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了。一切如常,值得一提的是陈池数学考了140,而政治考了59。
舒瑾的成绩一直保持稳中有升,进步最大的语文,以往一百零几,有时九十几,这次倒是考了116,得到了语文老师的表扬。
暑假只有短短十几天,陈池去了小姑那,舒瑾在家里看着快乐的大学生就气得牙痒痒。有时也会和贺书颜出来逛逛街聊聊天,她越发觉得贺书颜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自信强大的气息,女生见了会羡慕,男生见了也许会望而生畏。谈话间两人有时聊起李蜜桃,那个手机号注销,再也没让人联系到的人。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最近过得怎么样。
舒瑾始终放不下。她从心里希望不管选择了哪个方向,李蜜桃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去搏倒别人对她的固有看法。
有时候受到李繁,曾黎等人的邀请,她也会冒着烈日出来转转,逛逛这座早已没什么新奇的小城。都是些无聊的小事,不值得一提。
陈池有时会给她发来一些碧海蓝天的照片,让这个从未看过海的人心生向往。
陈池于是说明天暑假一起去。
头顶着无云的蓝天,脚踩柔软的沙滩,去捡那形状各异的贝壳,跟着本地人一起赶海,看一波一波海浪席卷而来。
透过照片看到的东西,足够让舒瑾在脑海中畅想。
短短的暑假过后,陈池回到了小城。
有关补课的记忆总是和蝉鸣,太阳,清风有关。
陈池在补课的日子里多了一项活动,每日下午吃完饭去超市买一瓶绿茶。大自习时就着窗外的夕阳下肚,这会让她感到轻松惬意。
舒瑾对此不敢苟同。
“有那么好喝吗?”
“尝尝。”
两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陈池喝了一口递到舒瑾嘴边。
“不要,嫌弃。”
“你还嫌弃我啊,说起来可是你治好了我的部分洁癖。”
“啊?我看她们和你分糖时,你不想脏手还总让人喂,你哪门子的洁癖?”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共用过水杯,我的水如果别人喝了一口我就不要了,哪怕是我的外婆。不知道是谁,以前喝我的水我还没答话就咕咕往嘴里灌。”
“是我。”
“很奇怪,那时候居然不排斥。”
“那还真是有缘。”舒瑾有点阴阳怪气。
“你越来越不礼貌了。”
“那是对你。”
“我有什么问题吗?”
“可大了,”舒瑾郑重其事,“我以前以为你多正经一人,原来是闷骚。一天黏糊糊的。”
“马上就搬寝室了啊,老何又不让我们一个寝了。”
“你要和我一个寝还了得。”
“看吧,这就是不爱了。”
“这是隐忍和克制。”
“呵。”
陈池脑袋倔强一扭,被舒瑾眼疾手快给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此时此刻她惊奇地发现,陈池长高了,和她差不多高了,没有以前顺手了。
“欺负人了,欺负人了。”
“说出去谁信。”
“你们两个慢摇摇的还在后面干什么?”何老师怀抱双臂,在后门盯着上楼梯的两个人,感觉气不打一出来。
“你觉得你考得很好吗?陈池。”
“没有没有,学海无涯苦作舟。”陈池感觉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舒瑾在旁边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两个人灰溜溜感觉回了教室,溜的时候还搞点小动作,你看我一眼,我戳你一下的。
没人注意何老师挎着个脸在摇头。
补课的时候没有体育课之类的供休息,主打一个老师上得爽。
今晚有两节数学连堂。
何老师让陈池到办公室去拿自己早就准备学生最爱的卷子。
每个同学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怕在班上晃来晃去的影响同学们答题,何老师在讲台做完了这套卷子,有些无聊,出教室走走。
自个班上没啥好看的,转悠到隔壁四班后门,他伸着个脑袋在看班级情况。
此时一名佛系的政治老师正在讲台上对着自己的电脑忙碌,同学们在自习。
何老师目光绕过整个班级,刚准备走却注意到后门的同学一直低着个头,右手在课桌下面,手臂一动一动的。
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干什么。
于是悄无声息地从前门走进教室,径直来到后门某低头同学的身后。
他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唯独没有引起该同学的。
不少同学中的部分同学正偷笑。
何老师左手拍拍他的肩,趁他抬头愣神的空隙,另一只手就揪到了手机。
空气中只剩下该同学的震惊在流动。
何老师揪着他出来了。
该同学体格偏胖,一站起来肚子上的游泳圈在抖,身高比何老师还高上一点。
两个人办公室门口一起倚着。
“手机可以带到学校头来吗?”
“上课的时候可以玩手机吗?”
“成绩很好了是不?”
“晓不晓得要尊重老师?”
“怎么不说话呢?”
“手机我是没收了,高三毕业再来找我拿,回去写个千字检讨明天交到德育处,记个小过。”
“好了,回去上课。”
话一说完,下课铃声也响了。何老师赶紧从本班后门窜进去,揪个别东张西望,心怀鬼胎的同学的耳朵。
该同学脸色灰白,如临大敌,拖着自个的脚,一步一步下了楼。
四班下节课是地理,也是自习,老师没有过问不在座同学的去向。
第二天,传来噩耗。
隔壁小区有人录下视频传到网上。
被没收手机的同学在最高的寝室楼顶站了很久很久,最终一跃而下,下落时却好像后了悔,一只手死死抓住栏杆。没有人来救他,甚至有人在挑衅,体力终会有不支的时候。
那一抹本该代表青春的身影高速坠落,在地上绽放一朵血花。
被惊动的保安惊动了整个学校管理层。
这一切都被人录了下来。
第二天学校里就传开了。
何老师请了假,学校派了代课老师。
班里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跳楼的是因为何老师收了他的手机。”
“何老师收他手机不是应该做的吗?”
“听别人说何老师好像还扇了他一巴掌。”
“这可不能乱说。”
“如果是真的那何老师还能回来上课吗?”
“何老师那么好的人。”
“他肯定很自责。”
“我觉得四班的地理老师才自责吧,如果当时他清点一下人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那个同学到底是在德育处还是在顶楼啊。”
“都别说了吧,死者为大。”
陈池心里有些闷闷的,在办公室帮何老师改卷子。
老师们都对此事避而不谈。
在这座小城,各种流言很快传遍。
死者的爷爷奶奶举着白旗在广场,在学校门口抗议。
学校因没有尽到管理责任,承担一定赔偿。
事情是翻篇了,留在人们心中的却难以磨灭。
对各方我们都不做评论。
陈池这样闷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何老师回来任课。
几天不见,何老师整体上没什么变化,就面容憔悴,带着疲惫。
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关切的脸庞,何老师心里有所触动。
“上次那张卷子王老师应该给你们讲了吧!总复习做了吗?我们讲这个。同学们翻到第56页。”
学校一直没有官方的回应学生们的疑惑。偶有老师上课时会略提及,起一个开导作用。
这也许是同学们经历的第一次,却不会是学校的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该怎么防范,去尽量避免,一直没有很好的答案。
陈池和舒瑾对此事也作过讨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现在的我们好像越来越脆弱了。”
“快节奏的生活,互联网催生的多彩,也许吧。”陈池略作思考。
“也许大家都没有错。”
“我还是觉得挺可惜的。”
“你连看到个流浪猫都觉得可惜。”舒瑾轻拍陈池的背,以表安慰。
为期一个多月的补课即将结束,何老师重新分了宿舍,陈池和舒瑾住对门。
“天杀的何老师,棒打鸳鸯。”
“何老师这样做是对的,”舒瑾秉持理性,“来学校就是要好好学习的,别一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陈池看向舒瑾的目光带着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