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两天时间与同事、客户做好交接，又收拾好个人物品，顾默凡抱着纸箱到了总裁秘书办。
与大众印象中的总裁秘书都是长腿细腰大美女的刻板印象不同，堇文的五个秘书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不仅谈吐得体，待人接物面面俱到。
“你就是小顾啊。”
顾默凡刚一过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短发女人便迎了上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堇总的内务秘书，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前任，你可以叫我楠姐。”
接着楠姐热情地带她熟悉了一圈大厦顶层的分区和她需要沟通的一些部门。
“内务秘书说白了就是高级保姆，只不过不用体力劳动。”
楠姐的体态有些上了年纪的臃肿，虽青春不在，可言语举止间总带着一种小女孩的朝气蓬勃，却又不与自身违和，令人心生好感。
“你需要处理总裁生活上的一切问题，包括私宅管理、私人聚会、服装搭配、周情搭礼、度假安排、健康监测……等。”
听到这儿，顾默凡心里“咯噔”一声，她不自觉地扶了一下镜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堇总很绅士，对身边的人很宽容。”
意识到对方的羞赧，楠姐忙出言解围。
不过顾默凡倒不是担心这个，她只是无法想象长时间地与堇文相处。
下午楠姐还专门带顾默凡去参观了一下堇文位于海市市中心的大平层和位于海边的豪华海景大别墅。
前者用于日常居住，后者用于度假。
“堇总在私生活上尤为注意隐私，他两处住宅的门锁密码，除了他以外，只有我知道，以后只有你。”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也就是说每周三次的上门清洁，你都要提前联系好，并过来开门、监督他们打扫完毕。”
看来以后这个地方她会常来，顾默凡有些丧气地环视了一圈大平层内高品质的黑白极简装修风格，还真和他的个人风格如出一辙。
严谨、高冷、不苟言笑，却彬彬有礼。
临近下班，楠姐最后递给顾默凡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了有关堇文的一切生活事项。
“虽然里面都有写，但有几件格外重要的事，我觉得我还是要适当提醒你一下。”
顾默凡下意识地翻开笔记本记笔记。
“第一，堇总是个很敬业的人，时常为了工作透支身体，你发现了要多提醒，不然每半年的体检会让大家都虚惊一场。”
“第二，堇总的失眠很严重，要记得定时检查放在各处的安眠药是否空瓶，及时换上。”
“好了，就这些了，明天这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听到这儿，顾默凡才发现，她的笔尖因逗留在纸张上太长都洇出了一小块墨迹，她忙合上本子，掩盖自己的失神。
却见楠姐从办公桌下搬出一箱早就收拾好的纸箱。
“你明天就走吗？”
这交接速度令顾默凡快得有些惊讶。
“对啊，我孙女刚出生，我迫不及待地去美国见她。”
孙女？
看着楠姐水嫩光滑的肌肤，至多四十出头，怎么也想像不出竟是做奶奶的人了。
“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确实也没那么老，准确来说应该是继孙女。”
楠姐似乎并不介意，还俏皮地朝她眨眨眼。
原来这样……
“不过真是感谢堇总，知道我全家移民，还特意给我安排了美国分公司那边的工作。”
“所以小顾，你要好好享受工作哦。”
说罢，楠姐看向顾默凡的眼光带了几分意味深长，附在她耳边对她悄声道，“毕竟能每天看见这么养眼的帅哥，活得都久。”
拜别了楠姐，顾默凡敬业地整理了今天的见闻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又开始仔细阅读着楠姐的笔记。
不知不觉，办公室已空无一人。
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内务秘书不用加班。”
顾默凡猛地抬头，撞进堇文如黑夜般深沉的双眸，一股好闻的木质香水味随之袭来，他的眉头如记忆中的轻蹙，像是一直有解不开的愁绪。
这让她想起了她曾在他讲题的间隙突然轻抚他的眉头，却被他警觉地拍掉了手。
“你干什么？好痛。”
秦冉吃痛地抱怨。
“你才在干什么？”
男生的嗓音带着几分冰冷。
“我是想让你别皱眉了，这么好看的脸，老皱着就成小老头啦~”
秦冉模仿他皱眉，还夸张的用手整张脸皱在了一起，倒真像个小老头，反而逗笑了严肃的堇文。
“哪有你这么夸张？”
他笑着反驳。
“皱着皱着就变成我这样了，所以你不要皱。”
说着说着，秦冉的手又不老实地抚上他的眉心，这回他没有拒绝。
惯于得寸进尺，秦冉将葱段般的手指转移到了他的脸颊。
男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没有拍开她的手，而是往后偏了头。
这么想，他对她还是有片刻的心动吧~
回到现实，两人目光交汇后有片刻的凝视。
