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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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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汤底煮得咕噜咕噜冒水泡,花椒粒和红椒翻滚出的香激得锅边的人都眼泪汪汪。寻醒圆溜溜的眼睛被熏得通红,但依然十分兴奋地往锅里一大把一大把抓调料。

他豪放的姿势惹得一阵惊呼,三州百姓大多都不太能吃辣,见到这一幕都震惊了:“使不得使不得啊,这哪是能往肚子里吃的呢!”

“您安心,保准吃了浑身舒坦。”寻熹难得给寻醒帮腔,同时用木勺舀了点红汤尝了口,然而咽得太急一下子咳起来。

眼尖的人瞅见她的模样更不相信了:“哎哟,小姑娘你别就这么喝啊,对身子不好!”

寻觉拍干净手上的调料沫,替辣得说不出话的寻熹解释道:“辣归辣,身子舒坦也是真的,您到时候尝尝就知道了,这可是我家公子教我们的,在军中也吃过好几回,骠骑哥哥们都喜爱得很,这不比什么仙人散强吗?”

百姓深以为意,有人认同地道:“这话说得是了,打仗还得靠咱们骠骑兄弟自个儿,那仙人散叫百越人抢了又如何?不还是输了。”

“我听人说仙人散其实就是清神散,从前被禁了的,咱们陛下给藏着了,我早就觉得这些散不散的听着就不靠谱,看看,这下一目了然了吧,哪里像传闻里的那样神,什么长生不死、原地飞升啊,嘿,虫子这回倒是真飞升了。”

“刚小岚将军还跟我说呢,仙人散吃了压根没什么用处,反倒容易叫人废武功,虫子这回一败涂地啊,这散可起了些作用。”

“管他呢,杀干净虫子的可不是这些散,是咱们骠骑兄弟,骠骑兄弟赞不绝口的咕咚锅,我怎么着也得来一碗!”

寻觉笑吟吟地说了句都有,随即朝着不远处人稍微少点儿的地方,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他倒是聪明,”临羡目睹了全过程,欣然夸赞道,继而偏过头说,“把你交给他的事做得很好。”

弈暮予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温声道:“一向如此。”

“那我呢?”

“嗯?”弈暮予侧目,见临羡正对他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分明含着亮晶晶的笑意,弈暮予不由莞尔,“将军也是,做得很好。”

临羡得寸进尺:“有多好?”

弈暮予捏捏他的指尖,从善如流地哄道:“没人能做得比你更好了。”

临羡忍着笑噢了一声:“先生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不知怎的,弈暮予从他的表情里品出点意有所指的味道,偏偏阳光太大,把他眼里那点儿坏照得分外坦荡。

弈暮予瞧了他一眼,打定主意不理会他,视线顺势稍稍偏移至后方,那里矗立着整个驻军地最恢宏的建筑。他们所处的位置没什么人在,正是因为有这座建筑,这间祠堂。

这里供奉着魂归故里的战士,护佑山河的誓言。

紧闭的门扇被缓缓推开,戚文秋垂着脑袋从里头走出来,鼻尖上沾着香灰,当他注意到面前站着两个人时,下意识地抬起头,一滴泪水顺着他的动作掉到地上。

戚文秋连忙提袖在脸上一抹,规规矩矩地行礼道:“侯爷、先生,我来跟我爹…说说话。”

齐拓的牌位和所有战死士兵的一样都安放在祠堂里面,他的尸身被戚文秋背下了山,当夜就焚烧在随州的驻军所中。齐拓南下前就告诉过儿子,他的祖籍是随州,如果有一天他们战死,当落叶归根。

戚文秋不了解他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大概以后也没有人会告诉他,但他选择尊重父亲的意愿,将他永远留在随州。十五岁的少年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再也没有人会无限原谅他的过错。

弈暮予眼底划过一抹哀伤,但他没有出言安慰,在生离死别的苦楚下,再妥帖的安慰都显得苍白。他放轻声音,问道:“百越已除,戚将军日后有何打算?”

