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奈垩。等事情结束后，我会来接你的。”

沈瀚池推推眼镜，等待着奈垩的选择。

奈垩看了一眼偌大明亮的会议室，朝符颜点了点头。

等小孩主动进屋后，沈瀚池同符颜对视一笑简单道了再见，随后阖上大门。

他一面走上台，一面示意奈垩：“奈垩同学，随便坐吧。”

奈垩没有犹豫，选择了距离台上较为相近的位置，安静入座。

瞬间，台上显现出了一面巨大的屏幕，照亮了沈瀚池的侧脸，他微微低头，看向前方的奈垩。

“奈垩同学，接下来我所说的内容会非常多，也十分复杂。如果你在途中有了疑惑，请及时说出来，我会为你详细解答的。”

奈垩乖乖点头。

“好的，那么我们继续吧。”沈瀚池接着道，“我们生活着的世界叫做宙元大陆，宙元一词，寓意为宇宙的元年，是一切新的开始。掌管宙元大陆的官方组织便是联邦政府，我们都是联邦的民众。”

他在光屏上放出了一张清晰而详细的地图，倒映在了奈垩明亮的瞳仁里。

“联邦将宙元大陆一共划分为了四十五个区域，以中心点设立的联邦总部为原点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展开，每个方位上设立了十一个区域。”

沈瀚池将手放在了光屏正中央，指道：“联邦总部所在的区域，便称为中零区。其余四个同样重要的基地，则分别建立在它的周围区域。”

“譬如我们所处的术者防卫部的总部就在这里，北一区。而奈垩同学先前生活的地方在这里，是建立在东一区的因葛研究基地。”

奈垩顺着沈瀚池的手，盯着地图上那一小块区域出神。

原来他生活至今的地方，在宙元大陆上是如此的渺小，一点也不像他从小以为的那样，是他的整个天地。

“等奈垩同学长大后，就会接触到剩余的两个地方。一处是建立在西一区的寤师管理所的总部，另一处是建立在南一区的宙元联邦高等学府。至于联邦为什么要设立这些基地，就是奈垩同学急需理解的问题。”

谈及这个，沈瀚池特意放慢了语速。

“如今在宙元大陆上只有两种人类，一种是普通体质的人，也就是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就像研究基地的耿天和院长和大部分的研究员。据我所知，一直负责照顾你长大的崔旁和宰学林两位研究员，就是我所说的普通人。”

“与此相对的另一种就是异变体质的人，在某种条件的促成下，能够先获得感知力，随后觉醒不同的特殊能力。而管理所、防卫部以及联邦学院的所有人，都属于异变体质。”

沈瀚池抬眼，注视着奈垩，轻声说道：“就像奈垩同学你自己，也属于异变体质的人类，目前只拥有了初始的感知力。”

奈垩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回应了沈瀚池的话。

“正是因为只有少数人才能成为异变体质，并且越早觉醒的人，能力越强大。于是就出现了一群叛乱者，他们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建立了罚组织，不断利用无辜的民众作为实验素材，企图培育出天生异变体。”

沈瀚池在光屏上放出了几张图片。

“这是罚组织的标志，也是每个成员会在左手无名指指根内侧，纹下的身份证明。”

奈垩抬眼看去，却发现图案竟是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似曾相识。

随即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似乎和怪物的眼睛十分吻合。

想到这里，奈垩下意识地察看起了身边，依旧没有发现怪物的身影。这很不寻常，怪物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太久的时间。

“奈垩同学，怎么了？”沈瀚池见他左右看看，便出声询问，无意中打断了小孩的思考。

奈垩身子一顿，摇了摇头，不再多看。

沈瀚池便接着道：“好，那我们继续。所谓的天生异变体，简单来说，就是胎儿在母体内的时候，就觉醒了感知力，并且在出生后不断成长，越来越强大。但是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成功的例子，实验表明，哪怕是异变体质的人，最早也要在三岁左右后才能获得能力。”

“所以罚组织一度将这类研究天生异变体的实验，称为造神计划。直到奈垩同学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认知。”沈瀚池轻声道，“你成为了罚组织的造神计划里，至今为止唯一成功的实验体。在他们的操作下，你在母体内的时候就获得了感知力。”

