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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爱上一个名字相反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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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费姨被警方逮捕,相关犯罪证据确凿,无可置喙,李亦许的律师说这是没什么悬念的案子。

警方自然通知了李亦许的监护人——他的父亲,李毓年。父亲听后大为震怒,千里迢迢从首都赶了回来,要给李亦许物色一个新保姆。

那是一个午后,餐桌上的白色瓷盘晕开阳光的轮廓,李亦许的父亲坐在他旁边,头垂着,显得挫败不已。

上次见到父亲还是在三年前,和那时候相比,父亲似乎苍老了一些,也消瘦些许,想来是工作繁忙所致。如此一来,李亦许更加不好苛责他常年不回家这一点错处了。

“亦许,”良久,父亲才开口,“对不起……我没想到费奕霞是这种人……她都对你做了什么?”

李亦许看着父亲,或许是感到心灰意冷,不愿再提及,只是摇了摇头。

“我再给你找个保姆,”父亲下定决心说,“这回一定要好好评判她的资质,一定不会再虐待你。”

“不用了。”李亦许说。

父亲有些惊讶:“可你……还在上高中啊,没保姆怎么行?”

“您给我的钱够花,”李亦许说,“再说我希望能够独立生活。”

父亲沉吟了一会儿:“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李亦许说,“您不是工作忙?还是快回去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说完他离座走上楼去,不管父亲在楼下怎么叫,他只当没听见。

李亦许回房间之后,收到了律师的消息,说费奕霞想要再见他一面。

“她已经被警察控制住了,”律师说,“你如果想见的话,也没什么的。”

李亦许坐在房间里想了很久,不敢下决心,于是打了个电话问许亦厘。

许亦厘却问他:“你想去见她吗?”

李亦许犹豫少顷,说:“想的。”

“那就去吧,”许亦厘问,“需要我陪你吗?”

李亦许想了一会儿,回答:“要的。”

“在公安局旁边的麦当劳见?”许亦厘很快地说,“我在那里等你。”

“好,”李亦许呢喃着吐出一个字,而后重复,“好的。”

李亦许不想让许亦厘久等,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冲下楼去。

下楼后,李亦许才发现,父亲已经走了。客厅的灯尽数熄灭,空旷而又安静,原本放着父亲皮鞋的地毯光滑平整,置放在门边,仿若从未经人踏足。

李亦许低头看了一会儿那块地毯,然后若无其事地换上球鞋出去。

他来到车库,父亲的车子不见了。父亲真的走了。

李亦许没什么感觉,推出他最喜爱的那辆山地自行车,骑车去找许亦厘。

麦当劳大概是最不理想的约会地点了。去的一路上,李亦许边骑车边想。他驶离人群,把车停在麦当劳门口,背着侧肩包,推开门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许亦厘,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脸困倦。

李亦许走过去拍了她一下,许亦厘立马露出惊喜的神情,“你来啦?”

一看到许亦厘,李亦许的心情就会变好。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我来了。”

“肚子早饿了。”许亦厘向他诉苦。

“抱歉,是我迟到了。”这里离他家太远。

为了表示歉意,李亦许拿出钱包来:“这顿我请,你可以点单了。”

许亦厘也没跟他客气,马上说:“我要3个巨无霸,2份中薯条,一杯大可乐,再要一个甜筒和一个香芋派好了。”

李亦许哭笑不得:“你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能,”许亦厘黑色的眼睛望着他,“李亦许,我真的很饿。”

“好吧,好吧。”李亦许无奈,乖乖去点单了。

李亦许不喜欢吃垃圾食品,这回仍然只是看着许亦厘吃。许亦厘的吃相可以用“旋风扫荡”四个字来形容,看她吃东西,不知道的人,以为她饿了很久。

直到许亦厘把托盘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擦了擦手,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李亦许才又忐忑起来。

他马上要见到费姨了,或许这将是此生的最后一面。

“别怕,”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许亦厘捏了捏他的手心,轻声说着,“不用怕。”李亦许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在外面等你。”来到公安局门口,见律师过来,许亦厘偏头对他说。

李亦许动动嘴唇,其实也想跟许亦厘说点什么,但毕竟律师在场,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跟随律师进去了。

隔着铁栅栏,他见到了费姨。

几日不见,费姨的头发竟已变得斑白,原本保养得当的脸,也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黯然无光。费姨坐在铁窗里面,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李亦许,对他破口大骂。

“我真是白养你了!你这个贱种!你妈妈不要你!是我把你养大的!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居然这么报答我!陷害你老娘!”

