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现在方便吗？我在你学校门口。”褚风突然打来电话，声音低沉，极具穿透力。

“怎么了？”秦哝刚刚洗完澡，换了贴身柔软的真丝睡衣，一手抓着湿发，一手拿着电话，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

“很抱歉这么晚，我路过这里，想着让你随便把文件签了。”褚风不工作的时候到没有那么凶，低磁的男声像是情人的耳语。

“可以的，你方便等我一下吗？十分钟左右。”

“可以，我把车开到你寝室楼下吧。”

“好，我住西十七栋。”

秦哝火速吹干头发，随手扎了个马尾，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睡衣换下，穿着居家服，在夜晚，车里，和成熟富有魅力的男人待在一起，这太暧昧了，套上了圆领白T恤和运动长裤，青春活力。

秦哝下楼，一眼就看到了依在车上的褚风，穿着常服，身高腿长，强壮英俊，男人味十足。

两人上了车，逼仄的车厢瞬间弥漫着秦哝沐浴过后的清香，秦哝有些尴尬，右手摸上车门，想要把窗户降下来通通风，但车子没打火，车窗按钮没有用。

褚风看着秦哝的小动作，没说什么，拿出包里的文件何必，递给秦哝，“在这里签字。”褚风用手指给秦哝看。

“好的。”秦哝简单看了一下文件，签下自己的大名。

褚风又拿出另一张纸，写着什么郑放案件的认可书，拿出印泥，给秦哝按手印。

完了抽了两张纸，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湿了纸巾递给秦哝擦手，秦哝有些惊讶，还不忘说：“谢谢。”

状似无意，秦哝问道：“郑放...”拉长尾音，问出郑放的名字，褚风闻言抬头看着秦哝，视线相撞，该死的，她忘记要说什么了。

“郑放他是因为他妹妹...吗？”秦哝之前通话的时候就惦记着这个，郑放可以是被任何人谋杀，但如果是妹妹，让她觉得实在诡异。

褚风淡淡开口：“她妹妹昨晚深夜到警局自首，之前逮捕你是因为案发时监控显示你出现在郑放家，他妹妹也承认是替换了其他时间的监控，混淆视听。”

其他时间，也就是用一段她出现在郑放家门口的监控顶替了郑放妹妹的出现的，但是....她从来没有去过郑放家，又怎么会有这种视频呢？

“他妹妹的动机呢？”

“郑渠当时淋着雨来的，神智也不太清醒的样子，警局判断是激情杀人。”案子是水落石出了，但，褚风一个字也不信，和不相信秦哝是凶手的理由一样，郑渠一个女人根本无法强势的将郑放按在水槽里溺死，除非郑放自己就想死，但是他身上又充满挣扎的痕迹。

褚风坐在驾驶室整理文件，秦哝觉得再呆在这里就要呼吸困难了，转头看向褚风说：“那褚队长，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今天麻烦了。”

“不麻烦。”一溜烟下了车就忍不住小跑回去，徒留一室甜香。

褚风将文件放回包里，整理好东西，只是静静坐着，迟迟了没点火。

郑放的死因倒是跟他师父一样，溺死，只不过师父的死亡更加戏剧性。

他不觉得秦哝能杀死郑放，但是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至少是因为她身体里住着的那只鬼。

秦哝坐在的台阶上，心乱的像是结团的毛线，现在终于冒出了个头，昨晚是女鬼干的吧，让郑渠自首什么的。

女鬼借郑渠摆脱她‘秦哝’的嫌疑，毕竟她肯定也不想她进监狱，这么费心，郑放八成就是这鬼杀的，女鬼杀郑放做什么呢，郑放可是在她认识女鬼之前就死了。

不不不，不对，如果将她跟女鬼的‘认识’不已女鬼开口跟她说话开始，而是接触到那个簪子为止的话，郑放确实死在了她拿到簪子的那个夜晚！

郑渠的那个视频也不是什么替换，‘她’确实出现在了郑放家门口，然后杀了郑放，然后再操纵郑渠顶罪。

秦哝突然呼吸急促，恐惧与对手的强大神秘，无形中好像被一只手扼住了咽喉。

.......

