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音怎么也没想到男人短暂的怔愣之后,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最后竟抬起大长腿,骑上自行车......溜了。
苏音音:???
不就是一句玩笑话,至于跑的比兔子还快吗!
简直就是对她个人魅力的侮辱!
江芳认出了莫之昂,骂骂咧咧。
“死丫头,你脑子进水了?嫁给一个天煞孤星都不嫁林长安,你就作死吧!”
“要你管?”
苏音音留下不屑的一笑,扬长而去。
大杂院里却炸开了锅。
“居然想嫁给他,音音疯了吧。”
“我还从没见过样貌和气质这么出挑的小伙子,他是谁啊?怎么你们都这个表情?”
“他你都不知道,前面三道胡同的莫家小子啊!谁粘了这个天煞孤星,谁倒霉!”
“什么天煞孤星?”
“这小子就是个克人的孤寡命!”
旋即有邻居开始说起莫之昂的家世。
他六岁生日,祖母突发疾病而亡。
八岁丧母。
十三岁,唯一的姐姐不知所踪。
十五岁,仅剩的父亲也被扣上坏分子的帽子,凄惨离世。
除此之外,跟他有过婚约的未婚妻也重病缠身,不得已退婚。
方华这会儿越听脸色越难看。
“我们长安要家世有家世,要工作有工作,居然还比不上这么一个克人的祸害?”
她丝毫不给苏怀和江芳留面子。
“想嫁给我们长安的姑娘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就你们这种破落户,给我们林家提鞋都不配!”
苏家两口子说尽好话,方华还是耷拉着大长脸离开了大杂院。
本想露脸,却把屁股露出来了。
房门一关,苏怀就开始大发脾气,印花茶盘和玻璃杯砸了一地。
“臭丫头,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跟我对着干了,做梦!明天你就去厂里找她领导,我倒要看看,哪个领导敢要一个和父母断绝关系的孽障!”
脱离了苏家这个火坑,苏音音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
记得刚穿过来那天,她总觉得这个年代是灰色的。
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了以前没注意过的风景。
胡同幽深,几只白胖白胖的大鹅在泛着青色的石板路上溜溜达达,一派悠闲。
角落里钻出来的不知名野花嫩黄如金,生机勃勃。
就连胡同口那株半枯死的木槿花枝上都长满了粉色骨朵,鲜嫩如少女。
心情好了,世界都是彩色的。
苏音音本打算去国营饭店大吃一顿庆祝一番。
不曾想刚出胡同,就见温馨带着一个姑娘来找她。
姑娘叫顾艳,很典型的回城知青打扮。
两条麻花辫,身穿绿军装,脸颊上还有两坨高原红。
回城快半年了,知青办一直都没给安排工作。
家里生怕多张嘴吃饭,就想把她嫁出去给哥哥换彩礼。
温馨堂嫂心疼这个妹妹,就让温馨帮忙想想办法。
国营饭店里,温馨拉住苏音音的手说和。
“音音,不如你就把工作卖给她顾艳吧。价格只要不是太高,她都能接受。”
这两年,大批知青回城,能找到一份正式工作是很多人的梦想。
花大价钱甚至溢价两倍买下一份工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苏音音没想到温馨动作这么快。
面子当然要给。
只是她也不怎么了解行情,。
“那就看着给吧。”
顾艳看看温馨,试探性的开口。
“苏同志,八百块可以吗?”
她咬着唇角,面上带着恳求。
“我知道有些少,但这是我能凑到的最多的钱了。”
八!百!块!
苏音音激动的险些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在这个猪肉还不到一块钱的年代,八百块可真是天价了。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对正式工的热情。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这话诚不欺我。
顾艳的经历和小姑娘有一拼。
同样下过乡,同样被家人逼婚。
物伤其类。
苏音音不但少要了二十块钱,还请她们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好的。
温馨抓住刘广安,为厂里立了大功,现在已经是厂长面前的红人。
有她在,苏音音工作交接的很顺利。
送走顾艳,苏音音被温馨拉到了宿舍。
不知道从哪儿抱出一个十来斤的大西瓜。
瓜皮翠绿,瓜瓤鲜红。
温馨豪给她切了一大瓣,朝她脚下的蛇皮袋努努嘴。
“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你的事了?”
苏音音埋头吃瓜。
“没什么好说,我和苏家断绝关系了。”
“什么?”
