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干就干。永安公主也是个急性子，从自己的庄子里拨了几个种田好手，又觉得不放心，跑到户部去找顾晚意软磨硬泡，硬是要来两个专门研究种子的小官。

谢尚匀听说了这件事，主动找到姜咹，劈头盖脸的问她：“你知道怎么弄杂交水稻？”

姜咹老实地摇头，“这玩意只是听说过，你自己也知道嘛，后世对这东西的宣传有多火，技术什么的，我是一窍不通。”

“那你还敢大张旗鼓地跟公主胡闹？你就不怕到时候搞不出这东西，陛下唯你是问？”

姜咹想了想，语气迟疑的说到：“可是杂交的话，确实有利于找出亩产更多的种子啊。我虽然不会，但是户部专门有人研究种子生产的，他们是专家，本就一直在研究怎么种出更多的粮食，咱们又都知道杂交的方向是对的，为什么会失败？只是可能需要的时间会久一点而已。”

谢尚匀叹口气道：“虽然说是这么说的，但是杂交的具体过程到底怎样没有人知道，我只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说是袁老在海南找到了一株雄性不育株野败，利用它才成功授粉出杂交水稻的。”

姜咹脸色一喜，“你知道这个？那你一定要来帮我们！”

谢尚匀摇摇头，“你以为就这么简单吗？你可知道什么叫雄性不育株？你知道水稻有什么特性吗？就算你说的对，杂交这个方向是对的，那依靠现在这个科技水平，你用什么进行花粉授粉？这难度得多大？”

“说实话，按照现在的科技水平，弄出最早的杂交水稻也不是不可能，最早的杂交水稻叫三系法杂交水稻，三系指的是雄性不育系、恢复系和保持系这三系。雄性不育株只能做母本；恢复系则是可以恢复雄性不育的育性，与雄性不育系杂交，从而产生杂交水稻；保持系却是保持雄性不育的特性，无法改变，但可以保持雄性不育的特点。”

“也就是说，雄性不育系如果接受了恢复系的花粉，就会结出杂交水稻的种子，它们是可育的，能够做种子；如果接受了保持系的花粉，结出的种子仍旧是雄性不育系的种子。”

姜咹倒吸一口凉气，她的一腔热情在听到这么复杂的杂交过程被浇灭了，喃喃的道：“那照你这么说，要找到这种雄性不育株就挺难的。”

谢尚匀又接着道：“怎么，这样就退缩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三系法杂交水稻之后，袁老又研究出两系法杂交水稻，根据日照时长来培育雄性不育系，夏季日照长温度高可培育雄性不育株；秋季日照短温度低，便能培养出可育株。这样就将三系法的过程大大减少了，操作更加便捷。需要做杂交的时候，就‘雄性不育’接受其他的花粉；需要留种，就‘可育’自交产生下一代。”

这个听上去倒是不难，姜咹脸色好看一点了。

谢尚匀瞥了眼她，继续道：“还有第三代杂交水稻呢，可是人家要用到基因技术，我也就不说了，省得再打击到你。你想想，这事情能这么容易？”

姜咹的脸色又变了，可怜地看向谢尚匀，“我也是一片好心啊。你想想，杂交水稻的亩产至少1000多斤，这要是能成功了，意义非凡啊！”

谢尚匀知道姜咹善良，见不得老百姓挨饿，便不再逗她转了口风道：“其实这里面最难的还是找出那完美的雄性不育株，其他的也不是太难，比如制作一个透镜，但一样要花时间。毕竟给花粉授粉，肯定需要放大镜。”

这个并没有给姜咹太多希望，她想起自己穿越前买的一个透镜，那时疫情严重，她喜欢看野外真人秀，了解了点野外生存技能，心血来潮之下买了个透镜，说是野外生火就靠它。可没拿到那东西，她就穿越了。

如果，如果当时她提前拿了快递，是不是就能把那透镜一起带过来了？

“袁老的实验多数在大棚里完成，要想制作塑料大棚，那又是个难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姜咹垂死挣扎，不愿就此放弃，“用暖房行不行？我觉得暖房和大棚区别不会太大，到时候把火烧得旺旺的，保证植物死不了还不行？”

