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魂？”
沈思明望着那一条条在空中舞动的红链。
“我记得它是从‘一方天堑’传过来的，起初是星际海盗在用吧，这两年军区打算把它发展成新型武器。”
沈思明疑惑道：“樊老师怎么会有这个？”
梁时之眸色微沉：“因为它的原理跟机甲一样简单。”
“……”
你可以说原理跟机甲一样，但不能说这玩意儿简单。
暗自腹诽完，沈思明问：“怎么说？”
梁时之觑了他一眼，提点道：“最初的机甲，都是手动的。”
“这我知道。”沈思明点点头，“初代机甲结构复杂，功能性不强，全程手动操作，对操作员技术要求极高，当时的操作员可是万里挑一的职业。”
沈思明微顿，又道：“后来，人们发现一种叫‘天问’的稀有晶石，人类可以利用它，通过精神力控制机甲，操控机甲的难度这才降下来，得以广泛应用。”
梁时之道：“斩魂就是用天问控制的。”
沈思明恍然。
“斩魂小巧又灵活，是不是操控难度不高？”
梁时之深深地看他一眼。
沈思明觉得自己问了个弱智的问题。
“操控机甲，你能控制每个零件吗？”梁时之问。
沈思明僵硬地摇头。
操控机甲，当然只需操控控制系统。
梁时之淡声道：“合格的机甲单兵，没经过训练的话，顶多能让斩魂动几下。但斩魂操控者，需要对斩魂每个零件有精准把控，才能在战斗时发挥作用。”
沈思明惊讶：“可樊老师玩得那么灵活！”
梁时之未语。
经过专业训练的，都可以玩得灵活。
不过……
这个樊以栖，似乎不大一样。
“我还有个问题，”沈思明舔了舔唇角，小心地问，“既然控制斩魂这么难，为什么不直接用杀伤力更强、操作更便捷的先进武器？”
梁时之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尔后又慢慢将目光移开。
“……”
沈思明觉得自己又问了个奇蠢无比的问题。
*
半个小时后，学生们都累趴下了。
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全搁地上躺着喘气，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可心灵却饱受摧残，眼里的光都没了。
樊以栖将红链甩在地面：“还有能站起来的没有？”
吴弃宇眼里满是倔强，手掌撑着地面，吃力地想爬起来。
注意到还有个挣扎的，樊以栖目光定在他身上。
“吴弃宇……”她缓缓开口，“听说，你姐是一队的班主任。你的成绩，勉强够得着她的班吧，她怎么不肯收你？”
一句话激发了吴弃宇的怒火。
“你大爷！”
吴弃宇怒骂一句，咬牙站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朝樊以栖冲去。
樊以栖一条红链甩过去，即刻将他掀翻在地。
“就这点能耐，确实不太配。”
樊以栖杀人诛心。
吴弃宇仰起头，眼白遍布血丝。
可他没力气爬起来了。
樊以栖眼皮未掀一下，懒洋洋地问：“还有挑战的吗？”
“……”
全场装死。
爬起来就挨揍，谁还敢吱声啊。
等了片刻，樊以栖晃着红链：“那就进入下一个环节。”
她踱步来到满地烂菜叶子中间。
走过一个圆脸少年时，她停住，又倒退半步，半蹲下来。
圆脸少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樊以栖问：“我们沈助教的帅脸，是你毁的？”
“……”
圆脸少年不敢说话。
樊以栖语调慢吞吞的：“戏弄我的人，看来没把我放在眼里。”
字字句句，都裹着凉意。
“樊老师，我已经知道错了。”圆脸少年想到她的手段，说话都有颤音了，“沈助教罚都罚过了……”
樊以栖笑眯眯的：“瞧你说的，他罚你，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圆脸少年：？？
她笑起来更可怕。
圆脸少年快被吓哭了，张口就要求饶。
偏偏这时，樊以栖手指一弹，就有什么飞入到圆脸少年嘴里，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咽了下去。
“这是什么！”
圆脸少年去抠自己喉咙，可手上都是灰尘泥土，他直接塞了一嘴，咳个没停。
樊以栖不疾不徐地解释：“曲果的核儿，半数以上的人都会过敏。我特地看了你的体检报告，正好在其中。”
圆脸少年目瞪口呆。
至于吗？！
“以后有什么恶作剧，直接冲我来就是。”樊以栖缓缓站起身，环视一眼地上的学生，“耍他们俩，哪有耍我有意思？”
学生们：“……”
你当然觉得有意思！
我们能耍你吗？
分明是被你耍！
旁边。
沈思明揉了揉脸：“我怎么有种被樊老师罩着的安全感？”
梁时之没搭茬，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沈思明疑惑：“时之哥？”
“回去睡觉。”
梁时之懒懒地回。
戏看完了，再待下去，这戏就落自己身上了。
