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拾支柱比赛前一天早上，甄滢收到沈思明的当面通知——今天不用去训练场。
刚想出门训练的甄滢愣住：“那我做什么？”
“你可以自由活动。”沈思明道，“这是樊老师吩咐的。”
甄滢顿了会儿：“去哪儿活动？”
沈思明说：“到处逛逛吧，别呆宿舍就行。”这也是樊老师吩咐的。
沈思明当完传话筒就要走。
甄滢忽然想到什么，回身跑去樊以栖房间，发现她人不在，于是又跑出来叫住沈思明：“沈助教，樊老师呢？”
“她说想捕鱼，要去弄张网。”沈思明也摸不着头脑。
甄滢：？平时钓鱼还不够吗？
自打来拓荒训练场后，甄滢一刻都不敢松懈，时间被训练占据的感觉很充实，如今忽然“放假”，她倒是无所适从了。
做什么好呢？
甄滢稀里糊涂的走出宿舍楼，看着眼前白茫茫的浓雾，心情一言难尽。
甄滢调出双屿星的天气预报：大雾天气，不宜出门。
拍了下脑门，甄滢回过头，望了眼置身于浓雾中的宿舍楼，决定去吃个早餐，再去看看她被改造后的机甲。
如果有机会的话，再拿着马甲号跟拾支柱玩两局，攒攒经验。
她毅然决然地走入浓雾中。
双屿星这个季节属于多雾天气，天气预报称，今天的雾要下午才能消散，如今还是早上，可视距离不超过三米。
吃完早餐的甄滢从食堂出来，没走多远，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有人跟踪！
她抿了下唇，稍稍加快脚步，在前一个路口左拐，同时飞快地往斜后方看了一眼，只见几个人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她浑身血液一凉。
是拾支柱的“走狗”！
拾支柱喜欢耍阴招，每次要折磨她，都不会亲自动手，而是使唤这群走狗，这样他才能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走狗什么的，真护不住的话，废掉一两条也无所谓。
这几年，甄滢被他们尾随、吓唬、陷害、折磨……
她对他们几个的身形再清楚不过！
也因如此，过去的阴影挥之不去，她的背脊发凉，两腿止不住颤抖。
他们又想做什么？
又有什么阴谋？
眼下是训练时间，雾这么大，路上没人，他们想做点什么，她很难自保！
慌乱中在脑海里规划了下路线，甄滢竭力遏制内心恐慌，假装镇定地往前走，决定去离得最近的教学楼。
然而，又一个拐弯时，甄滢发现他们散开了，五个人，只能见到两个身影轮廓！
还有三个呢？
藏在哪儿？
耳畔传来轻微声响，甄滢猛地停住，神经紧绷，她僵硬地转动眼珠，往右方一瞧，赫然见到一张扭曲的脸朝她扑来。
“啊啊啊——”
惊悚感直逼天灵盖，甄滢尖叫出声，闭着眼就狂奔。
“哦豁，跑了！”
“快追！”
“笑死，就这胆量还挑战拾哥。”
……
故意吓唬她的几人，见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哈哈大笑，同时朝她追过去。
挑战他们拾哥？
她配吗？！
待会儿就折磨得她明天不敢现身！
甄滢是真的被吓到了，大脑一片空白，不要命地在雾里狂奔，事先规划好的路线，早被她抛诸脑后。
于是，她后知后觉——
她迷路了。
双屿星地广人稀，拓荒训练场占地面积很大，平日他们活动范围不广，对地形根本不熟。
如今这场雾又阻碍视野，连个标志性建筑都找不到，甄滢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在甄滢浑身紧绷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个懒懒的声音：“你——”
“啊——”
甄滢又要爆发出一声尖叫。
但这一次，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慌什么？”
甄滢懵了一秒。
然后，眼泪哗哗往下流：“樊老师，我——”
“好了好了，把你的水龙头关了，我不渴。”樊以栖赶紧松开手，生怕沾到她的眼泪鼻涕和口水。
“……喔。”
甄滢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生生把剩下的泪水逼了回去。
腿肚子还在抖，但甄滢一回头，见到樊以栖那张漂亮脸蛋时，内心是满满的安全感：“樊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樊以栖皱了皱眉：“抄近路，等你们。”
甄滢不明所以：“我……们？”
哪来的“们”？
樊以栖往后看了一眼。
甄滢脑子一团浆糊，糊里糊涂的，但隐隐又明白了什么。
哇哦。
不是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甄滢震惊半晌，咽了口唾沫：“樊老师，你知道我会被他们盯上？”
樊以栖：“嗯。”
事实上，那几个人会找上甄滢，是樊以栖一手促成的。
赫兹班有樊以栖曾经的学生，是最好的卧底。
