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十多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齐刷刷地盯着,苏莯只觉背后刷地飘过一阵冷风。
紧着环顾一周,没有看到井肆的身影,苏莯眉头一跳,抄起脚边的木椅做出防御的姿态,还不忘给柴牧也抄个木凳。
“误会,误会,姑奶奶,你冷静...”徐彪被她的吓得一哆嗦,当即领着小弟抱头蹲下,居高自己的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看他们被束缚住的双手,苏莯捏着凳子的双手稍稍松了几分,狐疑的眼神在几人中来回扫视:“你们怎么在这?”
这几人当是早已被赶出去了才对,怎么还赖在她的院里?更是连着井肆也不见了踪影?
徐彪见她四下打量,猜到她是在寻井肆的身影,立马狗腿地开口道:“姑奶奶,那位大人方才领人去肃清周边了,叫俺们再此等你回来。”
什么姑奶奶,谁是你姑奶奶,这几个匪徒怎么回事?等她干什么,莫不是赖上她了?
听着井肆是前去驱人了,苏莯心中的担忧顿时散去不少,又听着他后半句话,眉头一皱,谨慎地盯着几人:“等我回来作甚?你们赶紧离去便是。”
“那个”徐彪跪伏在地上,抬起头期期艾艾地望着苏莯,面上尽是讨好之色,“听说姑奶奶有赚钱的生意...”
此话一出,苏莯倏地明白这几个人怎么赖着不走了,该是方才听到了她说有赚钱的买卖,想来分杯羹。
虽说她此时却是缺少人手,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里收的,这几人前些时日的恶行历历在目,将他们留在此地,难保不会对村子有所威胁。
想到这,苏莯大手一挥:“我已经找着人了,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徐彪瞬间愁容满面,皱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苏莯,匍匐着挪到苏莯脚边:“姑奶奶,我们错了!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收了我们吧——”
他们这几日被绑在后院,亲眼目睹了苏莯制出瓷瓶,经小弟几番提醒,他才知晓他们被东市之人蒙骗了,本想着日后好生赔罪,却听着这姑娘手上刚好缺乏人手,还是桩赚钱的买卖,这才动了留下来的心思。
看着扒拉着她裤脚,嚎地凄凉婉转,颇有几分苏莯不同意,便一直趴着不起的气势。
苏莯被嚎地头皮发麻,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好几步。
徐彪的小弟也皆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眼见柴牧面色阴沉,赶紧将自家老大拖了回去:“大人息怒,老大只是性子憨直,并无恶意...”
还是第一次听人见没心没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苏莯对徐彪几人的印象算不得特别坏,如果没有那日他们威胁村民之事,怕是会将几人留下。
可万事何来如果,他们那日的行事作风颇叫她介怀,虽是受东市蒙骗,可也掩盖不了这几人蛮横的性子,留在此地保不准会生出什么事端。
“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再作纠缠,就直接把你们扔出去。”苏莯说完这话便不再理会几人,抬脚转身离去。
眼看她是铁了心不愿留下他们,徐彪还想上前纠缠,却被身后的小弟拦了下来,最后几人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本以为此时就此了结,却不想第二日苏莯去寻姜老头时,在村子不远处的林中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几人扛着木柴敲敲打打,看样子是准备在此处安家了。
此处与村中隔得算不得近,苏莯寻不到理由将几人从此处赶走,他们此番举动,是铁了心赖在此处了。
“小姐放心,这行人的举动皆在属下的掌握中,必不会叫他们生出什么事端。”井肆观苏莯眉头微蹙,知她担心这行人做出不轨之举威胁到村中安危,紧着出声宽慰。
昨日这行人说要留下,他想着小姐会有所需要,便没有直接将几人赶走,倒没想几人与苏莯谈过之后,竟直接赖着不走了。
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将几人轰走才是,井肆眼含自责,暗骂自己失职。
“那便好。”听他如此说,苏莯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井肆说没问题,那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料刚收回视线,她便对上井肆满目的自责,瞬间明白这人又钻死胡同里去了,赶紧开导:“别多想,就算你昨日直接将人驱走,他们也会赖在此地的,与你并无多少关联。”
“属下明白。”井肆敛去眼中自责,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眼下还紧着去姜老爷子那,苏莯得了他的回话,便收回看向徐彪一行的视线继续前行,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前方不远处竟徐徐出现了个熟悉的人影。
“姜爷爷?!”虽相隔较远,苏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影的身份,忙不迭地上前将人搀扶住,“您怎么在这,我正寻思着去找您呢。”
“前些时候与你说的那个商贾又来寻老头我了,恰逢今日得空,我便想着亲自找你一趟。”叫老爷子笑呵呵地回应道。
这话中之意,是生意找上门来了?苏莯眼睛一亮,扶着姜老头便慢悠悠地往回走。
井肆今日与苏莯同行,更多的是为了上西市填补些用物,将苏莯与姜老爷子送回至村口后,便又转身离开了。
待苏莯扶着姜老爷子回到小院,迎接的便是柴牧惊讶的眼神:“怎么回来了?”