“所谓的感知力，就是从你体内释放出来的黑色物质，它能让你在接触中看到属于别人的一些记忆，而这些记忆对于本人而言是充满了痛苦、悲伤或者绝望的回忆。因此我们统称这些负面记忆为暗面。”

“当你在接触这些暗面时，就会感受到属于记忆主人的一切负面情绪，也就是恶意。不知道奈垩同学，这几年来是否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奈垩呼吸一窒，缓缓点头。

就在昨天，他经历了一次次颠覆自己认知的事情，记忆深刻。

沈瀚池将小孩的神情看在眼里，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好，那么在理解这些定义后，我会放出一段监控影像，奈垩同学需要认真看完它。”

沈瀚池在光屏上播放了一段像素并不高清的画面。

那是在一片残破不堪的废墟中，缓慢移动着一团两米高的人形黑雾，紧闭着十三只眼睛。它轻而易举地用触手抓住了身边来不及逃跑的人，从他们的脑子里吸取出了红黑色交杂的东西。

被它吞噬的人最终都变成了一具具干尸，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状貌可怕。

奈垩瞳孔一缩，思绪混乱。

这一切都和黑猫记忆里的画面非常相似，又出现了一个和怪物长相相仿的存在，所做出的事情也高度一致。

然而他一直没有机会和怪物独处，也就没办法发出声音向它询问发生的事情。

影像在奈垩的胡思乱想中播放完毕，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人形黑雾睁开第三只血红色眼睛的那一帧。

“影像中出现的怪物，被称为魇体。不过视频里出现的魇体并不是第一例，早在宙元3712年，距离现在的一百多年前，第一只魇体出现在了南十一区的赤贫街。”

“在当时，那块区域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并且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赶着逃命。最终只有成功逃离赤贫街的人，向外面讲述了所见的事情。他们看见一只躯体庞大的黑雾怪物凭空出现，它没有明显的形体，既不是人形也不是兽形，身上的眼睛也不计其数。”

“这张图就是根据当时人们的描述，所还原出来的第一只魇体的样貌。”

图画里的魇体几乎和怪物一模一样。

奈垩的心口猛然一沉。

“这是出现在大陆上的第一只魇体，我们称它为初代魇体。它从一出现就睁开了十三只眼睛，直到吞噬的人类越多，它身上的眼睛也相应睁开。但是很快，它就在所有人的面前爆体消亡，当时并没有找到属于初代魇体的任何残骸。”

[哥哥，它死了吗？]

这是奈垩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的答案。

沈瀚池郑重地点头，说道：“可以这么理解。”

奈垩偷偷松了口气，帕木还活着，它应该不是初代魇体。

“事后联邦清点了赤贫街的人员名单，发现初代魇体至少吞噬了一千四百多人，这是迄今为止在所发现的魇体案件中，吞噬掉人类数量最多的一次。”

沈瀚池在光屏上展示出了近年来一系列的数据。

奈垩听得心惊肉跳，不受控制地联想起遍地干尸的可怖画面。

他再一次在内心祈祷，希望帕木不要是这样的存在。

“最开始，联邦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人们不明白怪物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以及它从人类身上吸取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于是关于这件事情的调查，暂时搁置了。”

“在这之后，魇体动乱不断爆发，有更多的魇体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各个区域，没有丝毫规律可言。但也因为如此，联邦才得到了更多完整的监控录像，恰好捕捉到了怪物出现的画面。”

在新播放的影像中，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男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夜色下，他的表情心如死灰。突然，他流着眼泪爆发出了嘶吼，捂着脑袋蹲下了身子，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四分钟左右。

直到男人的身上逐渐冒出了黑光，它们包裹住了男人的全身，像有着生命一样涌动着。只见男人被黑光覆盖住的身躯逐渐变得庞大起来，待黑光消散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人形魇体的模样，紧闭着十三只眼睛。

这变化的过程，和黑猫如出一辙。

奈垩不禁又想到了帕木，它也是某个人类变化而来的么……

“联邦不确定初代魇体的形成原因，因为它实在过于特殊。但是能够确定其他魇体，就是从精神崩溃的人类变化而成的。而在初代魇体之后出现的那些怪物都长相相似，紧闭着十三只眼睛。它们存在的使命似乎就是为了吞噬人类，可一旦吞噬到全部眼睛都睁开的程度后，它们又会爆体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