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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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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写字吗?”孟促问我。

我点点头,她问我在哪里上学,学的什么,我一一道来,她听到我的大学名字时,犹豫了一下,说:“不是北平……北京这边的学校吧?”我点点头,说是南方的。她没有深究。

随着相处的增多,我更加不愿骗她。用谎言来验证谎言得到的只能是谎言,还不如说实话。

孟促听说我受教育程度这么高很满意,又问我是否出过国。可能是我那件活力运动服给了她太多错觉。我老实道从来没有,但有这个想法,她说这个时期还是抓紧建设祖国的好,国际环境对中国还有种种限制,等日后祖国强盛了,再出去不迟。

我点头称是,没想到,日后我去过鲁国、齐国、金国、西夏国,出使过大宛、匈奴、乌孙,陪着朝鲜臣工护送明朝贡女,跟玄奘法师一起跑去天竺取经,乘着船差点被风刮到东瀛,见证过太平天国的覆灭与中华民国的兴起,就是从来没有在现代真正地拿护照迈出过新中国的国境……

不知道这算是经历丰富,还是遗憾呢?

思绪回到现实,孟促正摸着我的头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连忙说没有,她又道:“那是否听得懂我说话?”

“……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在听。

孟促把前《民法典》翻开到某页,夹上用日历硬纸板做成的书签,“我问你,是否赞成婚姻制度。”

我噗的一口水喷出去了,幸亏及时调整喷射方向对准了窗台,遭殃的只有三株荠荠花。孟促没想到我的反应,我也没料到她的刁钻问题。

抓了张纸擦擦干净,我讲:“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才二十,也没有男朋友。”

“男朋友……”孟促念叨一遍,似乎觉得这个词挺有意思,接着她又转向我:“日后什么时候结婚,也没想过吗?家里人也不着急?”

轮到我笑了,“不着急。他们不管。反正我有钱赚嘛。”心想的是这次穿越回去后,用我们兄妹两个的第一桶金给老妈凑一凑,买个她一直想要的摩托罗拉,这样就不用一直守着座机了。

“啊,”孟促了然,又用一种奇异的表情缓缓道:“这样真好。”

太阳顺着胡同外的粗烟囱顶冒出来,留下一个长条的形状照在孟促的脸上,这座窗台冲东,摆在上面的花草每天都能贪婪地吸取日月精华,茁壮生长。一扇窗口为了透气半开着,七十多岁的郭老爷子听着孙女郭宝宝大舌头喊爷爷,每喊一次都回答“哎!”,声音像卡了痰。

“您老小心着点儿,别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见阎王了!”富三爷抓着烟斗撇八字步,一摇一晃地穿着长马褂搁郭老头边上闪进胡同,郭老爷子气得骂他:“咒谁呢?”说着把手里一颗没盘好的核桃扔过去,富三爷灵巧地抓住,又使劲扔回他的怀里,趁老头腿脚不便从马扎上挣扎起来的当儿扬长而去,留下欠揍的洪亮的尾音——

“还有谁?说您呢呗——您高寿!”

郭宝宝今年虽刚满六岁半,嘴巴也不利落,可心眼多着呢。她把嘴角一抹,饭粒从嘴巴边蹭到小小的套袖上,冲着富三爷大叫:“打!打!打爷爷!”

富三爷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却仍然高高扬起手中的烟斗:“打啦!”郭宝宝气急败坏地嗥叫起来,打胡同深处跳出一个地阁方圆天庭却凹瘪的人,黑着脸迈着方步使劲捂住她的嘴:“吵死了!呀,饭粒,真恶心。”

“唔唔。”郭宝宝喘不过气,要哭,哼哼唧唧的。富大妞听着诡异,从家里窜出来,如同一只小雀儿,指着罪魁祸首厉声喝斥道:

“小珠子,欺软怕硬的家伙!”

男孩一吓,郭宝宝挣扎着跑了,富大妞抓住小珠子的脖领子,“干什么在这儿闲逛?怎么不去跟阿姨干活?”小珠子的厚嘴唇撅得老高:“没劲,净忽悠人,充满了铜臭,还愣充文化人架子。”

这边小珠子高声抱怨,那边富三爷在门口竖起耳朵听见,看不清表情,四合院的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小珠子家里姓孔,是卖古玩字画的,说是卖,其实又造又卖。不过古玩市场鱼龙混杂,真假谁能说得清楚?他爸跟他叔两个用“祖传”的手艺,赚了不少钱。

富三爷也是位古玩爱好者,看不上当代新品,只求古董真迹,可价高的他又买不起。孔家兄弟刚搬来这条巷子时他跑去瞧稀奇,被两人以“邻居友情价”骗了两个乾隆爷洗手的金盆和一座万贵妃养金鱼的鱼缸,没过几天那“金盆”掉了漆,里头是烂铁!

富三爷气得去他家里把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后面不知怎么又被兄弟俩的话忽悠得入了股,只不过又要里子又要面子,整个胡同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一句“假货”、“赝品”之类的字眼。有次广播里讲新政策,不知哪句话含了个词:“去伪存真”,他在家里当场发了羊癫疯似的嗷嗷嗥叫,吓得富大妞去姚大姐家躲了好几天。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作为孔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小珠子从小耳濡目染,也会点造假的本事,早早就被老爹带进店里工作。不过他以前是正经跟着教书先生学过四书五经的,心里装着“仁义礼智信”,很是看不上这份传承。

富大妞知道自己回家又要吃瓜落,不敢吱声,只是瞪他拧他。小珠子也有点怕这个银样镴枪头二世祖,不敢求饶,两人无声滚作一团,打着打着离富家家门越来越远,折腾到孟促这边,反而敢出声了。

“你见鬼!”