戚文秋眼神迷茫,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经此提醒方豁然醒悟,他如今已然走到一条分岔路,戚家只他一个独子,若是选择继续留在军营,战场上刀剑无眼,戚家很可能就此绝后。

想到这一茬,戚文秋的表情凝肃起来,上阵杀敌是他毕生夙愿,但如果他的决定关系到戚家的存亡,他根本没有任性的权利。

“我……”戚文秋犹豫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所幸弈暮予本就只是想稍微提醒他一下,并非要他立刻做出决策,知他在意起这件事了,弈暮予便冲他和煦一笑:“我随口一问,戚将军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庆功宴,当轻松些才是。”

“多谢先生。”戚文秋吐出一口气,像是放松了些,他的视线游离在临羡和弈暮予之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没有立刻走开,“我有一事想请教侯爷。”

临羡稍稍抬了下巴,示意他讲。

“侯爷可是心悦于先生?”戚文秋语不惊人死不休,连弈暮予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临羡却十分淡定地说:“是。”

“是此生除先生以外再无旁人的心悦吗?”戚文秋追问道。

“是,非他不可。”临羡眼尾挑起笑意,直直渗透到弈暮予的耳垂,让那里微微发烫。

戚文秋脸色红如猪肝,只觉得自己很不该继续站在这里,但他实在急于让这个跟他境遇相似的人给点建议,还是坚持问了下去。

“据我所知,临瑜将军与侯爷过往都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嗣,那么临家日后又该如何延续下去?”

在戚文秋看来,这的确也是临羡正面临着的问题,而且相比于他,临羡位高权重应该更加急迫才对,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如何深思熟虑。

临家跟许多世家贵族不同,没有什么深厚的底蕴,临飞云才是开山鼻祖,而临飞云本身又是个十分随性的人,年轻时与夫人结缘诞下子嗣,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过完一生,谁知起了战事,就他的话来说,若他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他压根就不会生子,置身于沙场之人难保哪天就没命了,这不是给孩子们找罪受吗?

临瑜和临羡做出断绝子嗣来报现下平安的决策,很大程度是受了临飞云的影响,这套说辞听上去十分有道理,事实证明无法让帝皇安心,怀疑一旦产生,再如何证明忠心都没了意义。

既然是否延续香火都无法动摇帝皇那颗草木皆兵的心,那就跟从本心好了。

“传宗接代,于我、于临家而言并不重要,子孙后辈享不享福、存不存在,怎么会比得过我一世逍遥。”临羡在戚文秋面前略去皇室那一茬,挑轻的说。

他这样的说法难免显得凉薄,但戚文秋却听得十分认真,边听边点头。

“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你要做决定也别看我,只管看你自己,毕竟——”临羡拉长了声音,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我有先生,你可没有。”

弈暮予:“……”

戚文秋:“……”

“最后给你个小小的忠告,若非真心诚意的喜欢,只为传宗接代去与女子结亲,你也不必待在军营里了,”临羡冲大大敞开的灶房努努嘴,他说,“看见里头那口石锅了吗?哥哥们给你放锅里碾碎了做肉泥。”

他语气太过轻快,就好像把戚文秋做成肉泥也这么轻快一样,戚文秋惊恐地道:“我没那想法!”

“没有最好,”临羡随意地摆摆手,“你还有事吗?”

“没了,”戚文秋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看向弈暮予,“今日多谢先生,我定会好好想的,我先、我先去帮忙盛菜了!”

他跑得脚下飞起,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临羡神色颇为郁闷地说:“我与他说这么多,他怎么不谢我?”

“你这般吓他,要他如何谢你?”弈暮予浅浅笑道。

临羡摊开双手,无辜地道:“不是我吓他,小时候我姐就这么跟我说的,她每次看了画本子就逮着我训,什么不能随便撩拨小姑娘啊,不能骗人感情啊,诸如此类吧,否则就把我做成肉泥。”

弈暮予忍不住笑了:“这么可怜啊。”

“就是很可怜,她拿着刀跟我说的,她当时也不大,拿刀拿不稳,我真怕她一手滑真把我做成肉泥,”临羡忽然歪着脑袋凑到弈暮予面前,弯起眼睛道,“不过现在好了。”

弈暮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头一抖:“好什么?”

“有先生护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临羡表情有点乖地说。

他逆着光,眉眼间消却了几分平日里令人心惊的攻击性,笑意明快又恣意,仿佛回到了弈暮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我的绳索,我的镣铐。

弈暮予有些想吻他。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倾了倾身子,嘴唇在临羡的额上蜻蜓点水似的一碰。

临羡愣在原地,随即舒展开眉宇,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先生,你仗着我在此处无法对你做什么吗?”

弈暮予抿住唇边的笑意,绕开了他的话,说:“临姑娘近来可好?”

“信里说好,看了才知道,”临羡牵起弈暮予的手,转身朝祠堂走去,“在那之前,先见见我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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