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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5(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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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动一时的武林大会最终草草收场,但它的影响没有从此终了,反而因为信中那句“天下该有第一名号,为江湖种下一颗名唤“第一”的恶种,疾风刮过,便野蛮生长。中原武林明争暗斗,厮杀屠门,飞溅鲜血。血仇浮上水面,纷争不断,硝烟纵起。此间十年的天下,又没了好日子……

江言越合上手中的书,置于漆色方桌上,和了和外衣从书架旁走开。他的贴身手下少勤推开门到他跟前,递上手中的一沓纸,“宗主,这是张束无近十五日的见面人员名单。”

“好,你去吧。”江言越接过他手里的纸放在一旁,并不着急看。自三年前破关而出、通过长老设定的考核当上宗主后,他要处理的事务太多。而阿尘的故去,又令他不得不适应一段无人帮忙的日子,好在少勤很快接下这个重担,帮他分担许多。

但即使如此忙碌,他仍然对十年前的案子不甘心。十年前的赐宗案已被江湖尘封湖底,焚烧过的赐宗土地已经重新开垦,现在,种在烧焦土壤之上的庄稼都已收割三四季了。所有人都主动或被动忘却这段记忆,除了他。十年来江言越坚持追踪赐宗案的任何蛛丝马迹,现场的细节、赐宗案的案宗他几乎倒背如流,连张束无的个人轨迹他都坚持派人记录,从无懈怠,但每当有一点点进展,都会莫名其妙被掐灭。不是被人为毁灭,而是这些事推演到最后都会发现逻辑上走不通路,陷入死循环,他不得不更换方式。

其中之一便是一地的气本源粉末。无论是团伙作案还是个人行径,它都不会是被迫损坏——现场也没有打斗的记忆;那么只剩下主动损坏了。但主动击碎,除了留下满地痕迹,并无其他作用。

更说不通的是高臣樱手里那半块水晶,可惜当时情况突变,他还没来得及问它的来历,臣樱就已经昏迷,被苏元带走。那半块水晶也已碎为粉尘,消散在岳麓山顶。

江言越曾派人去玉柳门查探消息,然而总是无功而返。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动了亲自前往的想法,然而除去七年的闭关,成为宗主之后的这三年,他根基尚浅,不止应付内外事务,宗内长老也严禁他行如此逾矩之事。

但他还是去了。少勤不知从何处搞到了一张西域图,上面赫然就有玉柳门的印记,令他流连停顿许久。

少勤说:“宗主,若您实在放不下,还是去一趟吧,族内我帮您掩护。只是去了之后,您一定要真正放下了。”

宗族为他寻好了亲事,是当朝皇帝的亲妹妹,朝嘉公主。曾经的江湖少年郎,很快要做朝堂的驸马爷了。

于是几个月前,深夜一人,快马加鞭。他不仅迫切地想寻求真相——赐宗案与武林大会绝不是终点。而且更有私心目的:他想见那个人,就一面。许多年过去了,少女该已亭亭如立,应有成熟风姿了。不知她是否安然无恙,是否还保存着烂漫的笑容,是否还恨他,又或者,她早已嫁作人妇,过起举案齐眉,相夫教子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慢慢停下急骤的脚程。

多年音信全无,什么事都会发生。从前他不敢想,然而行至于此,却越发不由自己地想起许多如果。

“臣樱,我只希望你安好。至于其他,我不敢奢求太多……”沉稳的声音自言自语。多年已过,他早已不是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君。遥想多年前他们相逢在扬州,彼时烟花三月,红绸酒液,醉卧花窗前,仿佛都是前世的故事。

……

江言越几乎不眠不休地赶路,硬生生缩短多日到达。

然而行路至终点,他的面前只有黄沙漫漫,孤月当空,一栋建筑也无,更别提城墙和玉柳门了。

他往回走,到离黄沙最近的一座小城镇,找了个常年行走沙漠拉货的问路。那人操着当地口音,满不在乎道:“别去了,五年前出了场沙尘暴,城里啊,早就被淹了,没了!活着的也已经逃到其他地方去了,你说的那个什么门估计也埋里头了。”

江言越宛如直立着从地面坠入地狱,眼前一阵恍惚,稳不住身形,几乎站不住脚。当地人见他面色不虞,以为他中暑了,赶忙把他扶到屋子里灌水喝。过了一会,他的身体缓和过来,但脑子依然震震。