“姜爷爷先寻过来,我便用不着去西市了。”苏莯为柴牧解释完,将姜老头搀回屋中的木椅上坐着,贴心地为他添上了一杯茶,“姜爷爷,您喝茶。”
“好好。”姜老头被哄得高兴,连连说好,又品了好几口茶水,才与苏莯说起此行正事,“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老头子与你说的商贾,昨儿个他又来问那买卖之事,老头子想着信件中两三言语说不清楚,便过来与你当面说清。”
苏莯自然记得姜老头前些时日与她说的商贾,只是前些时日被东市盯着,苏莯不好轻易答应此桩买卖,恐东市找上门来。
昨儿个刚好与蒋家谈成了契约,今日姜老爷子来的,真真是恰到时机。
“姜爷爷您说。”苏莯正襟危坐,准备迎接自己在这异世中的首桩生意。
“前些时日与你道了两句,那商贾手中买卖甚多,什么物件都要倒两样。”姜老头又抿了口清茶,将此番事件徐徐道来,“你这瓷器,可算得上个稀罕物,除却南邬境内,鲜少有地方出现过这个买卖。”
“那商贾虽对此颇有兴趣,却也只能从远地掏来两样,着实稀缺得紧。前些时日见着那小瓷碗,顿时起了兴致,想来是对那瓷器生意又有了些想法。”
苏莯听得激动,没想到她遇上的第一桩生意,就是个大商贾的买卖。
她这两眼放光的小模样看得姜老头子哑然失笑,又继续为她讲道:“此番前来,便是想先与你做桩小买卖,此番若能叫他满意,想来你日后的瓷具也不愁去处了。”
“姜爷爷,这桩小买卖,具体是些什么呀?”苏莯紧着追问。
“这,他倒未与我说明,只是问我能否拿两件瓷具物予他一观,叫他好做决定。”姜老头捋着胡须,说出此行的目的,“老头子此番前来,便是想向你讨件瓷具给他一观。”
做买卖前先看样物乃人之常情,苏莯岂有拒绝之理,赶紧跑到后院,掏出这两日新制的瓷瓶递给姜老爷子:“姜爷爷拿去便是。”
姜老爷子看着手中与那瓷碗全然不同的瓷瓶,眼中溢出些许惊讶,又看苏莯这爽快的态度,笑问道:“你这丫头,就这般给我了,当真是不怕老头子唬你?”
“嗐,姜爷爷自我来此便对我所有照拂,连着瓷碗都是您帮我捎出去的,我哪能对您有疑。”苏莯笑得一派没心没肺。
若是他人,她自是不会如此信任,可姜老爷子待她胜似亲人,她岂能有怀疑的道理。
姜老爷子闻她此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待关照了些生活琐碎,才状似无意地转移了话头:“对了,你前些日子不是说去与蒋家商谈,眼下商谈地如何了?”
“说道此事,我正巧有件事情想与姜爷爷说。”他提起此事,苏莯才蓦地想起今日为何前往西市,紧着将蒋家之事向姜老头道来,说完后紧才紧张地询问,“我与那大长老此番事情,可会对姜爷爷有什么影响?”
“竟是这般。”姜老头听罢,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捋着胡须,眼中划过几道精光,“我与那长老是多年的老友,此事自不会对我有所影响,只是没想到多年未见,老友的性格竟变化至此,倒叫你受委屈了。”
“姜爷爷这是哪里话,若不是您帮了我,我怕是连那蒋家大门都进不去。”见姜老头自责上,苏莯赶紧宽慰。
姜老头摇头长叹一声,又询问道:“如此说来,你现下是与那蒋家当家做的契约?”
见苏莯点头称是,姜老头先是沉思几息,随后说道:“蒋家中事,我也有所耳闻,那蒋家当家据闻总被我那老友压过一头,想来你与他联手,恐对你那买卖助益不大。”
嗯?苏莯没料到姜老爷子竟输出这番话来,试探地问道:“那姜爷爷的意思是?”
“你若愿意,我可与那老友说说,叫你重新与他契约,对你也有好处。”姜老爷子将剩下的话一语道尽。
苏莯思索一番,拒绝了姜老头的好意:“左右都是蒋家的人,着契约与谁做都是差不多的,便不劳姜爷爷费心了。”
她已经与蒋当家说好,若是反悔,怕结果比与大长老交恶都要眼中上不少,姜老爷子此番为她着想,倒是要被她辜负了。
所幸姜老头见她拒绝,也没在坚持,转而与她说起了其他事情,这才叫苏莯送了口气。
倒没想说完此事,姜老头又随口聊了两句其他,便起身说着要先行离开。
“姜爷爷不在这用完饭再走么?”苏莯挽留道。
姜老头挥挥手,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老头子铺上还有事,便不多逗留了,下回得空再来你这。”
都如此说了,苏莯自是不好继续挽留,只能将姜老头送出些距离,才被人挥着手赶了回来。
刚回到村口,便看到方才还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站着好几个大娘,各个手中提着木篮,伸着脑袋张望这她的方向。
见着苏莯出现在村口,几人挥着手热情地与她打着招呼:“苏姑娘送客回来啦,咱们可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