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亚东刚咽下最后一口面条，一直站在窗口吸烟的姜楠，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命丛秘书把他送回宿舍休息。自己则带上房门，回到办公桌前，快速拨通了一个神秘的电话号码。

“喂，是我。”

……

办公楼一层大厅里，王思宇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皮鞋踏在大理石上发出的“咔咔”声，在宁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赵组长，你总算是下来了。我有事向你汇报。”

“丛秘书，你先回吧，一会让王处长陪我回宿舍就行。”

“好，那我不客气了。您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丛大航刚转过身，王思宇立刻冲向前拉着赵亚东的胳膊，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嘴里还一个劲地唠叨着：“怎么说他都不听，我…我也拦不住呀。”

赵亚东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止住脚步，盯着王思宇的眼睛疑惑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慢慢说。”

“难道…他没给你打电话？佘珍祥去了龙湾花园。”

龙湾花园？赵亚东听罢吃惊非小。姜楠曾说过两只眼睛分工问题。龙湾花园摆在了首位，可见它的重要性非同一般。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在是否到达了龙湾？”赵亚东掏出手机，边说边拨打佘珍祥的电话。

“你不用打了，电话早已关机。我们下楼后，我想召集专案组的其他成员，来办公室见个面。哪知他说心里闷得慌，想出去转转。

我要陪他一起去，他又不肯。临出门时，他向我打听龙湾花园的地址，想必是去了那里。”

赵亚东非常了解佘珍祥的习性与能力，按说他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但毕竟初来乍到，对龙湾花园内情也不了解，万一出现意外岂不是弄巧成拙？

再说，假如龙湾花园真有问题，他这次的盲目行动势必会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接近目标那将会难上加难。

“王处长，你能否介绍一下龙湾花园的安保情况？我担心佘珍祥的人身安全。”

王思宇的做事风格与佘珍祥截然相反。他习惯性地瞧了一眼周围，觉得在大厅诉说此事不妥，再次拽着赵亚东的胳膊，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廊道尽头一间办公室的房门敞开着，里面的灯光斜照在走廊里，远看像似一面亮晶晶的镜子。

赵亚东走进办公室，这才发现里面还有几个年轻人围在电脑旁，小声的议论着什么。与其一面之交的郭佩敏也位列其中。

“同志们，专案组的赵亚东组长来看望大家了！”王思宇进屋后，开门见山地介绍道。

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地扭回头，见来人是位年轻帅气的毛头小伙，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迟疑不决地举起右手，逐个报名打起了招呼。

“马杰！”

“景耀波！”

“苏林！”

“我叫郭佩敏，咱可算是老熟人了，今后还请赵组长多多关照。”郭佩敏猛地站起身，快人快语道。

“赵亚东，6.25专案组组长。以后与各位同仁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希望大家给予支持与配合。”赵亚东看到大家投来的差异眼神，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但仍然胸怀坦荡地做了自我介绍。

“赵组长，刚才让小郭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龙湾花园的楼号分布图，你先看一下。过会我再给你介绍那里的安保情况。”王思宇抬手指着众人面前的电脑说。

赵亚东点了点头，快步来到跟前，根据上北下南标识，仔细寻找起位于航母基地右侧，一点钟方向的几座楼号。

“龙湾花园位于海滨大道122号，航母基地的正对面。整个项目占地25278平方米，住宅面积187899平方米。共有12栋楼，一栋综合服务楼，住户成分非富即贵。物业员工138人。其中保安员86人，保洁员30人……”站在一旁的郭佩敏，口齿清晰，如数家珍。

赵亚东怔了怔神，心中暗自佩服，不由自主地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行啊，郭同学的功课做得不错啊！”侦察员马杰酸溜溜地赞叹道。

“龙湾花园的安保措施非常严密，准军事化管理，保安员大部分都是社会闲散人员，实行轮岗制，也就是两个小时一换班。另外，设有24小时监控系统，围墙上方布满了铁丝网，可以说铜墙铁壁，风雨不透。”景耀波接着郭佩敏的话题，继续介绍道。

“小区的会客制度比较完善，来访客人需要与户主视频确认，并且现场制作前往楼层的乘梯卡，乘梯客人只能进入特定的单元与楼层。因此，想抵近侦查的成功率几乎为零……”苏林挠了挠头皮，面露难色地说。