“唉！”谢尚匀叹了口气，“你要真是想做，先去问问乔从西，看他能不能制出简单版的放大镜，再派人去海南寻找野生的雄性不育株，双管齐下，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姜咹也是这意思，把自己从谢尚匀这得到的知识告诉永安请来的李为农和甘梾。李为农又黑又瘦，一张脸沟壑满面，听了姜咹的话先反对了，“你胡说什么？什么三系两系？水稻种植留出最完美的种子就好。你到底会不会种地？”

甘梾倒是比较壮，不过也是黑，疑惑道：“从来只听说过人有男女，动物有雌雄。怎么，植物也有吗？”

一旁的永安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她读过不少书，也是第一次听到水稻有雌雄之分。

姜咹耐心解释道：“那是自然！阴阳和合才能繁衍子嗣，不仅人类这样，动植物也无例外。两位大人都是在田间山头待久的，难道没见过即使选出最饱满最完美的种子也没法取得好收成的情况？”

甘梾一想，点头道：“不错！老李，去年的新稻种不就是咱们精心挑出来的吗？可是收成还是差。这么一想，确实有不少年头都是这样。我们一直以为是病虫害的原因，却不想还有其他原因。”

姜咹接着道：“自然有其他原因。咱们大郑朝一向奉行亲上加亲，表哥表妹成亲的不少。事实上，这样是不好的。我翻过不少地方志，里面都提到这种近亲结婚很可能会影响后代发育。我想，植物自然也是这样的。水稻本是雌雄同体的植物，近亲繁殖肯定会有影响。所以咱们要做的是，找到并培育出可替代的母株或父株，大大的提升水稻的产量。”

李为农呵呵讥笑道：“真是大笑话！本官在田间劳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安公公你这番谬论！你们要是继续胡闹，本官就不作陪了！”说罢，转身便要走。

永安慌忙让人拉住他，劝道：“李大人何必着急？安公公的话虽然听上去荒诞不羁，但毕竟也给咱们提供了一条思路。您和甘大人这么多年劳作，不也就是想要多种点粮食出来，让老百姓吃得饱饭吗？您想想可是？”

“其实我也听出来了，这件事本就很难，要找出那独特的水稻就不容易，何况就算找到了，又要花多少时间投进去，一一尝试？可咱们都是想为大郑朝出一份力，就算最后失败了，陛下也不会怪我们。”

甘梾也道：“是啊，老李，咱俩一辈子都绑在土地上了，如果真能种出这样的水稻种子，就是咱们的子孙也不会再挨饿了呀！安公公，您刚刚说，这种杂交水稻能亩产多少？”

姜咹笑道：“至少亩产1000斤！”

甘梾的眼眶湿润了，又惊又喜的道：“真的吗？1000多斤够多少人吃啊！老李，你就不想种出这样的水稻吗？”

李为农面上迟疑了起来，他一心种地，如果真有这样的好稻种，那是必须要搞出来的。只是他还在疑惑，“安公公，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姜咹想了想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我还咨询了谢尚匀谢大人，还有余杭县令乔从西乔大人。乔大人本就爱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他跟我们说自己发现了植物分雌雄，我们才敢往这边想的。”

李为农点点头，还是觉得奇怪，但是他也知道很多家族有秘辛，自己不好多问，只好道：“你们也是一心为民。想来去年杭州秋收的洪水激发了你们的思绪，也是因果。”

姜咹眼前一亮，道：“李大人果然心细如发！不错，当时正值秋收，一场洪水毁了无数良田，大雨过后，稻田里的稻穗全部发霉发芽，不能再食。杭州城周边很多的百姓不得不卖儿卖女艰难度日。我们几个有感而发，当时想的是看能不能从文献资料中找出记载，找到那种临秋收时下雨也不会倒的稻种记载，没想到却让我们看到了杂交水稻，只是上面记载的也不全，我们大致记了下。后来余杭暴动，那些暴民毁了不少东西，那本书就再也找不到了。”

“真是太可惜了！”

其余三人听到这异口同声的道。永安笑着看了看李为农和甘梾，“看来两位大人也愿意为百姓做实事。既然如此，何不就跟我们一道冲了？不管结果如何，咱们心意到了，努力到了，也就无愧于百姓了。”

甘梾和李为农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簇火，那是希望。

“公主说的是。下官本就守在田间，以后也还是守在田间，并无变化，试一试有何不可？！老李，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甘兄说得对！我们两个糟老头子，早就半截身子埋了土，还有什么不能试的？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