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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鸿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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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合未曾看见萧青,只朝空荡的废宫大喊,“佩瑕,我的女儿,你一日不出来,我就杀一人。我倒要看看,我心地善良的女儿,如何能做到铁石心肠。”

李合用力一扼苍婧的喉咙,苍婧拔出袖中匕首,划破了李合的手。

失算在一个女子手下,李合近乎暴怒。

苍婧手持匕首,直把尖刃直对李合,“舅父真的要我的头颅吗?舅父得好好想想,和姑母联手有什么好处。你的女儿死了又如何,你只是需要一个女儿为你讨得国丈之福,官复原职而已。如果舅父愿意,我也是可以帮你再找一个女儿。”

李合此刻神情微恙,“苍婧,你算计人心的本事不小。我的女儿就是被你给骗了。”

“不过是说出舅父虚伪之心。”

也就在李合难堪之刻,萧青放缓了步伐,但他未曾收剑,只佯装看到了歹人,大喊,“来人,有刺客!”

李合方见来者英勇,然已避之不及,萧青一剑抵在了李合的耳侧。

李合是刀下鱼肉般,甚不敢动弹。

萧青的剑一直贴着李合的脖上的脉,他回身轻转,来到苍婧身前,对李合警告道,“你是何人,行刺公主。”

李合一眼认出,来者就是苍婧府上曾经的骑奴,萧如丝的弟弟萧青。

一个年岁尚浅的卫君罢了,那双眼竟要剔出人的魂来,李合好不自在。

萧青是真的不认得,还是故意装的,李合来不及细想。因为萧青这一喊,会有诸多巡视护军赶来,李合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离开。

“我……我乃……”李合甚至不知该不该报上大名了。

苍婧见此,冷眼一望李合,“萧青,这是误会,本宫也不知怎么走到这里了,恰好舅父前来。”

“原来是国舅。”萧青方收了剑,长剑带风,直把李合惊地一哆嗦。

“宫中最近修缮旧路,有些路公主和国舅记差了,就由臣带你们走。”

“不必。”李合甩袖离去。

就在李合人走后,隐于一墙之外的公孙旻抱着赵蔓芝出来了。赵蔓芝因心气大动,已是虚弱。

苍婧见此,即刻对公孙旻道,“你已找到要找的人,快坐本宫的马车走。”

公孙旻尚有所顾虑,“那公主?”

“无妨,你先去吧。”

公孙旻点点头,且望了眼萧青,“有劳。”

萧青心中有所思量,公孙旻此行应是未报国主。

“主人此举,恐怕……”

萧青正是担忧苍婧,苍婧却躲开了他的目光,“你不必担忧,我自有数。”

“主人若当真有数,就不会遇此险情。”

苍婧欲言又止,她确实失算。

没想到会被李合堵住了去路,被他挟持到这里,也没想到赵蔓芝会遇了难,使公孙旻不及赶来。

任听烟火凭空起奏,她的身后是血污满地的皇族,染尽铅华,她的身前是意扬壮志的萧青,不入宦海污浊。

她不可与萧青言尽方才之事,又怕他相问。

苍婧指间微搐,眉眼浅垂,已是难以沉着,想着如何轻描淡写糊弄过去,“我知道自保。”

谎言似也说得漏洞百出,苍婧更难镇定了。

“那倘若我没来呢。”萧青进了一步到她的身前,苍婧神色一下紧张。

萧青虽不再多言,但目中何其伤痛,看着她,要把她得心也看得痛了。

“你莫这样,我不是没事吗。”她躲闪着他的目光。

苍婧不知该以何样的面目来与他相对。当他要靠近时,苍婧更是恐慌,她仍然想要掩饰,只是现况叫她无计可施。

苍婧唯一有所清醒的,便是她不可以露出一点柔弱,至少在萧青的面前,她不能软弱。

她曾孤高恣意笑对他的忧虑,这世间本她一人,她无所畏惧。她让他洒脱远去,向往前程,若是当今不能,岂非食了她自己的心言。

他本就是应追随风华之人,不应在血满鲠喉之地。

“我没事。”她又倔强道。

萧平无奈,“夜深,我送你出去。”

恰如一声轻铃醒梦,苍婧松了眉头,“好。”