“据治安大队反馈回来的信息，龙湾花园正式运营以来，内部出现过多次暴力事件，最终都是物业出钱，息事宁人。另外，在一次歌厅夜查中，一名吸毒者跳楼自杀，他曾在龙湾花园当过保安员。”马杰随口补充道。

赵亚东听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安防措施，即使在京城也是少有。如果单纯为了防盗，这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做。但龙湾花园的暴力与吸毒事件又说明了什么？假设安防是为了阻碍执法人员调查，那里面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处长，佘珍祥知道这些情况吗？”赵亚东皱了皱眉头，忧心忡忡地问道。

“应该不知道。他走时，大家还没过来。这些信息的采集渠道，有网上知情人的吐槽，有开发商的官方简介，也有前期高副局长他们侦查到的信息。”

“情况紧急，我必须与姜楠局长沟通一下，大家原地待命。”

赵亚东心乱如麻，没想到案情还没展开，自己就深陷其中。难怪刘亚洲说对手是块硬骨头，看来真是不可轻敌。

出了办公室，赵亚东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三层楼梯对于他来说，眨眼功夫就到。

“啪啪！”

“请进。”

赵亚东推开房门，只见姜楠后背着手，正凝视着静悄悄的窗外。一阵清风袭来，办公桌上的文件被吹落了一地。

“姜局，佘珍祥独自去了龙湾花园。”赵亚东带上房门，抢步上前，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急切地说。

“是私自行动吧？狂妄自大的人，终归是难堪重任。”

“上级要求限期破案，大家心理压力较大。想必他觉察出什么，趁着夜色先去摸摸底。”赵亚东把文件放到桌上，委婉地解释道。

姜楠慢慢地转过身，指着刚才散落在地上的那份文件，表情严肃地说：“他的问题回头再说。你先看一下这份文件，是刚刚传真过来的。”

保密守则明文规定，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使刚才捡文件时也没瞧上一眼。

当他再次拿起它时，一行“关于龙湾地产公司股东信息说明”映入了眼帘。赵亚东静下心来，一目十行，快速默读着上面的内容。

……

于天齐占股百分之四十，苹果报社占股百分之三十，香江传媒占股百分之三十。

赵亚东看到此处，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他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姜楠。

“看我干嘛？接着往下读呀。”姜楠早已点着了一支香烟，深吸一口之后，低声地催促道。

“关于苹果报社股东信息说明”

……

于天齐占股百分之四十，于天佑占股百分之三十，香江传媒占股百分之三十。

于天齐与于天佑为双胞胎兄弟，1972年生于台湾，1997年双双移民香港，户籍所在地九龙区，同在一家名不见传的报社工作，经常往返于台湾与日本。

2000年于天齐自身前往内地注册公司。同年六月罗然与哥哥罗依一起失踪，时年六岁。生父罗大志（罗爱国），时任中原市刑警大队支队长，生母丁爱萍2001年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2014年，罗然前往日本留学六年。目前，罗然的身份是于天齐的养子，也是香江传媒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罗依下落不明，暂无资料提供。

码头

姜楠一直站在窗口吸烟，两眼凝视着窗外黑压压的乌云，久久没有讲话，直到手中的烟头烫疼了手指，他这才从思绪中走了出来。

“姜局，从传真文件上看，龙湾花园与报社是一伙人，其历史背景比较复杂，是否对嫌疑人进行秘密监视？另外，龙湾花园的安保措施非常严密，就连司法机关想进去也非易事。显然，他们早已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壁垒屏障。我担心佘珍祥孤军深入，会带来潜在的人身危险。”赵亚东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烟头，忧心忡忡地说。

“轰隆……咔嚓！”

雷声隆隆，白色的闪电像是一把亮铮铮的匕首，硬是把半空中的乌云划破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倾斜而下，狂风随之起舞。

半开的窗户，“咣当”一声被风关上，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四溅的水珠顺势流淌下来。

姜楠的脸颊随着闪电忽明忽暗。他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说：“我同意你的意见，秘密监视，等候时机。佘副组长胆大心细，智勇双全，应该问题不大。如果天亮之前还没与他取得联系，六点钟准时突击检查龙湾花园……”

“是！我这就下楼布置任务。”

赵亚东虽是专案组组长，但在戎马一生的姜楠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尊重与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