温馨大惊。
等苏音音把所有事说出来,温馨气炸了,拎起水果刀就要找苏家两口子算账。
“三百块就想把你卖了,他们配当你爹妈吗?”
苏音音赶忙把人拦下。
“何必跟那种烂人浪费感情?”
温馨:“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喽。”
现在她手里有八百多。
未来一年什么都不做,都饿不死她。
温馨似是想起什么。
“等等。你把工作卖了,厂子里肯定要让你迁户口啊。”
苏音音顿觉手里的瓜不甜了。
是了,在这个时代,衣食住行可都是需要户口和组织关系。
温馨提议。
“要不就先转去我家?”
温馨家庭关系也挺复杂,苏音音不想麻烦她,最后只让她帮忙拖一拖。
等她想好办法,就立刻把户口转走。
北宁县医院。
收费处前,王斌将一卷皱皱巴巴的大团结递进了窗口。
窗口那端的收费员点完数,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才五十八块?”
王斌红着脸小声恳求。
“我暂时就只有这些了。同志,我先交一半行不行?剩下的我这两天借到钱一定马上补。”
收费员态度很不客气。
“要都是你这样的,那我们医院还开不开?医院不是善堂!剩下的四十块你赶紧想办法,过了今晚我们可就要赶人了。”
王斌急了。
“别别别,我马上想办法,肯定把钱交上。”
莫之昂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眉头微蹙的看向吴军。
吴军这才小声解释起来。
王斌的母亲周玲患有严重的肝硬化,必须手术才能遏制病情。
北宁医院大夫水平有限,原本计划给周玲转院。
巧的是,省医院有专家来这考察,就给安排了一场手术。
但听到各种费用加起来要四五百块,周玲怕花钱,就给拒绝了。
“之昂哥,不是斌子不想告诉你,他说不想再拖累你了。”
自从周姨入院,大头都是之昂哥垫付的。
莫之昂眸色沉了沉。
“告诉斌子,手术必须做。钱,我来想办法。”
“可那批货还没出手......”
吴军似是想起什么。
“之昂哥,你不会是想卖了那套紫檀桌椅吧?”
莫家宅子里有套珍贵的紫檀春秋椅。
之前被一位姓陈的老先生看上了,出价三千块。
可那桌椅是莫之昂的祖母岳老太太最宝贝的东西。
莫之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吴军还想再劝。
“之昂哥......”
莫之昂抿紧了唇角。
“不要再说了,就按我说的办。”
离开医院后,莫之昂直奔一座军属大院。
等了一阵,警卫员跑了出来。
“莫同志,陈老不在,有什么事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莫之昂皱眉。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同志,我这边有很急的事找他。”
警卫员:“最早的话应该就是明天上午,如果你不嫌麻烦,到时候再来一趟。”
四五百块不是小数目,寻常人哪儿那么容易拿得出来?
想着专家还有两天才离开北宁。
莫之昂盘算着等明天过来再试试。
暮色四合,他到家时,天已擦黑。
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一道轻微的嘤咛忽然传入耳中。
莫之昂微怔。
循声而去,这才发现晦暗的角落居然睡着一个少女。
她抱着黑色蛇皮袋靠在墙脚,瘦削的身子缩瑟成小小一团。
许是太困了,脑袋一点一点。
借着巷口昏暗的灯光,莫之昂才认出了苏音音。
她怎么会在这?
容不得他多想,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女不知梦到了什么,猛然惊醒。
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她第一时间擦了擦唇角。
没有摸到预料之中的口水,她像只睡懵的猫儿长出一口气。
一连串的动作可爱又迷糊。
许是夜风太温柔。
莫之昂向来冰冷的眼底也氤氲上几分笑意。
可就在苏音音抬头的瞬间,又抿紧了唇角。
四目相对,他沉声询问。
“你......在这做什么?”
可算是回来了。
苏音音打了个哈欠,泪眼模糊的歪头看他。
幽深的胡同里,路灯昏黄。
男人肩披一层橘色薄纱,冷峻的轮廓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温柔。
想到先前被这厮的冷待,她恶作剧似的回了一句。
“当然是来嫁给你呀。”
莫之昂:“......”
作者有话要说:莫之昂:他们说我是克人的孤寡命。
现代母单二十七年的苏音音:原来是同道中人,咕呱咕呱? 对暗号jpg
莫之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