一个好字,她如释重负,且又小心谨慎。她走得格外的快,想着踏出皇城就不用被他瞧着了。

她该离他远去,就像当初放手让他离去那样。

她一人的沙场已经注定,无关于他的清净生涯。他曾经是那么拼命赢得了离开的机会,不就是为了去往更广阔地天地吗。

烈阳般的他,生命就该在太阳下盛放,她在阴暗中为他祝福便好。

阴暗,本就是她的归宿。

可苍婧高估了自己的冷静,她越是决意离开,心底就总有另一个声音在顽强地反抗,她越想走,就越显得慌乱。

她的慌乱萧青都尽收眼底,她一点都不像他的主人了,而像个犯错的孩子,逃避着他。

当空的烟火灭了,花火陨灭,落地无声。

皇城之内的争斗永无休止,皇城之外的刀刃也已备好。只是未料,来者不是煦阳公主,而是公孙旻和赵蔓芝。

当公孙旻带着赵蔓芝踏出皇城之时,李合已经在此恭候。

背靠皇城之处,俨然一副葬地之态,赵蔓芝见李合,挣扎着离开公孙旻,她摔在地上,连剑都没有力气拔出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要流放之时,回到了那个濒死之刻,她的母亲,她的家人全在那一刻死了,眼前万物都是荒芜,生死已了无骐骥。

那刻的赵蔓芝想要活,等来了李合。

他说他来救她,现在的赵蔓芝已经不愿有生机。她很平静,平静到想好了她死时的样子。

“你走。” 赵蔓芝对公孙旻喊道,极尽无情。

公孙旻拔剑守在赵蔓芝身旁,“我不会再让你一人。无论发生什么,我也绝不会离开。”

赵蔓芝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公孙旻便半跪在地,让她靠着自己,也能好受些。

“李合,我们冤家路窄,今日是到算账的时候了。”公孙旻抬头怒望李合。

“公孙旻,当年是你们不及时赶到,又怨不得我。今日不如我成你们美事,让你们二人一同赴死,也算到了地下做一对眷侣。”

赵蔓芝微微睁开眼,李合秉持着微笑,和当初在旬安救下她时一般慈爱。

“李合,你何必惺惺作态,你今日要等的是苍婧,等不到她,就杀我们泄愤。”赵蔓芝厌倦了虚伪的人心,若得死前撕碎一回也好。

“蔓芝啊,我等不到苍婧,可等到了你,不也是天意。可惜了,好不容易把你培养成出色的密士。”

李合遗憾非常,抹了抹眼角好像在感怀,只那笑容愈发阴冷。

赵蔓芝在最绝望的时刻遇到了李合,就像荒漠里干死的花儿突然间淋到了一滴雨,她视李合为莫大的恩人,这世上唯一的救赎者。

她视他如父,对他忠心,为他杀人,皆因饱尝过绝望后,感受到的那么一瞬希望。

谁又能知,希望竟是万丈深渊。

李合悲叹一声,“这也不能怪我,一个密士没能完成使命,就没有资格再活着,”他说罢冷漠无比,“你和你父亲一样该死。”

“休要提我父亲!”赵蔓芝竭尽力气喊出一声愤言。

李合又如何在意她之悲痛,他只笑故人之死不过自作孽。

“他心太高,竟然觉得自己可以当丞相。荒唐,这个位子轮得到他吗。”

他亲口之言,与李佩瑕当日所述无异,赵蔓芝四肢皆如寒冰玄铁,甚没有什么知觉了。

公孙旻紧搂着她,也越觉她气息渐弱。

“当日你救我,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你的棋子。”赵蔓芝的声音仿佛断了一般,飘悬在空中。

李合不再惺惺作态,眉目间煞有厉色,“我见你时就在想,若你活着,又成了一个只有仇恨的杀手,那不是很有趣吗?所以啊,我先杀了你的家人,让你绝望,再给你希望。如此你为我所用,我就看着他们姐弟二人因为你互相咬起来,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互相厮杀不就全掉下去了。”

“真的是你!”赵蔓芝想要握起那把剑,十指红透仍是不能。

她的骨都在抽痛,那些年的岁月啊,顷刻袭来,李合玩弄着人心,让她一次比一次绝望。

“蔓芝,你就下去和他们团聚吧。”李合转身挥袖,有一蒙面密士忽然蹿出,公孙旻也唯有孤刃相对。

就在密士冲杀上来时,赵蔓芝凭着最后一份力气,推开了公孙旻。

她没有生的意愿。她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死心了。这些年她成为利刃,充斥仇恨,踩在刀剑里,赵蔓芝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恨。

她的生命如果在当年的旬安城里就结束,还算上苍对她的仁慈。

赵蔓芝在心底唤着过去的家人,等刀入胸膛,血洒大地的那一刻,也是他们全家团圆的时候了。

彼时,一女子冲了出来,“父亲,你放过他们!”