自甄滢在食堂扇了拾支柱一巴掌后，“卧底”就告诉樊以栖，拾支柱想让几个狗腿子在赛前治一治甄滢。
樊以栖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平时甄滢要么跟着沈思明，要么跟着樊以栖，他们根本没法向甄滢下手。
趁着今天大雾容易下手，她特地给甄滢放了假，给那几个人可乘之机。
那几个也没让她失望。
樊以栖没多解释，朝甄滢偏了下头：“跟我来。”
甄滢亦步亦趋地跟上樊以栖。
不一会儿，她被樊以栖带进了树林里，而一块稍微平坦的地上，并排躺着五个人，他们都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块破布，眼睛也被蒙上了。
他们剧烈挣扎，却毫无办法，如任人宰割的鱼肉。
甄滢满脸震惊。
樊以栖捡起地上一根木棍。
“要动手的话，用这个。”她把木棍递给甄滢：“用拳头，手会疼。”
——樊老师，你怎么这么熟练？
甄滢犹豫了下：“可以吗？”
樊以栖无所谓道：“你自己做决定。”
没有纠结多久。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甄滢接过那一根木棍，沉着脸，一步步朝五人走去。
她这四年的心理阴影。
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都是因为他们。
她何必对他们心慈手软？
走到五人身旁，甄滢举起木棍，狠狠砸了下去。
这些为虎作伥的走狗，无法亮出他们的爪牙伤害谁，如蠕虫一般在地上滚动。
距离雾散，还有四个小时。
等甄滢发泄完、痛快了，樊以栖就把五人扔到树林里，让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寻找出路。
于是，有的被樊以栖偷偷惹怒的野蜂狂追，有的进了拾支柱以前布下的陷阱，有的惊慌失措中奔向了荆棘丛……
这一场场戏，樊以栖都带甄滢看了。
从树林里走出来时，樊以栖活动了下脖颈，斜眼看甄滢：“还怕他们吗？”
“不怕了。”甄滢摇摇头，“我感觉他们……也就那样。又怂又蠢。”
曾在他们手里吃过不少亏，乃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甄滢一见到他们几个就紧张，一想到他们会盯上自己、设计自己，就不自觉收敛锋芒。
她玩不过他们。
可经过刚刚那一遭，她才发现，他们几个就是纸老虎罢了。
而他们背后的拾支柱……
是最大的那一只。
樊以栖却笑了下：“要善于学习。”
甄滢茫然：“啊？”
樊以栖朝她勾了勾手指。
甄滢赶紧走过去。
手一抬，樊以栖搭住甄滢肩膀，教育道：“古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觉得，你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
甄滢思考半天，憋出三个字：“坏和蠢？”
“朽木。”樊以栖用手指弹了下她额头，公布答案，“做坏事不留痕迹。”
甄滢惊了半晌，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留下证据，所以他们总是能全身而退！我只能哑巴吃黄连！”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樊老师，你刚刚做的那些，没留下证据吧？”
“……”
樊以栖懒得搭理她。
在这方面，她是祖师爷。
要是被这几个找到证据，她小半辈子白活了。
“樊老师，你今天为什么给我放假呀，是因为要帮我收拾他们吗？”甄滢挽着樊以栖的手，受宠若惊地问。
樊以栖瞥了眼她的手，没挣脱开，懒懒说：“猜对一半吧。”
甄滢马上问：“还有什么吗？”
“你的新机甲改装好了，带你去看看。”樊以栖抬了抬眼，见到笼着天地的白雾消散，一抹阳光斜斜地洒入林间。
她勾了下唇：“顺便，教你必胜之法。”
甄滢两眼放光。
——还有这种东西吗？
*
临近傍晚时，樊以栖来了趟训练场，依照惯例在班里挑了几个人“羞辱”后，就抱着石头去车上睡觉了。
训练结束，梁时之来找樊以栖。
他本以为樊以栖会在睡觉，结果一走进车，就见樊以栖把石头当枕头靠着，开着光脑在刷论坛。
他觑了一眼。
竟然还是第三军校的论坛。
“找我有事？”
注意到梁时之过来，樊以栖停了手中的事。
梁时之没有偷窥的习惯，移开目光问：“训练完了，不去吃饭？”
“马上。”
听到“吃饭”，樊以栖立即关了光脑，又把石头摇醒了。
樊以栖捧着石头的脑袋：“石头，开饭了。”
石头：！！！
刚还眼皮打架的某狼，顿时精神抖擞。
梁时之：“……”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
樊以栖带着石头，跟梁时之、沈思明去食堂了。
与此同时——
她在第三军校论坛埋下的炸弹，在这一顿饭的时间，成功拉了引线。
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