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预想中无差的回复，沉鸥早该想到的，只是亲耳听到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沉鸥若有所思，对方杏子敷衍：“嗯，你说的对，我是在别人那里听了两耳朵，有点好奇。”

齐云吟满眼憧憬：“听起来不错，给面板换皮肤什么的。”

沉鸥：说的好像你会去做副本任务一样。

“折腾那些花里胡哨的还不如多研究研究怎么通关副本。”方杏子撇撇嘴，不屑一顾。

带着满腹心事，沉鸥坐上方师傅的车，颠簸在雨夜中。

除了吃饭时候的对话，她后面几乎不再和二人交谈，执着于面板异变的原因。

直到齐云吟和方杏子讨下午那位购买激光枪的玩家，沉鸥才有点反应。

“他买了吗。”

“当然买了，就是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兴奋激动中隐约有点挫败。”齐云吟摸下巴回忆着。

“有那么复杂的表情吗，”方杏子不以为然，“我感觉就是太容易买到喜欢的装备，得到就没那么好了。”

到达住宅区，乘坐电梯，打开家门。

外界的音波在沉鸥耳边形成多种弧线，听觉和视觉都被模糊。

空荡房间内时不时闪过窗外婆娑夜景的霓虹灯，沉鸥躺倒陷在沙发里。

极为安静的夜里，不同于平时的女性提示音，深沉磁性的男音响起，语速平稳有力。

“您已被选入婆娑世界隐匿者玩家，隐匿者入选规则无定律随即抽选，被选中玩家可使用多重身份，面板开启身份技能选项，此为保密玩法，自行探索世界，泄露机密后果自负，祝您在婆娑世界玩的愉快。”

隐匿者...？

于漆黑中睁开眼，沉鸥的听觉视觉回归。

半空中的纯黑面板透着一股死寂。

她所想要的逐渐扩大，从最开始的打工还债，到贷款开店赚钱，慢慢的到现在她不满足于普通的买卖，她想要成为一根链条，想要成为赋予商品价值的存在，更甚至——在钱的基础上附加权利。

......

沉鸥久违地梦到了自己的赌鬼父亲。

蓝与红映照的黑夜，警笛声刺激着耳膜，她的手臂被警察不小心擦碰到。

沉鸥转头去看，两名警官架着一个酒味冲天的中年男人，他双眼死死瞪着沉鸥，怒意从两颊通到脖颈变作一片红。

“你举报你老子！？你是怎么想的？吃穿我缺过你的吗！？”

赌鬼烟渍熏黄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要是不负责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跟你那下贱的妈一个德行！”

沉鸥敛紧外套，稚嫩白皙的脸对警察礼貌笑笑：“请带走他，谢谢。”

在警察诧异的目光中，她只留下了影子，背景音是人群的窃窃私语，父亲的咒骂。

她头也不回的走到家，凌乱的试卷堆砌在桌面，沉鸥带上眼镜拿起水笔，继续验算公式。

明天还有考试，以后还有前途，不能让一个赌鬼阻碍了她的路。

那些人是怎么说她的来着。

没心没肺，白眼狼，这些词对沉鸥来说不痛不痒，像是飘落凋零的树叶落在她肩上，走动两下风就吹没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断重演，扭曲的人脸露出狰狞地笑。

终于，在接替下一个梦境的间歇时，闹钟响起叫醒沉鸥的噩梦。

汗水打湿她的头发，沉鸥对梦境里的一切无动于衷，想了想干脆爬起来冲个凉。

-

婆娑世界内的昼夜交替与现实世界无差别，隶属于婆娑的公家机构在九点开始涌入管理者。

曹冰一身灰色西服匆匆忙忙乘坐载具赶到检察院。

昨天他拿到激光枪后爱不释手，研究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还身负重任，等到他去找嫌疑人的时候，人早已经没影儿了。

悔恨，总之就是非常懊悔。

不过还好这家道具店是嫌疑人开的，这次他应该也没暴露什么吧，不影响下次侦查的。

曹冰站在林松舟办公室门外给自己打气，做心理准备，想措辞。

就说嫌疑人伪装成道具店主来掩饰身份，虽然——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下定决心，曹冰清清嗓子，手指虚握成拳敲响林松舟办公室的门。

“笃笃”敲门声响过几秒后，办公室内立即回复：“进来。”

检察院的标准工作时间为9-5点，但时间不是死的，玩家什么幺蛾子都搞的出来，经常需要出动公用人员来维护秩序。

林松舟早8点左右就到了检察院。

他最近刚上任，前任检察官有许多烂摊子留给他处理。

曹冰走进门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走到办公桌前沉默不语。

埋头整理查询案件的林松舟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曹冰深呼吸：“昨天您让我去查的人，我只了解到她在交易所贷款50万新币，在蓬灜开了家道具店。”

“其他的...就暂时没有了。”

