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想要得到的消息，既然送了三滴长生药液，我便解答你们的三个疑问：第一，‘先生’如今的确面临着诸多问题，难以继续，这一点要恭喜你们，这百万年来努力得到了成果。”

他说出“先生”的狼狈，但他却并不狼狈，天心石静静伫立在桌面上，证明着天演所说的一切均为真实。

天心石已明真假。魔女面上却不显兴奋，她长身而立，腰背抵靠在墙壁上，遥遥看向月婵：“好妹妹，看来我们是要同生共死了。”

月婵神色凝重，没有理会魔女的打趣，看向三殿下道：“殿下与我等共诛此僚，来日人皇殿前，我等自当美言。”

三殿下却笑了，对天演道：“老师下定决心了吗？”

天演瞥了三殿下一眼，没有回答，却笑意盈盈的对月婵道：“还有两条消息，圣女不听了吗？”

“我等怎会给你这罪人拖延时间的机会。”老妇人冷笑一下，大喝一声：“诸位，动手！”

一声令下，瞬间各式宝术、手印和法诀齐齐轰出，威势强悍几乎将虚空打碎，石昊心里惊讶，快步走出人群想要救人，却见天演身后的虚空中探出一只大手。

那只手似乎是大道的载体，它的出现按住了时间，让这片天地的一切都变得缓慢。大手轻轻一挥，便将一切攻击如垃圾一般扫开。

天演没有受到大手的影响，站立高台上朗声宣告：“今天的三条消息，诸位听便好，不听也得听。”

石昊等人也没有。打神石疑惑的看着周围，问石昊：“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是小棕，不是我。”石昊挑眉，有些疑惑的问蛟蛇：“天演这是要做什么？”

蛟蛇从石昊脸侧探出头，放出神识感知四周，似乎发现了什么，祂飞到石昊面前，用新生的龙角抵住石昊的眉心。

一瞬间天地开阔，他如上苍，俯瞰万物，通过神识感应到混元赌场外有九道虚影，那些虚影如山，高大而巍峨，共结法印封住了整片天地，而补天教这些人、到场的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位是这九道虚影的对手。

“混元九子？”石昊惊讶，这是天演准备的底牌吗？

眼见石昊与自己共享了情况，蛟蛇重新回到石昊肩头。石昊好奇的去看天演，有这九道虚影的存在，天演的安危他便放心，或许不老天尊亲身前来，这九道虚影都可以保天演一命。

“第二个消息：九天十地当为九天十地而战，三千州的‘先生’覆灭，不会引来九天与其余九地的关注，天行有常，是我等行差踏错，方有今日，尔等尽可放肆屠戮。”

石昊皱眉，虽然他早便知道三千州之外还有九天，三千州的不朽大教，如补天教与截天教，都是横跨天地的大教，但石昊没有想到‘先生’居然也是如此。

这样的实力与势力，也难怪需要这么多大教一起出手。但“先生”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称为叛徒，而如果‘先生’是举世皆敌的情况，那今日到场的人，只会有这些吗？

“糟糕。”石昊意识到事情不妙，低声道：“天演的目标不是这个什么三殿下，也不是长生药液。”

能与‘先生’相匹配的敌人，是不老天尊，是仙殿主人，是天国之主这些人。

天演的目标怎么可能会是区区三殿下和长生药液。

“第三个消息：仙古秘境的深处，‘先生’已三千年不曾回去，祖地如今是什么情况，没有人能够保证，仙道之花最后一次盛开，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所以不论如何，哪怕玉石俱焚，我们都会回去。”

“想对现在的我们下手，简直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天演收起了玉鼎，笑得漫不经心：“至于你们是否相信，便同我天演没有什么干系了。”

石昊突然发现那装盛着三滴长生药液的玉鼎出现在了自己手中，他对上天演的目光，却见天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把它交给天衡，他会来找你的。”天演传音道：“麻烦你走这一趟了。”

石昊皱眉，严肃问天演：“你没想过活着离开。”

“我死在这里，才是最好的结果。”天演朝石昊摆手，竟然将石昊送出了混元赌场。

石昊站在远处的山峰之上，看见一道虚影侧过身向他看来，似乎是在道别。

石昊来不及惊讶，便看见一座青铜殿堂撕裂虚空降临在混元赌场上空，除此之外，那日八域大乱，出现过的上界巨头一一现身于此世。

十……十三……十八，整整十八位上界教主级的人物，是混元九子的两倍人数。

九道虚影却齐齐朗笑一声：“且与我等，同葬此地吧！”

蛟蛇腾飞而起，身形骤然变大，龙尾卷起石昊破开虚空远遁。一切发生得太快，石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开混元赌场五千里之远，只能隐约看见和听见宝术的光辉和雷鸣般的响声。