跟梁时之比，沈思明显然要单纯些。
他没走。
于是很快的，樊以栖就打起他的主意：“沈思明。”
“到！”
沈思明下意识高喊一声。
樊以栖抬手一揉耳朵：“他们今晚加练，你带一下。”
“加练？”
沈思明愣怔。
没听说有这安排啊！
樊以栖用光脑给沈思明发了张训练表：“照着这个来。”
沈思明迅速浏览了一遍，迟疑地问：“训练量会不会有点大？”
“大？”樊以栖偏头。
“对啊，”沈思明点点头，“樊老师，你这训练量，搁我们支队里，能跑下来的也就三分之二……”
樊以栖道：“那你们支队也是垫底的吧？”
沈思明：？
樊以栖道：“或许，你知道我以前带了一个班。”
沈思明忙道：“单兵二班，听说学生都很优秀。”
樊以栖颔首，淡淡道：“这是他们的晨练量。”
“……”
沈思明哑口无言。
你带的是个什么魔鬼班？！
*
自从樊以栖到来后，三队七班进入一个草木皆兵的状态。
她成天神出鬼没的。
无论是体能训练、机甲课、文化课，她都会随机出现，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安静旁观，但有时候，她会管不住那张嘴。
比如：
遇上在机甲模拟舱连续对战失败而踢翻垃圾桶的学生。
“嚯，我还当是哪位牛人来我们班串门呢，气性这么大。”樊以栖在一旁吃着苹果，阴阳怪气的，“这年头真是什么水平的人都有脾气。”
学生气得满脸通红。
然后，樊以栖给清洁机器人放了假，让他搞了三天的卫生。
学生硬是被折磨得没了脾气。
有个学生因为跟不上格斗训练直接开摆。
樊以栖踱步走过：“您老歇着呢？”
学生不理她。
“这个学不会，您不学了，那个学得累，您放弃了。招进来的时候，中上水平吧？就因为一个输不起，四年一过，哟呵，成垫底的了。”樊以栖满脸真诚，“您这一退再退，再过个四十年，向前冲的战友都战死了，就您活着是吧？这算盘打得响，起码在给人上香这事上，哎，您能赢。”
“你你……”
学生半天没“你”个所以然来。
但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倒也没再摆烂。
有机甲专业的学生因为机甲损坏而急哭，可却一直修不好。
樊以栖嗑着瓜子吐槽：“看得出你对机甲的热爱了，以后你当了机甲师，就可以跟人说了，咱可是用爱治愈机甲第一人。整个星际，咱呀，独一份。”
“……”
这位学生被她气得当晚没吃饭。
然后晚上偷偷缩被窝里研究机甲书。
……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樊以栖盯上，然后遭遇一顿深入灵魂的羞辱。
可以说，樊以栖成了三队七班的凝聚剂，让他们上下一心，进入绝无仅有的团结状态。
但凡他们歇下来，就会狂喷樊以栖。
他们甚至开始了集体幻想：
“等有一天，我当上了上将，肯定第一时间回学校，让她叫我一声将军。”
“我就没见过她这么缺德的人，以后我要设计出顶级机甲，白送她一架，让她惭愧死！”
“不就是帝盟军校毕业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后去帝盟军校当校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开除学籍！”
……
午后，办公室里。
“我怎么觉得这几天，学生的积极性有所提升啊？”沈思明转动着椅子，趴在梁时之桌上，“因为怕被樊老师骂吗？”
梁时之正在看会议安排，闻声顿了下：“因为她对症下药。”
“啊？”
“能进军校的，就少有资质差的，真有漏网之鱼，四年下来也都退学了。他们垫底，是心态的问题。”
沈思明想了想，不懂了：“可樊老师就跟他们接触了几天，怎么知道他们问题在哪儿？”
梁时之目光移到隔壁的办公桌上：“她打印的全班学生档案，现在已经翻烂了。”
樊以栖的办公桌上，摆了一摞文件夹。
沈思明讶然：“那些是学生档案？”
“嗯。”
“可我问她的时候，她说是游戏资料啊。”
梁时之没说话。
或许，对于樊以栖来说，带这一群学生，就只是游戏而已。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然后传来一句询问：“栖栖在吗？”
两人抬眼看去。
这人，他们认识。
是樊以栖的朋友，也是学校的机甲老师，陆云烁。
沈思明愣了下，问：“她不在，有什么事吗？”
“哦，”陆云烁的语气平稳了些，“你们班下午有格斗训练吧，一队三班临时加练，要走了你们班的格斗机器人。”
“要走？”沈思明一下就站了起来，“杨教官呢，他不管吗？”
“就是他点的头。”陆云烁说，“他说你们班练不练都一样，没必要浪费资源，所以就让一队三班的拿走了。”
沈思明皱眉：“学生什么反应？”
陆云烁道：“能什么反应，当然是不服气，正闹着呢。”
沈思明想都没想就往外冲。
陆云烁赶忙拦着他：“别急啊，这事还得找你们樊老师，你们解决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