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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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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重复日子过久了,很容易令人丧失对时间的把握。大概是半月时间过去,安之与明之一同用早膳,在桌上收到长宁遣人送来的便笺,文字语气颇为幽怨,质问安之是不是交了其他朋友,彻底忘记了自己;又撒娇令她今日一定进宫。

安之仔细想想,自那日书院门前一别,她确实许久没有见长宁了。

捏着末尾坠着“有要事相商”的小纸条,她颇为头疼地发问:“公主没吩咐是要我做什么?今日得去书院上学啊。”

那送信来的婢子,也是长宁身边颇为得用的人,唤做清云,笑着回答:“婢子也不知,只是公主最不为难人的,前几日皇后娘娘问公主怎么不出宫来寻您,公主还与娘娘解释,说不扰了您念书。今日必是迫不得已了。”

安之也好奇起来。她捏起那信笺又粗粗扫一遍,眼神转向坐在她对面的明之。还未开口,一直竖起耳朵认真听的明之便抢答道:“三姐安心去吧,我与夫子说你奉旨进宫了便是。”

饭毕,姐妹两人在府门前分手,安之坐在马车上,想了想,让清云也上车来。“行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殿下有何吩咐,与我说说,我也好早早开始为殿下打算。”

清云笑着凑近,压低声音:“郡主明察。我家公主上次出宫,是靳世子送她回宫的。这两日,许是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相看时也拿了些小郎君的画像,似乎是要为公主备着,公主便想着禀明皇后娘娘,把婚事定下来。只是公主不好意思自己张口,便想着请郡主来试探娘娘的意思。”

安之一听,也是满心欢喜,一口答应下来。

在安之看来,这桩婚事实在是合适不过了。长宁自从认识靳斯年起,眼里就没别的小郎君。而靳斯年其人,对长宁也照顾极了,难得的是不谄媚不迎合,做事令人十分舒服。小时候懂事,如今靳斯年十六,家里给荫了校尉的职,干得有声有色,安之四哥就夸过他:“京中多纨绔,唯有几个好的,上阳侯世子就算一个。”

靳家上阳侯府家风也不错,上阳侯夫人好相处,家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妾室。这一辈也就靳斯年与他嫡亲妹妹嫣然两个,嫣然是好性格,也是她们小圈子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娘子,知根知底。

安之畅想着小姐妹的美好未来,衷心感到高兴。

长宁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落地时已经有一位嫡亲的太子哥哥,于是没有任何前置条件地被所有人期待与关爱。那么多儿子女儿,她父皇也更爱她:对儿子的爱总是引起朝臣捕风捉影的猜测,对女儿的肆意关爱却鲜有这个问题。况且她出生后许多年,后宫都没有孩子健康出生,日渐衰老的父亲于是在幺女身上倾注更多的爱。

长宁当然也值得被爱。

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天性善良、温暖。安之刚进宫时,她也才三岁,却处处注意带着刚来的小姐姐;对宫人也好,七八岁上下学宫怨诗,似懂非懂时就去求皇后放满二十五岁的宫人出宫;被皇后与太子仔细教养,于是懂事后的娇纵也成了一点小情趣,最出格的愿望不过是有时想在京城闲逛。

她从前的人生无忧无虑,往后也应当在嫡亲哥哥的庇佑下顺顺利利。靳斯年是值得与她相衬的好郎君。

或许长宁并没有想这么多,但安之能想到的,皇后娘娘与太子哥哥也一定能想到,他们也一定对靳斯年再满意不过了,此事必定水到渠成。

她眉开眼笑地进宫,拉着长宁的手打趣。长宁见她一脸笑意,想到清云路上一定与她说过了,于是脸上腾起红云,却还要强撑着嗔道:“你别笑话我,只一句准话,这个忙,你帮是不帮?”

安之游刃有余地调笑道:“我不帮谁,也得帮我们六娘呀。只是若我不帮,你待如何?直接与靳郎说,令上阳侯府来求赐婚吗?”

长宁脸颊上的红晕愈发娇艳,又忍不住羞怯的笑,瞧着容光焕发。她伸出手来轻轻拍打安之:“你可别胡说,再胡说我就不见你了。”

安之于是大笑着搂她:“好,不胡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现在就去。我进宫了,也应当去向娘娘请安,你别与我一起去,我先去试探试探,到时候令纯钧来唤你。”

长宁听了立刻赶她起身,又细细地为她整理打闹时略散乱的仪容,羞怯又有些急促地推她去椒房殿了。

长宁所居之处距椒房殿不过一射之地。安之在路上尽力让自己别笑起来,竭力装作平平常常的样子,踏进椒房殿。皇后见她,欢喜地招她来身边坐,又问她怎么不去上学,她随便扯了些要来东宫找一本书的小事,皇后于是又拉住她诉苦,说陵越不肯相看,都是她听惯了的陈词滥调了。

但她还是耐心地接话,劝慰着皇后,与皇后一起相看着手上那些女孩子,在皇后问她的时候提几句自己的印象:“……穆府二娘子我认识的,是很漂亮很活泼的娘子,只是可能和娘娘您的标准不太相合……”

又看了一摞候选的画像,不知为何,这一摞画像底却是韩家九郎。皇后也仔细拿起来看了。安之精神为之一振,状似不经意瞟了一眼:“韩家九郎我也认识,是太子哥哥伴读韩三郎的弟弟,是娘娘给长宁看的吗?”