战斗得很激烈，但石昊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在近处观看。

“假装赴局，这混元赌场更像是天演自己布下的局，还能白赚三滴长生药液。”石昊开始分析今天发生的、了解到的一切：“特意前来赴死，这又是为了什么？”

打神石也一头雾水：“我看这最后的架势，他完全可以走的啊。”

为什么一定要同归于尽？打神石想不明白，又问石昊：“你要去找那什么天衡吗？”

现在去找天衡，不就代表被卷进这场纷争之中了吗？打神石虽然馋那三滴长生药液，但还是觉得命重要。

可那是长生药液啊。打神石的心在哭泣，时间宝药分为：灵药，圣药，神药和长生药。作为最顶级也是最稀有的药草，长生药的好处多到无法想象，就连下界八域都流传着用长生药所炼制九转神丹的传说。

它引万族贪婪，就算只有三滴也足以让三千州疯狂。

真舍不得，但命真的更重要。

石昊没有赞同打神石的提议，但他一时间也没拿准注意，如打神石所说，现在就出发去找天衡，第一不知道天衡所在何处，第二是太明显了，旁人很容易联系到混元赌场的事情。

先等这阵风波过去吧。石昊决定送药，这算是天演的遗嘱了，满足一下吧。

蛟蛇遥望战场，这场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太阳升起又落下，循环反复中天地与大道逐渐安静下来，眼见事情到了尾声，蛟蛇与石昊一同离开了这里。这三千州谜团还有很多，他想知道的东西也有很多，还需要漫漫求索。

蛟蛇离开时随意选定的方位，石昊在安全之后便去打听自己在哪儿，却不想这一打听居然遇见了熟悉的人。

易容状态下的云曦。

可云曦不是在混元赌场吗？这是日行万里了啊。石昊想着收起重瞳，轻声对蛟蛇道：“她有危险。”

混元赌场是一滩浑水，所有能从这滩浑水里活着走出来的人都会被仙殿主人这种等级的存在盯上，他是被天演亲手送出的人，三千州各大教未必知道他，但云曦不一定。

如果他帮助云曦，必定凶多吉少。

故人没有相认，便只是陌生人。石昊侧头去看蛟蛇，蛟蛇回以注视，祂眼神还带着懵懂，似乎并不明白石昊在纠结什么。

云曦知道的消息会很多，只是顺手帮个忙，绝不多留。石昊有了决定，朝蛟蛇无奈笑了一下，身边打神石看出他的心思，连忙制止：“你自己都知道有危险，你不要命了？”

“我会很小心。”石昊眨了眨眼：“了解她出现在混元赌场的目的，送她去安全的地方，这便算是因果两清了。”

正在逃亡的云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拥有助力，她隐藏在人群中揣揣不安。

太危险了。她拉紧了用来伪装的头巾，被人赞誉为美丽的双眼如今黯淡无光，和路上的普通人一般无二。她已经伪装得很好了，但她依然忐忑不安。

她本可以在完成试炼之后返回族中，但她需要更多的筹码，三千州不是八域，她已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混元赌场的消息是族中人传出的密谈，原本以为进去能得一点消息，确保族中以后会重点培养自己，但不曾想这消息会这般震撼。

云曦低垂着眉眼，行走在人群之中。当日天演与众人同归于尽，炸了整座赌场，现在半月过去，已经可以确定存活人数。

她，月婵、魔女。

只有这三人。

此事牵扯皇族血脉，月婵是补天教圣女，有补天教庇佑，不会太危险，魔女也是这样，只有她，天人族只是三千州的区区一王族，护不住将会成为唯一目标的自己。

必须尽快回去，回去或许还能有转机。族中高层看中混元赌场的消息，只要能回去，老祖会保她。

云曦深吸一口气，朝传送法阵所在的方位走去，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低调，却不想仍是被人阻拦。

负责查验进入法阵之人的修士拦住了她，脸上笑容颇有深意：“查验凭证。”

石昊旁观着，他神觉敏锐，总觉得云曦已经被人盯上。这座城恐怕不好离开了，石昊皱眉，也不是必须要通过这个传送法阵，小棕的破空能力可以解决目前的问题。

可石昊不愿意。

他心中明白自己对蛟蛇的关注有些异常，只是对蛟蛇莫名生出了喜爱之心，他应当警惕的，只是他喜欢，所以纵容自己忽视这种异常。

他就是故意的。

石昊思考片刻，忽的快步上前，抬手指着被阻拦的云曦大喝，嘴上骂骂咧咧的:“你这赖账的还想跑，跑个屁跑，你以为裹得像个紫皮耗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