什么都没了。人没了,物没了,连带着她明艳的笑容都埋进黄沙里。来的路上他还略作踌躇,觉得若是她另做人妇,今生再无交集,便是最次的情况。原来,连命都没有才是最差的。

江言越望着烈日,心中只觉冰冷,如落暴雪。

他告别了热情的想留他用膳的当地人,爬上马,踉踉跄跄地回去了。

长老们看见他风尘仆仆,一身黄沙地落马而归,知道他还是一意孤行,遂罚他进祠堂连跪三天三夜。这是继老宗主过世后,他第一次如此长久地跪地,因老宗主不仅是一宗之主,还是他的养父。

然而路途再长、责罚再久,他都已经感受不到了。什么宗门百年、江湖大义、安定天下,都渺小如芥子。眼前的一切事情都如同失去了意义,立刻魂断丧失呼吸。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大事,他都没吭一句,此刻却仿佛被雷击穿,濒临死亡。

香燃得极慢,火星时燃时灭,烟袅袅。三日后他被放出来时已经面如土色,眼窝深陷,腮部凹陷,像个活死人。本来只三日功夫,即使不吃不喝,常年习武的江言越也绝不会落入如此境地,但他已极度神伤,继而伤了元气。长老们见他如此,连连叹息,让人把他抬回去休息。

某处江上。

高臣樱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无声望向远方。一位男子手挂披风走来为她披上,与她并行站立。站在高点上,江面与两岸更加渺小。

“从巴郡上船后,总见你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男子笑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打发时间而已。”臣樱一身素装,面无表情答道。

“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说看。”男子开玩笑道,侧头看着她。那张艳丽的面孔偏偏有双沉静的眸子,如同一汪深潭,更令她的气质神秘卓绝。

男子一直恍惚于当日她在危急之中出手救了自己,使得两人相识。后来发现两人终点相同,便一路同行。他发现高臣樱是个极其沉默寡言的女子,性格冰冷,日常交谈都很少,更别提和旁人说起私事。若不是亲身经历了她的行侠仗义,恐怕他也会以为这是个冷漠无情的女子。

高臣樱罕见地开口道:“罗霄,你知道什么是近乡情怯吗?”

罗霄摇头,“我只是奉长老之命,去益州办事。”

“的确,你虽然暂时离开天泽阁,却从未远离过。”高臣樱淡淡道,“我曾也以为离开扬州只是暂时,不料一晃十年就过了。”

“你曾来过扬州?”

“呆了一段日子。”她的目光顿时柔和起来,却未再说太多。

罗霄没敢问她为何离开,只好回到她的问题:“回到故地是感到害怕吗?还是想念这里,却怕想起什么伤心事?”

“不……”臣樱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不害怕。那种怯,是抵触的感觉。”一边心如擂鼓,一边拉扯得不愿前行。

扬州对于高臣樱是个如同童贞的地方,承担着她最纯洁和撕扯的回忆。她总是不愿意回忆这里,甚超过荆州。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甚至迫切希望老天将这块记忆像猛兽撕扯猎物的肉一般整块拔走。然而,每当她尽力遗忘,这些记忆如同脓痘反复生长,刺破脓液,还留残血;尽了残血,又出脓液,最后在肌肤上留下一个更深的疤痕。

“那你回来岂不是自添烦恼。”

“我要回来,回来是翻旧帐本。”十年前一层又一层的利用、背叛和出卖,二十几年前父母的旧帐,都应该清一清了。

罗霄脊背发凉,他并不怀疑这句话的深意。在益州那场百人追杀中,高臣樱一剑一掌,便将整座城楼挂满飞尸,城门的血至今未干。益州距离皇城十万八千里,山高皇帝远,地方官吏不敢管也不敢报,定为江湖仇杀便草草收场。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除了恐惧,他更多的是敬佩。江湖多年未曾出现女中豪杰,高臣樱或许会是近十年来第一位第一等。

他抱拳正色道,“苏侠女,在下欠你一命,若有需要在下赴命的,但说无妨!”罗霄只知她是苏潼,不知是十年前被天泽阁追杀的高臣樱。

高臣樱嫣然笑道:“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送命。”

