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管道横在天花板上，中间穿插着无数个摄像头，墙面上贴上1.01的365次方，深灰色地毯上坐着一个个满眼疲态的年轻人。

下属小芳趴在漫漫工位的格挡上，一双鹿眼睁得很大，嘴角微微翘起，与萎靡的众人状态完全不同。

“你知道吗？”

漫漫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

小芳叹了口气。

漫漫总是这样，偏生她又改不掉这句口头禅。

“就那个Ethan啊，有人写了他的同人小说。现在更新到第五章了，我去看了，居然还挺不错的。”

漫漫一个激灵，Ethan？同人？第五章？是她写的那本么？

小芳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居然有人在他视频的评论区放了小说的传送门！而且，他本人还点了赞哦。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过段时间，我会磕到他俩的真人cp，哇，想想就刺激！”

“不可能。”漫漫脱口而出，十分笃定。

小芳努了努嘴，“唉~你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嘛，好歹让我幻想一下。还有人家女主的名子跟你还有点像呢，呃…叫什么曼。”

小芳低着头，摸了一下脖子，“哦，何曼……你等我一下，我发你视频链接，评论区可有意思了。”

接着小芳转过身，从桌面的支架上拿起手机，快速登入b站。将链接分享到漫漫的微信后，又怕她太懒，还去评论区截了图。

“你慢慢看啊，我去深挖一下，有新消息第一时间转你。”

说完之后，小芳再次回到了座位上，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饭，左手配合眼睛，在B和小说网站上来回横跳，像极了田里的猹。

而漫漫，待小芳走后，火速点开电脑端微信。

卧槽！

心跳如鼓点，越发密集，又似悬在空中。

漫漫她被吓到了。

一条评论两万赞。

【女朋友翻到了Ethan同人小说，传送门→[*https://www......*]】

折叠的跟评铺满了整个电脑屏幕，漫漫一条一条的翻阅着，脸颊迅速涨红。

是的，她这个人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一紧张，就容易忘记呼吸。

【Ethan这是要进娱乐圈吗？】

【请问大男主看到了什么感觉？】

【哥哥好帅。】

...

基本上都是友好的调侃，当然她也翻到了一段针对她的评论。

【一般写这种小说的人，都长的极丑，所以才会YY别人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

丑吗？左手微微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好不好看，取决于自己的审美。

但说她丑，那还不至于。

许是因为这一条恶评，让她逐渐恢复理智，神色也正常了很多。

她开始注意到首评右上角的“UP主觉得很赞”。

Ethan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在看热闹吗，为何感觉他好像还乐在其中，还是她的错觉？

漫漫再次下移鼠标，没有发现Ethan的痕迹。

许是人家格局大，不屑于跟她玩吧。

漫漫似乎有了新的理解。

既然如此，她也无需在意，对吗？

接着漫漫登录上了小说网站。

虽没有B站那样热闹，但也不少。

【我是B站来的，哈哈哈哈。】

【大大，你是不是认识Ethan啊，为啥你写的句子就像是Ethan亲口说的一样。】

【什么时候更新啊？我等了10几个小时了。】

【想找一个博主谈恋爱了，求认识博主的渠道。】

...

【卧槽，Ethan，我要发给我男票。】

翻到最后一页后，她似乎找到了始作俑者。

此时，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写Ethan的同人文，是她自己决定的，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碰瓷的目的去的。

但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她以为，也许会在小说完结后，他的粉丝在偶然间看到，然后发给他。

他一笑而过。

然而，现在才第五章……

她无法想象这么早被发现会怎么样？

他的粉丝骂她，她倒是无所谓。

但如果他让她停止更新，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删文便删文咯。

良久之后，漫漫咬着下唇，开始组织语言。

敲敲打打，删删减减，半个小时之后，不过寥寥几字。

【我不认识Ethan，这是只是我YY的小说。

如果惊扰到Ethan本人，我很抱歉。

今晚9点更新，感谢大家的关注。

以后我会努力的。】

“漫漫进来一下！”

8米之外，走廊的尽头，一个头发稀少、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微微敞开的独立办公室门口，等待着漫漫的回应。

“唉，好。”