林松舟正在用检察院的公用面板查询前段时间玩家挑衅婆娑事件，对曹冰说的这件事露出一丝茫然。

黑眸闪动，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发间，手肘撑在桌上，他垂头微微皱眉，侧脸显得严肃冷冽。

曹冰更紧张了：“我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林松舟语气一转：“有这回事？”

他把曹冰问愣了，小声回道：“有...啊。”

不怪林松舟记忆断片，昨天交代完曹冰后，他先是被喊去开了三个小时的介绍会，紧接着又被拉去接手前任检察官留下的所有未结案件。

好不容易脱身了那些前辈们丢给他最近的玩家挑衅事件，说什么办好这个对他巩固地位有利无害。

要不是他强迫自己必须早点休息，此刻已经是通宵后的林松舟了。

勉强想起来了点什么，林松舟微微点头：“好像是有这回事，这个人已有违规行为，极有可能存在前科，或是准备进行犯罪行为，需要提前预防一下。”

“听你说，她还开有道具店，这些太容易滋长人心的阴暗，等忙完手上这些事再说吧，先把那些树砍了再掐萌芽。”

林松舟冷静分析，他的眼型即便是在困倦没精神的时候，依然锐利。

迷弟曹冰激动点头：“您说得对，我们把那些扰乱世界的玩家先解决！”

“那我还要盯梢吗？”

“暂时不用，”林松舟转眼继续看面板，“帮我整理玩家挑衅的发言和资料，查查背后有没有什么组织。”

“好的！”

曹冰熟练地做了杯沙棘汁咖啡给林松舟，自己回到工位开始查询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挑衅事件。

另一边7号小店内，几人从前来购买道具的玩家嘴里听说了一些传闻，围坐休息区开始八卦。

“挑衅！？”齐云吟抓起餐盘里的瓜子嗑了起来，“他们怎么敢的？”

"啧啧，这你就不懂了吧。"方杏子今天把双马尾盘成了两团，看起来娇俏可爱。

“我也不懂，求赐教。”

端着一杯温水的沉鸥坐在他们旁边，她用手整理了下松松垮垮的工装裤。沉鸥对这些不大感兴趣，但她对打架感兴趣。

打架啊，斗殴啊，那能只动手吗，不得来点儿装备？

方杏子丝毫看不出沉鸥写满赚钱的眼睛，她只觉得为他人传递八卦，是件多么让人情绪激昂的事情！

“其实就那回事，玩家们可以抱团，罪犯也可以啊，那些恶劣玩家四处寻找符合他们认知的玩家，他们以此试图逼迫婆娑更改对他们有益的规则，前段时间首页闹的大家都在讨论。”

“你们居然不知道？”方杏子质疑地看两人。

沉鸥理所应当：“我忙着赚钱哪有空吃瓜。”

“那你呢？”方杏子斜眼看齐云吟。

齐云吟想了半天借口：“我在首页刷的都是关于道具的介绍。”

“婆娑方面会禁止玩家讨论这些吧，”沉鸥说，“某些玩家应该也不敢大肆评说，不去特别关注的话很难吃到第一时间的瓜。”

“但是，”沉鸥双手托举伸向方杏子，“我们还有你啊！”

众望所归，方杏子配合沉鸥：“听我继续道来！”

“暴徒玩家逐渐形成组织，经常组队扰乱副本进度，我有两次就碰见了，差点死在里面出不来。”

“至于婆娑世界里面他们干过的事情听说有很多，什么宣扬他们是主神的化身，高金吸引贪财之徒为他们卖命，婆娑虽然看起来规规矩矩律法严谨——”

“但那都是对普通玩家的束缚，对高级玩家他们已经有些乏力，别说暴徒组织了，更是有心无力，再加上......”

方杏子示意他们凑近，三人脑袋凑成一团，她压低声音：

“网传，是网传啊，婆娑世界的高层管理者里，有他们的内鬼。”

最后两个字是用气音说的，方杏子说完后坐直身体，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齐云吟嗑瓜子的动作早已停下，被内幕冲击的晕头转向：“真...”

沉鸥：“真有的赚啊。”

方杏子给足他们反应的时间，“前段时间的挑衅，就是暴徒组织发起的单方面强制要求，要求婆娑方面必须修改律法中针对玩家的几条规定，我只看到有人猜测其中一条是：当玩家进入婆娑后，所有权归属婆娑支配。”

沉鸥眉梢微动：“我怎么觉得这是在为我们谋福利？”

方杏子：“不一定，万一婆娑玩心眼子只改他们几个的呢？”

齐云吟丢开瓜子：“有道理，而且暴徒组织万一也只说改他们的。”

沉鸥猛拍大腿：“暴徒！”

方杏子往后靠在椅背上：

“总而言之，他们的存在对普通玩家和婆娑的威胁都很大，如果不出我所料，最近该有一些玩家发布悬赏任务了，也有可能会是婆娑方面招收高级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