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魂灵和地狱了，不是在外面读了那么多的书么？书上没讲吗？如果我们阿毛能顺利长大，说不定在读书这方面都要比他好呢。

于是我走开了，慢慢地继续沿着河边走着。今日又是煮福礼。我看着他们在街上匆匆地走着、我听着他们高声交谈着，他们谈天气、谈价格、谈新衣服，似乎什么都说遍了，也没有人分给我一个眼神，我早就习惯了不是么？唯一愿意触碰我的不就是逐渐冰冷的河风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的煮福礼要开始了。

我看见了那个男孩，如果阿毛还在，就应该是他这个岁数，我静静地打量着他，那身红色的棉袄真好看，我们阿毛要是穿上肯定更好看。“走，快走，”男孩的娘抓住儿子的手臂拐进了一条小巷，消失在我的眼前了。

我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却不觉得饿，反而觉得身上还有不少的力气，所以加快脚步想去鲁四老爷那看看，每年煮福礼时都能得到他赏的一碗饭，那就是我每年唯一能吃到肉的时刻了。雪已经下了有一会了，湿滑的地面被薄薄的雪一点点侵蚀。鲁家就在前面，我再次加快脚步，裂开的竹竿稳稳地一次又一次支撑着我前进。我看见那个叫我去捐门槛的柳妈轻轻地将鲁四老爷宅子的门掩上一扇，然后我看见自己篮子里的那个破碗突然向前倾斜下去，最后倒扣在这结实的雪堆上。之后，眼前看见的是黑色的雪，触碰到的是软塌塌的凉凉的最后的温柔。

冥冥中，我感到那竹竿还立着，像是在提醒着鲁镇进行祝福的人们，这里有一个总是念叨着“我真傻，真的”的不被祝福的人。然而圣洁的雪还是吞下了不被祝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