正是这一喊,李合速抬手让密士住手。

在黑夜之中,那女子穿着宫衣朝他们本来,李合辨出她清秀的眉目,那女子正是李佩瑕。

“佩瑕,你终于肯出来了。”

“是,我来了。是我太天真,不知父亲向来都要亲眼看着人死才放心,”李佩瑕不禁一个寒颤,跪在地上,半哀地望着赵蔓芝,“父亲,你放了他们,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要我回来找你。”

李佩瑕舍去一切也要救下他们,赵蔓芝不解她的用意,“你既然要走,为何要回来。”

李合抚着李佩瑕的脸庞,但无慈爱,唯是嘲讽,“为什么?因为她不忍心。如若她的自由要别人流血,她做不到。我的女儿不会因为一己私心,连累别人。”

所以逼李佩瑕现身的最好办法,也是用别人的血。

李佩瑕闻之落泪,仅此是这个缘由而已。

李佩瑕在听到朱阳劫难的那一刻,就动摇了。

她担心帮助她逃走的苍婧,担心受此连累的周复一家,还有与她年岁一般的周辰。

李佩瑕预感到,这一切就是因为她的诈死被李合发现。她的父亲是手段残忍之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要人人为她的自由牺牲,那她宁愿选择不自由了。

李合痛抓住李佩瑕的长发,让她仰头看着他们,“你以诈死的手段骗老夫,老夫可曾教导过你,诡计不施于亲族。否则,便要做好六亲不认,血脉相断的准备。可你既不忍心断绝亲族关系,又骗了老夫。老夫教导过你,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父亲,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李佩瑕像个认错的孩子,梨花带雨地苦望着李合。

李合的面容稍有松动,李佩瑕便扑在了他的怀里,“父亲,我们回家吧。”

“我的女儿,晚了。”

“还不晚,”李佩瑕含着泪眼,“因为周司监死在了,以血书谏道:臣死于李合,苍慧之手。”

李合有些呆滞,片刻后大喊,“你做了什么。”

李佩瑕如孩子那般真诚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父亲低估了周复的决心。若是父亲今日再行事,就脱不了干系了。”

周复之死再次呈现在眼前,皇城纵然巍峨,赵蔓芝深觉那里布满了难辨的机关。

李佩瑕的善良在这座皇城前成了愚蠢,可李佩瑕没有错。是这些纠缠至深的算计,吞噬了像李佩瑕这般的人。

长寿宫,圣泉宫,还有那深居后宫的太后,皇族算计下的生死,从来没有谁是意外。只有身在其中,操纵权术的人,才会为每一个落败感到不甘与愤怒。

李合拉着李佩瑕,满眼震怒。李佩瑕却对他一笑,有若释怀了一切,没有不甘,也没有后悔。

李佩瑕被李合带走,转身之刻,但闻身后一声哀嚎。李佩瑕浑身一僵,她还是太过天真,以为自己的出现可以阻止些什么。

那蒙面密士在公孙旻和赵蔓芝松懈之刻,以手中飞刀刺向了赵蔓芝的胸口,这一刀仿佛也刺穿了赵蔓芝最后的意识。公孙旻难忍痛失,抱着赵蔓芝悲痛不已。

顿时,李佩瑕朝着李合怒吼,“她死了,你满意了!”

李佩瑕的心也彻底死透。原来即便她出现了,她的父亲李合为终不会放过谁。

李合满意一笑,“老夫要的就是她死。”

李佩瑕无比绝望,她真的从未认识过李合这般面目,可怕到无以复加。

皇城终究是血染之地,静灭了的烟火下,有多少死魂难以安息。

当苍婧跨出皇城时,只看到一片血迹。这个总是玩弄旁人生死的煦阳公主,在荒芜之地,身若浮萍,她不想流露出恐惧,但是她身边的他,已经紧靠过来,提剑警惕着。

忽然,萧青看到了一个黑影,剑风便起。

那黑影未曾现身,只是说,“是李合。”

苍婧与萧青噤若寒蝉,如果李合在这里等候,那么他等到的就是公孙旻和赵蔓芝。那这片血迹……他们出事了。

那黑影又道,“李佩瑕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苍婧喊道。

那人听起来是个女子,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如果这一切是那人亲眼所见,那她又在这一场血杀里做了什么?