罗霄尴尬一笑。

“不过……我的确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请说。”

“太久没回去了,连回家的路都忘了,你帮我指个路吧。”臣樱淡淡道,眼里逐渐露出恨意。

江言越这几个月皆在休养,不时以药辅之。他谢绝了长老让钟嗣伯前来的计划,每日读书、视察宗内弟子训练成果、收回那些关于张束无不痛不痒事件的信——过去几年间他每张都会仔细阅览。

有时他去视察弟子修炼情况时,也会听到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哪家哪派又出了个少年天才,谁又打起来了,甚至能听到一些爱恨情仇的精彩故事,他皆一笑了之。十年太久远,虽然太阳亘古,但江湖移改,人心会变。

一日他正在房中读书,听到外面两个弟子正在闲谈江湖事,他不想理会,却也听了个大概。

一人说:“据说那人已经挑战了琉璃山、飞鹰派、均宝楼这些大门派的宗主,你猜怎么回事?”

“如何?”

“实在骇人!那人全都打赢了,而且出手狠辣凌厉,几乎是下了死手,要不是几位宗主门主都留了一手自救的,怕是就要当场一命呜呼。有不服者,都被那人砍死了!”

另一人惊道,“这人是想杀遍武林吗?不会……不会也要杀到咱们这里来吧!”

“也不知道啥仇啥怨。你还别说,我听到那人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或天泽阁,你说宗主如今身体,若是接到战帖,他能应战吗?”那人叹息,“我倒是不怕那个魔头找上门,我就是担心宗主,他这么年轻,又是天纵奇才,如今却……”

江言越推开门,打了个猝不及防。两人慌乱之下飞快跑开,被江言越叫住:“站住。”

两人的脸皆皱成一团,多半是被江宗主吓的。

“怎么回事?”

二人猛摇头。

江言越指着散播消息的弟子道:“你说。”

弟子道:“风、风言风语罢了,宗主不必理会。”

江言越眯了眯眼:“你是说,你散播谣言,虚报其他门派宗主的生死?”

“弟、弟子不敢,求宗主恕罪!”二人皆跪地求饶。

“说吧。”

“是……听说这人被称作魔头,已经在南部掀起腥风血雨。弟、弟子还听说,这人身着黑衣黑帽,不男不女,颇为吓人。”

江停顿半刻,“行了,起来吧。去查一下,别等别人到了家门口了还被吓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下去吧。”

两人立刻起身领命道:“是,宗主。”末了,其中一人眼神恳切问:“宗主,您能打过那个魔头的对吧?”

江言越沉默没有说话。

江湖多血恶,斋莲宗也无法止戈。在极其严苛的斋莲宗,弟子们即使嘴上说可怕,临到头了却丝毫不慌。因他们把江言越当作榜样——年少成名,敢对天泽阁的洪长老格挡一剑。他们信任且崇拜眼前的这位年轻宗主,武艺高强,拥有魄力,且十分沉稳。弟子们皆相信此时的他只是一时打击,不久便会恢复。江言越自然不会对他们暴露自己的想法,只是将自己的心藏的越深,他们便越是觉得宗主坚不可摧。

两人见他不语,只当是想事,作了揖便离去。

江言越并未在思考什么问题,只是单纯不知道如何作答。即使有力,他也无心恋战。眼下他在考虑,如果那人真找上门来,他应该怎么做才不会殃及无辜。

天边泛起青色,眼前是绿意盎然。又是夏季,又是一个晴天暖日,与冰冷的大殿斋语堂分外不同。江言越被迫想起当年的大暑,那个最炎热的一天,青草依依,芙蓉含笑。

世人观览他的大戏,又作鸟兽散去。在韶郡暗淡哀伤的目光下,他和阿尘一同下山,回到宗门,狠心闭关七年。

他要变的更强,足以俯瞰武林。从此七年,他不仅学毕斋莲宗绝学光道经法,更贯通门派秘法。

当他从石门中破关而出时,浑身被皓月的银光环绕,长发决决,宛若神人再临。病入膏肓的老宗主见他出关,惊得从床榻坐起,神情激动,老泪纵横,嘴里不断念叨:“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后来,不过三四天功夫便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江言越走回内殿,关上大门,仿佛尘封的旧事从未被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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