李亦许握紧了双拳,隐忍而又愤恨地否认:“你不是我母亲。”

“我怎么不是?”费姨瞪着他问,“我把你养大了!我就是你老娘!”

“你不是。”李亦许继续否认。不论费姨问多少遍,他只是重复这三个字。

许亦厘说的是对的,之前他不忍心报警,只是因为太盲目也太胆怯,不肯忍受剥离情感的痛苦。

李亦许意识到了一点:费姨表面上对他的情感是虚假的。他对费姨的情感亦然。

费姨用尽无数肮脏的词汇,不知疲惫地诅咒着李亦许,直到探视时间结束,被狱警带走了。

李亦许看着她孱弱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前。费姨的确恨他,没再回头。

律师在大厅等他,见李亦许出来,关心地问:“亦许,你还好吗?”

李亦许其实不太想说话,但出于尊重还是回了句:“我很好,谢谢。”

“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报警呢?”律师感叹,“长达十年的虐待啊,那个女人真是个魔鬼。”

听费姨叫骂那么久,李亦许不是很有精神了,强撑着问:“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律师递来一张名片,“这是我一朋友,很有名的心理医生,你可以找他帮你看看。”

李亦许无所适从地看着那张名片,心想,原来他的确是一个病人,连律师这个不相关的人都觉察到了。

“你不是要高考了吗?影响到备考就不好了,”律师叹了口气,向他承诺,“放心吧,我这朋友很专业,肯定能治好你。”

李亦许并不相信律师的话。他觉得自己是治不好的。

许亦厘等在公安局门口,正无所事事地伸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听见李亦许过来,抬头便笑了。

“你出来了?”她没问李亦许感受如何。

李亦许点了点头,把印有“朱希强”三个字的名片交给她问:“律师介绍给我的心理医生,你说我要不要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许亦厘接过名片,连看都没看一眼,有些无所谓地说:“你想去就去吧。”

李亦许哦了一声,拿回名片,装进钱包里。

“你进去之前,想跟我说什么?”许亦厘问。刚才她看出来了。

李亦许看了她一眼,又马上移开目光,将视线转移到她帽衫的抽绳上,缓缓地说:“我是在想,以后我就得独立生活了。”

“是啊,”他听见许亦厘笑了,“恭喜你,自由了。”

李亦许却并不感到轻松,反而心事重重。他又想起幼时独自一人蜗居在阁楼的孤单生活。躺在床上不抱希望地活着,最窒闷的时候,他产生一个想法:人生本就是由许多无意义之事组成的。

当离开费姨之后,他来到一个临界点,即将跨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他重获自由和新生,却找不到今后的意义如何。他的确孤单了很久,也习惯了寂寞,但许亦厘的出现让他有了一点希望,让他觉得存在这世间是有一些意义的。

“许亦厘,以后你还愿意陪我吗?”李亦许垂下头来,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种行为其实叫做撒娇,如果是平时的许亦厘,一定会随随便便地对他笑又对他点头,说她愿意。

但那一天许亦厘似乎有些反常。

她没有笑,也没有给予李亦许肯定的答复。

她转头看向路前方的车水马龙,混迹在尘世的喧嚣之中,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答李亦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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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李亦许的失眠症状有所加重,他无可奈何地去律师介绍的诊所,见到了那位鼎鼎大名的朱医生。

朱医生年过四十,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嘴边挂着平和的笑容。李亦许坐在病人应坐的位置,抬头看见办公桌后面挂着满墙的奖状和奖杯,还有一些锦旗。

“这是以前参加一些比赛得的奖,”朱医生逐一给他介绍,“锦旗是患者送的。”

李亦许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眼见朱医生又翻出一本相册来,邀功似的向他说明:“我也经常受邀去参加医学论坛,主办方请我上台去发言,介绍一些诊疗的经验。”

说完,朱医生合上相册看着李亦许,眼含期许。

李亦许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料想朱医生应该是想得到他的夸奖,于是捧场地恭维了几句。

“哪里哪里,”朱医生故作谦虚地摆摆手,“侥幸罢了,我的患者都很听我的话,所以恢复的效果不错。”

李亦许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朱医生打开他的病历本,扭开笔帽,在上面草草书写着,头也不抬地问:“说说你的情况吧。”