皇后闻言抬头:“哦?本宫倒是没见过韩九。他家五郎相貌极出众的,三郎也不差,想必九郎也是好相貌?韩家去岁那个举子好似就是九郎?本宫已记不太清了。”

安之点头:“娘娘好记性,韩九正是去岁中举了,如今也是京城里的俊彦,书院里多得是小娘子们议论他。只是……也及不上上阳侯世子,娘娘怎么格外关注韩九郎呢?”

皇后还是捧着韩九郎画像后的注释在读,只是语气冷淡下来:“说韩九郎,何必提到上阳侯府。安之,你往后别在长宁面前提上阳侯世子了。本宫这里有其他人选,会仔细为她相看。”

“为什么要相看别人?为什么靳郎不行?”刚刚藏在偏殿的长宁闻言闯进来,打断了皇后。刚刚挂在她脸上的羞怯的笑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紧缩的眉头。她冲进来,没有行礼,而是近乎无礼地质问着她的母亲。

皇后也彻底板起脸。

安之心惊肉跳,眼看着娘娘把手头的画像随意地掷在桌上,冷淡地注视着堂下咄咄逼人的长宁,慢慢悠悠站起身来,严厉地开口:“你的规矩呢?堂堂福宁公主,就为了一个小郎君,毫无礼貌地质问本宫?”

满屋子的婢女都跪下了,安之也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长宁不情不愿地低头行礼,再抬头眼睛里已经慢慢有了泪水:“母后,为什么?为什么靳郎不行?您知道我如何想,您一直知道……”

平日里,若不是太过分,长宁的眼泪差不多无往不利,到这里皇后就会缴械投降。可今天不一样,皇后长叹了一口气,她说:“长宁,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靳郎就是不行,母后会为你看更好的郎君。”

于是长宁与安之都知道,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了。平日热闹华美的椒房殿仅余长宁低低的呜咽,与廊上的风铃清脆的声音交映,顿生凄楚之感。安之心头也茫然若失,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忽然,哭泣的长宁起身夺路而逃,安之想去追她,却被皇后叫住。

“安之,你……劝劝她,今日你领她回你们家吧,明天领她一同去书院念书。等她冷静下来,再送她回来。”

榻上的皇后脸色灰败地坐在胡床上,好像力竭一般仰头无力地靠着,满头华丽的步摇也堆叠起来,在华美的椒房殿中,仿佛陷进了这满室的珠玉陈列,失去了从前的生气。

安之只好压住满腹疑惑,追着长宁走了,走之前,听到皇后有气无力地吩咐:“让太子下朝后来。”

她站在宫门外回头望。椒房殿坐北朝南,在春日早晨融融的日光中,那阴影中大开的两扇门,竟无端让她想起幼时听过的将人吸进肚子里的妖兽。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仿佛让皇后、让长宁陷进去的巨大的宫殿,终于转身离开了。

她大概能猜到长宁在她们小时候的最常去的太液池边,慢慢踱步往那里走,一边走一边思索。望见不远处禁军巡逻,于是往在宫墙下走,把路腾开。那队列走近了,她识得队首校尉是几年未见的恪勤伯世子周维英,也是贵胄子弟,只是周家是纯正帝党,与安之家交集不多,故也不甚熟悉。

禁军在宫中向来不跪,周维英停下与她攀谈,聊聊过去几年,又恭喜她得封郡主。安之也客套几句“周世子风采更胜往昔,我父亲在家中也夸世子少年英雄”。

两人客客气气地别过,她总觉得周维英让她想起什么,只是如同吉光片羽,转瞬即逝,又不真切。

本要继续往前走,还是放不下那一瞬间的想法。她驻足,转头望着那一队禁军,隐约听得几个兵卒压低声音调侃:“那便是最近京中炙手可热的郡主,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与我们将军倒是十分相配。”“是啊,你听她说:’父亲也夸世子少年英雄‘,啧啧,将军的好友靳世子要做驸马,难不成我们将军也要做郡马。”“这位郡主也不比公主差多少了。”“我们将军也是少年英才,所以才说相配嘛。”

安之终于抓住了那一点关键,她大步往前走,自然也没有听到周维英对那些兵卒的斥责:“莫要胡言,抹黑小娘子名声……”

其实她听到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刚刚一路上困扰她的那些疑惑全都迎刃而解,皇后娘娘古怪的态度也有了原因。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能帮长宁。安之近乎绝望地发现,此事基本没有转圜的余地,长宁恐怕必须得接受现实,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子,都无力相助。

她心乱如麻,只要压下那些想法,专心地往太液池边赶去。当务之急是找到伤心的长宁,然后带她回镇国公府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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