了。
“陈池，我可以亲你吗？”
陈池的嘴在脑子作出反应前同意了。
舒瑾在陈池的脸颊上轻嘬了一口。
“可以亲嘴吗？”
这次没等陈池答话，舒瑾就忍不住在陈池有些哭干巴的嘴上亲了一下，速度很快，刚碰到唇瓣的一瞬间就弹开了。
她觉得陈池会同意的。
舒瑾以前谈过好几个男朋友，嘴什么的肯定是亲过的，却从来没有如此异样的感受，出乎意料地没有排斥，以前她还暗暗觉得有点恶心。当然这是她内心自个的想法。
后知后觉的。
“陈池这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嗯。”
“不不不，严格来说，是童吻，你还没成年，这不算。”舒瑾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热就犯下了大错。
“你占我便宜。”陈池把剩下的水喝完，眼神没处落脚，就看着舒瑾。
“要不你做我女朋友？”有些话说出去总是需要一点不过脑子的勇气。
“好啊。”陈池在舒瑾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就答应了。
舒瑾忍不住又将陈池抱在怀里，陈池手忙脚乱地把杯子立在茶几上。
也许拥抱总能给人以温暖，以力量。
良久。
“谢谢你，舒瑾。”
“谢谢你，陈池。”
晚上，两个人躺在黑暗中，躺在一张床上，睡着两个枕头。
气氛透露着一点尴尬。
“陈池你喜欢我吗？”
“喜欢吧。”
“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长这么大第一次谈女朋友。”
“我也是，还是第一次谈朋友。”陈池是会咬文嚼字的。
“你为什么不抱我？”陈池忽然问了一嘴。也许她想起了某些冬夜被当做暖宝宝的事情。
“啊？太热了，还是就是，我觉得有点尴尬。”
“哦。晚安。”陈池开始在内心里数羊。
舒瑾认认真真地思考权衡后，翻身抱住了陈池，不光用手，还搭腿。
真的很热。
被人抱着或许是有安全感的。
舒瑾很快就听见了陈池比较平稳的呼吸声。
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陈池肌肤的触感。
平时运动细胞发达的陈池肌肉好像不是很发达，身上肉反而软软的，超级舒服。
百年不变的，是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香，不熏人，舒瑾无法形容到底是有点醉人还是清香，也许两者皆有，她只知道很好闻。
陈池是睡着了，舒瑾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在循环播放自己亲陈池那两个画面，耳边回响的还是陈池答应做自己女朋友的那个片段。
她很不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在此之前，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
往日种种细节被舒瑾从脑海里揪出，想要寻觅某些情感发端的痕迹，偏偏有些东西就是无迹可寻的。
也许早有见色起意，也许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有些东西在自己不再分心理会的角度悄然生长。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但她觉得，这样貌似挺好的，她的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至于陈池，她肯定也是激动的吧，只是今天肯定累坏了。
舒瑾在脑海里天马行空地想着，让自己接受了现在的局面，并且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那么，晚安了，陈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