李亦许沉默了,感觉无从开口。

见他不说话,朱医生抬起头:“你大可以放下警戒心,你的个人资料在我这里都是严格保密的。”

“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李亦许解释,“医生,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朱医生似乎已听过太多病人用类似的开场白,略一抬手:“请讲。”

李亦许低下头来,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开始了诉说:“我没有母亲,从小被看护我的保姆抚养长大。这些年来,她给我立了很多非常严格的规矩,如果不能遵守,她就会把我关起来,不给吃饭,然后像发了疯似的打我。”

复述自己的经历,如同再次回到过往可怕的岁月体验一遭,说这些的时候,李亦许并不好受,所以说得非常慢。

他停顿片刻,缓口气来,方才继续道:“我小的时候,想逃也没办法逃,只能服从管教,但上了高中之后,我是肯定能够打得过那个保姆的,我长大了,个子长高了,力气也很大,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从来没输过,但奇怪的是,面对一个女人我居然……”

他不敢还手,不忍心还手,完全丧失反抗的斗志。

“哈!”医生忽然一拍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了!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李亦许停住了,有些痛苦地拼命压制住躁动的情绪。

医生没发现他的反常,喋喋不休,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卖弄他的专业知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意思就是在犯罪过程中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情感,形成融洽友好的关系,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人的一种情感联结。你的情况很类似。”

李亦许深吸口气,轻声说:“朱医生,做出诊断之前,请先让我说完。”

医生有些奇怪地看他:“我这不判断对了吗?”

李亦许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克制自己的脾气说下去:“你不理解——你们这些正常的人——根本不理解我的心情——”

他感到非常,非常难过。不知缘由的悲伤卷土重来,不断冲击着他的防线。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完呢?”李亦许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一下子中途打断我,我会崩溃的……”

而且他厌恶这个所谓名医的嘴脸,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正常人一样,他觉得很讨厌,很烦闷,很想远离又很想发泄,最后恨自己,恨自己的不正常。

朱医生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果断地说:“你的情绪太不稳定,需要采用药物治疗。”

他给李亦许开了一大堆药,李亦许付了钱,没道谢就走了。

走到诊所门外,李亦许看见卖早餐的推车刚好经过,去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捧着包子坐在街边狼吞虎咽,还提着一个硕大的药袋子,李亦许自己都觉得荒唐。

早饭来不及吃就饿着肚子来诊所排队,到头来反而被气得差点发作。这一趟真是不值得。

让李亦许愈发确信一点:没有人可以治好他。

每天夜里,他仍然会梦到费姨。在梦里,费姨坐在铁窗里,时而大声叫骂,时而低低哭泣——她分明被关起来了,却仍然追着李亦许,追到他的梦里来,或许还将跟随他一生。

手机响了,李亦许接起来。许亦厘问:“看过医生了吗?怎么说?”

“没怎么说。”李亦许烦躁不安地回答。

“医生给你开药了吗?”许亦厘又问。

“开了。”

“那以后要按时吃药,戒烟戒酒,少熬夜……”许亦厘今天莫名变得话很多。

每个人体内都像一个承载情绪的容器,有的人容量大,连吞没无比磅礴复杂的情绪都不在话下。有些人容量小,平时动不动就生气。

李亦许的情况却是例外,他的“容量”随着病情的反复而变大变小,情况好些的时候,再怎么激怒他也不会生气,情况不好的时候,甚至没办法容忍外人对他说上一个字。

当他逐渐承受不了身边发生的一切,承受不了那些人,那些话语,他就会濒临崩溃,不得不求助似的向外寻求出口。尽管他不想,还是忍不住对许亦厘发了脾气。

“算我拜托你,别跟那个狗屁医生说一样的话!”

许亦厘被他吼得立时截住了话头,过了会儿,弱弱地叫他:“李亦许。”

“是你说过的,”李亦许甚至有些怪许亦厘,“你说只要我报了警,就能变好……但我现在根本没有变好!为什么我还是这么不对劲!这么不正常!”他情不自禁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许亦厘身上,对着电话大声说,“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痛苦!”

李亦许的心情像高速行驶的过山车,时而腾空而上,时而急转直下,他的心脏重重地敲打着,神经一跳一跳地疼,他再一次感到无助了,蹲下来懊悔地跟许亦厘说抱歉,说你过来吧,我好想见你,我是真的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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