顾默凡还没想好该作何反应，堇文就若无其事般越过她的工位走向了不远处的电梯间。
直到他的身影走远，顾默凡才放松下来，她深呼一口气给自己催眠。
她们现在只是单纯的上下级。
接下来的秘书生涯与顾默凡料想地差不多，她和堇文真的就止步于工作关系，这倒令她轻松不少。
甚至有一种她能来做秘书可能真的是巧合的错觉。
两人逐渐开始培养起一些默契和习惯。
比如在他每次长时间会议后小憩的间隙给他倒上一杯温水。
比如每次酒局出发前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酸奶。
顾默凡开始逐渐在工作中找到与堇文的相处之道，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一天深夜，已经入睡的顾默凡被公关部女同事的电话吵醒。
“凡姐”，电话里的女声有种醉酒后强撑的结巴，“堇总醉了，进……进不去门，不然你来一下？”
果然不是个好差事，顾默凡挂了电话迅速穿戴整齐，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堇文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寂静明亮的小区里，只剩下寒风呼啸而过的凛冽声，顾默凡老远就看到眼熟的加长宾利停在堇文大平层的楼栋下。
她一路小跑着过去，敲窗让司机开了车门。
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堇文与公关女同事东倒西歪地各自躺倒在座椅。
怎么会喝得这么醉？
整个维瑞的人都知道堇文的好酒量。
顾默凡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钻入车厢，这时司机也从驾驶座下来帮忙，两人合力架起堇文往车外挪。
察觉到有来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公关醒了过来，揉揉眼睛、口齿不清道。
“凡……凡姐，要我帮你吗？”
顾默凡回头望了一眼脸颊通红、眼神迷离的女公关，语气里带了些关切，“你自己能回家吗？需要我也送送你吗？”
“不、不用”，对方头摇地像筛子，露出一抹迷醉的痴笑，“我男朋友在家等着我呢。”
下了车，顾默凡扶着堇文肌肉精健臂膀往里走。
将堇文扶到床上，司机便识趣地退回车里，顾默凡吩咐他赶紧送女公关回家。
她先按照笔记本上的提示冲上一杯蜂蜜水放置床头，再准备地将堇文的外套、鞋子褪下。
鞋子还好，褪到外套时需要翻身，左躲右闪，费了老大劲儿为他脱下外套平躺。
刚准备全身而退，一只微微发烫的、强有力的手掌将她一个“踉跄”，拖拽到堇文的怀里。
吓得顾默凡尖叫一声、害怕地闭上眼睛。
此时她的半个身子都贴在堇文健壮的胸膛，空气静的甚至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堇文身上的酒味很好闻，带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和淡淡的木屑香，他炽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衬衣传递到顾默凡的脸颊。
顾默凡的脸颊微微泛红。
害怕弄醒来人，场面会更加尴尬，她一动不动地保持姿势。
“秦冉，对不起。”
“到底……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
“我……好想你啊~”
男人醉酒后的呢喃像是一片片羽毛轻轻刺挠着顾默凡的心。
都说酒后吐真言。
可真喝醉酒的人才知道，有些话只能借着酒劲说出，有些人纵使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边。
顾默凡不觉眼眶湿润。
年少的她曾经为了等这几句话，向许多神灵许下愿望。
可如今真的实现却也不是她期望的了。
人有年龄、物有期限，就连石头最终也会化为灰烬，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垂不朽。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顾默凡突然觉得心底堵得慌。
她轻手轻脚地挣脱他的怀抱，关上灯、带上门，头也不回地扎进无边的黑暗里。
直到听到微弱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躺倒在柔软大床的堇文才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他的博弈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他曾看过一句话。
人生最难的两件事：扶起一面倒向你的墙；让一个不爱的人爱你。
许是酒劲儿上来了，他闭上眼，突然就觉得异常的疲惫。
他多想这漫长的八年只是一场遥远的梦境，这次醉酒醒来，他就能从寝室收拾好书包，推开那扇古朴的木门。
有着一头海藻般浓密秀发的秦冉会抱着“小白”转过身来，朝他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