“你讨厌!”

“你乱……你乱言花语!”

“那叫做胡言乱语,文盲。”小珠子可算抓住大妞的小辫子了,一转颓势,得意地喊:“文盲!大妞是没读过书的文盲!”这下大妞心虚见说不过他,更加猛下黑手,郭宝宝也不哭了,把自己的小碗饭揣在怀里凑过来看。隔壁泼辣的关婆婆正跟媳妇吵架呢,被小珠子的话带偏了,也叫道:“文盲!”儿媳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道:“婆婆,大哥不说二哥,我好歹能写对自己名字,您可大字不识一个!”

关婆婆气得拿起手边的毛衣架子就扔过去,儿媳躲闪不及,“啊”地捂住头大叫,一脚把那架子踢回去了,回旋镖样插到婆婆身旁的毛线堆里,关婆婆指着她大骂:

“不孝……不孝……我让鸿伟休了你!”

儿媳转身扎上围裙做饭去了,哼哼道:“天天说,耳朵都起茧子了,真休了倒好。”关婆婆一股邪气没处发,打开大门冲两个孩子喊:“没规矩,大人也不管管!有娘生没娘教的。”

富大妞一听就傻在那儿,也不打也不骂了,眼泪顺着眼眶就要出来。小珠子看着不对,压住火气,背着关婆婆道:“啊呀,我不但有娘,还有个大娘,两个隔房的堂大娘,改日让她们专程拜访您,听听您家天高海深的大规矩。”说完一脚把门踹上了。

富大妞看着小伙伴为自己出气,明明很爽快,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心思被小珠子的一脚踹回到小时候——她到底有没有娘呢?她的娘是谁?家里供着的排位上画的那个马脸女人,穿着斑斓的礼服,头皮紧绷绷的,身子歪一半,被山一样的大旗头压垮了,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前方,半夜出去上厕所简直吓死人,年纪看着还没现在的她大。那是她的娘吗?为什么爹从来不提她的事。

家里从前有个家仆,她管她叫荣妈,这老妈子总是念叨“大姑奶奶”怎样怎样,半夜有时还哭,后来北方乱起来,她也不见了。那天老爹照样发了大脾气,不过他天天都发脾气。

妈妈是大姑奶奶,富大妞是小姑奶奶,可她总觉得自己孤零零的。

那边吵成一团,小珠子的妈跺着小碎步拎起后脑勺的小辫把儿子揪回去了,关婆婆在后头骂得起劲,污言秽语的说一堆,郭老爷子叫宝宝把耳朵捂上,宝宝却兴奋地直跳,缺口的小饭碗也扔在地上不管。小媳妇马香叶从后门溜出来,带着一盘子蒙着布的点心,又从姚大姐家的后门溜进去。

孟促一看,愁眉道:“你姚大姐中午不回来,带这么多吃不完呐。”我看着金灿灿的点心就馋虫作祟,心想虽然不能大鱼大肉起码吃上口甜的,生怕孟姐让她拿回家,就在一边起哄:“大妞在门口呢。”于是孟促让我掀开帘子把大妞拉进来。

“哭了?”孟促一看就发现不对,孩子的脸上两行黑灰,顺眼角淌到嘴角。

大妞也看着点心眼神发直,洗干净手抓着点心扔进嘴里含糊道:“没什么,小珠子挠的。”孟促将信将疑,我对香叶姐竖起大拇指:“真好吃。”香叶拿手擦了擦围裙,咧开嘴笑起来,冲着右边自己婆婆的方向啐了一口:“人家外来的记者都知道给句好话,给谁都不给那老太婆!”

“对。”富大妞也颇有同感,跟香叶姐站到统一战线,边说嘴角边掉渣:“都说婆媳是天生的冤家,可你婆婆实在是太恶了点。刚才我听着丁零当啷的,她是不是又打你了?”

香叶涨红了脸,摇摇头,又轻轻点点头。

我大吃一惊:“怎么有婆婆打媳妇的?”富大妞义愤填膺地跟我抱怨:“你不知道,她婆婆最会折腾人,不光当她像仆人似的使唤,还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不就是三年没生孩子吗?再等等总会有的,说不定是她儿子不行。”

“嘘!”马香叶立刻左顾右盼地慌了,生怕婆婆听见。她这婆婆什么都好说,就是不能说她儿子一句不好。不过她也能理解,都说孤儿寡母不好过,她婆婆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自然宝贝了些,她男人对她好就行,她能忍。

想到这里,马香叶的眼神更添坚毅。隔壁始终没什么动静,她也放松了。

这时,孟促却慢悠悠地从卧室里捧出来了自己那厚厚的草稿本。大妞一看来劲了:“又要讲故事吗?我们去屋里听。”

孟促摇摇头,重复问了一遍刚才问过我的问题:

“大妞,香叶,还有小石,依你们三个看,新中国还有必要存在婚姻制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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