关闭浏览器、锁屏，漫漫快步走向她的直属领导，杨总监杨志的办公室。

将将推开门，漫漫就感受到强烈的不适。

烟雾随着冷空气不断的循环，茶几上摆着两包崭新的烟，烟灰缸堆满燃尽的烟蒂，旁边躺着两个个廉价的打火机。

这是抽了多少烟啊！

漫漫压制住着想要逃走的双腿，“杨哥。”

被叫杨哥的人暂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漫漫后，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等一下。”

“好。”

无聊的漫漫巡视一圈之后，最终停在了电脑屏幕上。

那是大老板的头像，语气也不是很友好。

漫漫的心不由的颤了一下，有时候大老板的想法太反智了，下发的任务也极其离谱。

此时的她，只有一个愿望，新的任务千万不要跟大老板扯上干系。

“过两天松明有一个推广，你用公司官博转一下。”杨总监突然抬头对她说。

哦，就这事？

万幸。

“明星吗？”

说起明星，漫漫一下就来劲了，语气不免带上了一些兴奋。

三周前的某个行业大型活动，她负责的官博被三字明星圈了，那是她离明星最近的一次。

那晚，可把她激动坏了，几乎不发动态的她，更新了朋友圈，也因此见证了明星的影响力。

次日刚刚起床，她就发现自己的朋友圈炸了，足足200赞，50条留言。

点开那些不熟悉的头像，有些还是十几年没见的小学同学，一面之缘的某个活动的参与者。

那一刻，她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内，被分割成一条条的光影，那是丁达尔效应。

漫漫丝毫不觉得浪漫，这种效果的形成条件需要雾气或灰尘，这正是漫漫不敢放肆呼吸的原由。

杨志又和大老板聊上了，时间长到她回忆完整个事件后，还能观察到破损的大叶绿萝上的灰色尘土。

“我等下把对接人转你。”

杨总监终于想起要回她了。

“一个网红。”

“好的。”

听到不是明星后，漫漫有些失落。

还未走出办公室，漫漫收到了杨志的推来的名片。

章志君？

漫漫有些诧异，她已经和他合作很多次了，这杨总监怕是被大老板整糊涂了吧。

漫漫点开章志君的头像， 【志君，是哪个网红啊？】

章志君： 【Ethan。】

漫漫的脸色突然一变，后背变得僵硬。

她有些难以置信。

和网红、企业联动的事情并没有多稀奇，但刚好是Ethan，刚好所有事情凑在了一起，让她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忽然间，她想到一件事，她想去验证。

而这也是她选择写Ethan同人小说的原因之一。

漫漫：【他一单多少钱？】

章志君：【也就是20来万吧。】

漫漫吸了一口气：【卧槽。】

漫漫问过渠道BD，拿到过他的刊例，但那或许是一年前的价格吧。

20万，比她知道的价格要多太多了。

“也就...20来万...”漫漫喃喃自语。

知道他赚钱，但没想到这么赚钱。

1个月2个广告，1年500万，500万啊，哪怕是只火一年，那也够了。

她很羡慕。

章志君：【B站博主已经很良心了，你是不知道XX的报价，按照粉丝量的30%报价，10万的粉丝报价3万，那才叫疯狂。有些腰部小博主眼睛都长在天上去了，对接的时候，他妈的我像是求着她一样。】

漫漫不信：【有这么夸张吗？】

章志君：【真的不骗你。没事你也可以做个号，到时候有资源推给你。】

呃...有些事情啊，还是不要深聊。

比如她8个视频89个粉丝的战绩。

于是乎，她在将话题绕回到Ethan身上。

漫漫：【话说，Ethan好说话吗？】

她迫切的想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她的小说的尺度能在哪里？

章志君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不是我对接的，怎么，你要签名吗？】

签名？不至于吧。

他又不是明星，拍个照发个朋友圈还可以，签名的话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签名？

漫漫打开了抽屉。

漫漫：【志君，我有XXX的签名照，你要不要？】

15分钟后，

章志君：【女朋友说要。】

漫漫：【好啊，给你邮过来，下次我去北京旅游，记得请我吃饭啊。】

章志君：【我亲自下厨怎么样？】

漫漫飞速的在对话框敲下。

【那我要吃糖醋鱼，红烧排骨，梅菜扣肉。】

这些都是志君朋友圈出现的菜，漫漫馋了好久了。

章志君：【陈漫漫！我劝你做人不要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