未有回答,此处十分安静。

萧青道,“她走了。”

“走了,那就是怕多言被我发现是谁。”

凤栖宫旦夕之间被命禁闭,只因冯千娇逼问周辰是否与萧如丝联施巫蛊。

那罪臣之女本是一言不发,萧如丝见状,拿着凤栖宫的射偶,步步逼问周辰。

萧如丝俯身问那罪女,“她们说你认得我,你仔细看看,当真认得我吗?”

萧如丝笑容明媚,今日特别涂了胭脂,唇色红润,美人一笑,更是如花娇媚。

而这一切,正是掩饰着她身体里蚀骨的疼痛。

那罪女散发凌乱,浑身伤痕,本是被逼问得昏沉。就在萧如丝凑近时,她清醒了过来,她闻到萧如丝身上特别得香。

萧如丝满眼真挚,对她温柔一笑,她竟一跃而起推到了萧如丝,狂妄至极地直对冯千娇喊道,“皇后,罪女之罪就在于此,还望放过我父亲。”

谁又能料到,这个饱受酷刑的罪女,以最为激烈的反抗来证明父亲的无罪。她这一推,便是把皇后推入了万劫不复。

萧如丝痛吟不止,她的裙角当场渗出了朱红。

苍慧所有的算计成了一场空,她求助于她的母亲,一个足以震慑大平的太皇太后。然而此刻,没有什么能抵得过萧如丝的失子之痛。

幽远绵长的香啊,在圣泉宫久久不散。

苍祝俯首相拥美人,以萧如丝丧子之由,怒指苍慧、皇后肆意妄为,不尊德行,搬弄是非,使朝政不明,使后宫不正。

皇嗣之死,不止罪女周辰之过,而是苍慧之过,是皇后之过。

萧如丝完成了苍祝对她的期待,也完成她对自己的期待。她为了苍祝争风吃醋一回,为他身先士卒,让皇后和长公主落败。

她也自认换来了一个来日。可她不知,那是否会如她所愿。

冯千娇被苍祝罚了禁闭,苍慧被苍祝下令不许靠近凤栖宫。凤栖宫成了牢笼。

冯千娇不认此过,这是天大的冤枉。她哀嚎不已,苍祝只顾抱着美人而去,也未看她一眼。

一场血换来了萧如丝的高升,她被封进夫人,入住千和殿。萧如丝舍去一个孩子而大胜。

周复死在了行宫,以血书谏上,苍祝令吏府彻查周复之死。

罪女周辰伤及皇嗣,实乃大罪。萧如丝求情苍祝,念周复冤屈,免周辰死罪。苍祝便赐罪女周辰假死药,谎称甍逝。

在皇后困于凤栖宫时,苍祝在朝堂再议下任司监之事。

苍祝举一宦官,引众人惶惶不安。那宦官着朝衣,披冠戴帽,难见其容。其形如男,但更纤弱,其声如女,又显粗些。此人漫步轻盈,手捧白羽,如圣灵在世。

宦官微伏身,道,“天意有曰,太皇太后长岁,乃大平之幸。”

章丽楚启帘一观,苍祝在步步逼近,章丽楚终于感觉到了那是一个帝王在朝她宣战。

那是她见过最渴望胜利的帝王,亦是最无情冰冷的帝王。

她看到了,如果他赢了,前朝后宫这盘大局在他手里将成为一盘死沙,这里不会再是权利荣宠的战场,这里只会是帝王手中的笼子。

章丽楚被逼到了绝处,难见生机。为了保住皇后,她暂时选择退让,道,“此人说话,老身甚悦。”

苍祝随后道,“司监区区一内职,呈天意,却使前朝后宫乱。天意难测,人心欲多,想必常人任此职不再适。司监一职就此撤罢,日后祭事由内侍宦官兼之。”

宦官非男非女,无亲无故,不与任何外臣王孙有关,苍祝所荐之人足够荒谬,不足以威胁任何人。但他之意岂会在此,章丽楚依旧服软,随了苍祝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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