秦哝躺在床上，将崔嵬给的黄符用塑料封了起来，穿了跟红绳，然后郑重的放到枕头下。

只是跟崔嵬口头约定，只是一个黄符，竟然让秦哝觉得莫名的心安，不，不只是因为这些，而是更早之前，在书店，崔嵬抓着她的肩膀驱鬼的时候，她就像找到家长的小孩一样，那时她垂下的头是为了掩饰含泪的眼眶。

长久的独自面对恶鬼的恐惧，被驱鬼时那两颗好似互相依靠的心所驱散，那种奇异的感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和崔嵬呆在一起确实安心。

从小到大，她都是比较孤僻的，她小时候并没有现在这样漂亮，破烂衣衫，乱糟糟散发着嗖味的头发，都让老师同学避之不及，后来被舅舅领了回去，稍微像个正常小孩了，但是舅妈没有那么欢迎她，舅舅家不富裕，舅妈身体不好不能工作，两人还有一个刚刚正在上小学的女儿，本来就家庭拮据，怎么能又带一个拖油瓶呢。秦哝目睹他们之间数次的争吵，都是为了她，她因此变得更加懂事，放了学会帮忙拖地，带妹妹，在饭桌上，筷子也不会伸向肉菜，大多时候是干嚼白米饭配一点青菜。

妹妹年纪小，大多的时候也是顽皮的，有时动手打了秦哝，她也不吭声，还会对妹妹笑笑。她希望可以留在这个家，可以留在舅舅身边，秦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被抛弃的孩子，在那段不愉快的日子里，她永远记得舅舅撬开她的家门，哭泣着抱紧睡在一堆生活垃圾里的她。

秦哝早慧，也自认为比一般孩子要聪明，不愿与愚蠢的同龄人为伍，尤其厌恶着表妹，但又不得不与之相处。读书的时候成绩极好，学校里多有些有头有脸的家庭的孩子，他们是社会精英的后代，而秦哝是散发着穷酸气没爹没妈的呆子，久而久之，同学们的嘴脸变得无法原谅，在她心中激起了可怕的嫉妒心理，尽管在秦哝看来他们智力低下，妒忌自己瞧不上的人，这种难以启齿的情愫足以毁了一个人。

秦哝嫉妒他们，却又瞧不起他们。他们对她的鄙夷，更加加剧了秦哝的怨恨。

吃了不少苦头，秦哝在上大学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之后也作出了改变，她变得更像一个文静真诚的人，她很聪明，对于那些愚蠢的苍蝇，她不用费力应付，只用挂上友好天真的笑容，面对大家一些有争议的讨论，她再站出来，摆出高尚的神情并且大声宣扬，人性本善。这样大家就会觉得她是好人，是善良的值得信任的人。

秦哝变成了这个时代所倡导的那种文明人，她得到了更多人的喜爱，可并没有什么喜悦的情绪，夜深人静时，也想过其实死亡也算一种解脱，她并没有因为这种轻生的想法觉得自己有问题，她只是一个自我意识很强的正常人，她只是没有找到幸福的诀窍。

现在她找到了，从她吞下那笔钱开始，尽管她日日为此提心吊胆，那又怎么样呢？她觉得这两个星期她比任何时候都鲜活。

有了这么多的钱，只差一步而已，她会过上她曾经嫉妒的幸福生活，唯一碍事的只有那只女鬼而已。

........

上完上午的课，蒲溢琳就发来了消息，说画已经准备好了，他带着画去找她。

带着画多不方便，秦哝让他报个地址，她去看就好。

艺术楼A601

秦哝走到艺术楼门口就看在站在哪里的蒲溢琳，“你怎么出来了。”

蒲溢琳低着头，回答道：“这里不好找。”

“走吧。”

艺术楼挺大气的，一进门就是十足的冷气，美术生的画室也很大，弯弯曲曲的在楼里跟着蒲溢琳绕，走到A601教室，在六楼的最角落，窗帘全部拉着，灯也没开，教室里只有蒲溢琳一个人的物品。

“怎么不开灯啊。”黑黢黢的，这怎么画画。

“习惯了。”只要他开了灯，就会被别人发现这里有人，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独处的空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蒲溢琳打开灯，将七张画摆在她面前。

看着都挺好的，秦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拿了四张色彩最鲜艳的。

“这些画会挂在画廊上卖，卖出的收益按照合同上的我八你二。”秦哝面对蒲溢琳时讲话总是很不客气，不是话的内容，而是她的语气、神态，面对蒲溢琳这样的‘弱者’，秦哝自然嚣张起来，颇有几分小人模样，秦哝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但是她不在意。

“嗯。”蒲溢琳听到秦哝的话乖乖点头，看着还有几分高兴。

是不是给太多了，看他这傻样，当初开九一分也不是没有可能，秦哝心里有一丝懊悔。

“改天我带你去见一下画廊负责人。”秦哝仰着头，伸长手拨了拨蒲溢琳厚长的刘海，他慌乱的捂着额头连连后退，像是被冒犯了的小姑娘。

长得挺好的，干嘛遮着，“你抽空理个发吧，把脸露出来好看。”秦哝说。

蒲溢琳闻言害羞的扭过脸，只留一个侧脸对着秦哝，低着头，后脚跟还一踮一踮的，十足的娇俏。

秦哝看见他微微点了头，又撇见他通红的脖子和耳朵，不禁有些好笑，就算是这种程度的夸奖也会脸红吗。

“那我走咯。”

蒲溢琳急急追上，“我送你。”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