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摔懵了的六号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肿胀的后脑勺一瘸一拐回了屋。

屋内听到外头动静的人不作声装睡，试问哪个人不眼馋第三间屋子的东西，只不过没人敢动真格的。

今晚有人当了回出头鸟，显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其他人歇了心思不去踩六号踩过的坑。

平躺磕肿的后脑勺压得生疼，侧卧又压得胳膊不舒服，地方就那么大，你侧过去睡就会有人挤占原本的地盘。六号折腾了好一会，将枕头垫在伤处往下靠近脖子的位置，空出后脑勺勉强平躺入睡。

不知是惊惧加磕伤了脑袋，六号第二天没能起来，同屋的人连个正眼都不瞧一下，讨厌的家伙人人嫌，不会有人上赶着搭理。

打水时顶多骂上两句完事，少一个人照样能完成差事。

一上午风平浪静，直到六号始终在屋里没出门，下午下人来上课，同屋的十号不得不开口告诉下人这一情况。

下人进屋查看，榻上的六号满头大汗闭着眼睛说着听不清的梦话，脸颊通红喘气如牛，显然是病了。

院子里的众人见下人来去匆匆，带着两名眼熟的力士前来，将屋里的六号连被褥一同打包扛走，不像是找大夫的样子，更像一卷草席裹了人丢出去的架势。

众人面面相觑等着下人做说明，心里惴惴不安，颇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下人扫视全场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六号病了即时挪出府去。”

一众人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下人，脑子里狂跳出一句话。

挪出去之后会怎么样？是挪到别处医治，还是挪到看不见的角落不管不顾？

幼小的心灵此时激荡不已，从被打后无药可用，到眼前人生病无大夫可医，悚然惊觉贱命一条的真意。

下人咳了一声：“收收心，上课。”

压下惊涛骇浪剥离心不在焉，努力的竖起耳朵听新的内容，握笔的手不住颤抖，出卖了此时此刻的心情。

写在纸上的字比昨天还难看，受到情绪影响李成搁下笔不愿浪费掉每一张纸，静心听着拼命在脑子里刻下印迹。

下人走后，众人长出一口气，窃窃私语声响起。

六号昨晚做的事同屋的人都知道，这病莫不是吓出来的？

“饿死我了！”肚子在响，进屋倒水喝，十二端着杯子倚在门口，眼珠子一转打着歪主意。

“六号走了，他的东西是不是能分一分？”十二盯上了桌子上属于六号的纸。

十号心思一动接茬道：“可以，同屋者都有份。”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纸虽少能多一纸是一纸，白来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十二满意诸人的表现又道：“中午的饭菜能否截留一部分放到晚上吃？”

同样饿肚子的人点头赞同，“这样晚上就不用喝大量的水，总是起夜门开来开去的影响旁人休息。”

“想法虽好没这规矩吧？”不是二十一故意当众拆台，“吃完的碗得洗，都留下明早用什么打饭？”

“瞧你说的哪用得着留到过夜，天黑前吃了洗干净放回去不就结了？”这有何难，十二不以为然道。

“现在好说，冬天天气凉了，饭也凉了，吃坏了肚子照理如六号一般挪出去，奉劝各位不要图一时方便。”二十七点破存在的弊端，不同意冒这个险。

“下人不允许，挨顿打就好受了？”女孩那边破天荒的插了一嘴。

“哪有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休要造谣。”十二心生不满怼回去。

说话的女孩是六十一，撇嘴嘲笑道：“六号抢饭插队的事下人事先未作提醒，不就是需要当场给个教训警醒在坐的各位。既然主意是你出的，不如你来做这个出头鸟？”

十二脸色酱紫，颤动着嘴角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词，他的本意是大家一块儿干，事情成了功劳是他的，反之出了事法不则众，说不定能逃掉一顿打。

十二表露出的神情落入众人眼里，很清楚的看出问题所在，除非脑子进水才去做毫无把握的蠢事。

十二气得手抖，冷哼一声进屋去了。

天快黑了，各自散去该洗漱洗漱，该干嘛干嘛。

风平浪静过了一周，小考当日所有人紧张的如坐针毡。

下人口述题目，让所有人在纸上写下答案，当场评出优劣。

“这几个人的字写得有进步，答得也很好。”下人着得点名表扬，“你们八人有晚饭可用。”

嗯？

众人狐疑的盯着下人，上次也考过仅仅口头称赞两句，这次怎么就有赏了？

李成等八人起身谢过，单他这一屋就占了六个名额，剩下两个是一直以来指挥别人最多的十号和十二。

感受到周遭嫉妒的视线，李成内心尤为不平静，他的字可算不上长进，不清楚下人的判断标准，再一次成为他人眼中钉肉中刺，奖赏再合心也提不起精神。

下人手心下压示意八人坐下，“明日起学待人接物的规矩，做得好有赏，做得不好受罚。”

众人头皮发麻背脊绷紧，满脑子闪现规矩所代表的含义，不会是背诗词一样通篇背诵并默写吧？

下人结束了今日的课，离开不久力士拎着篮子前来，准确无误的将吃食摆到应得之人面前。

一人两个手掌大的饼子，一个中间夹着白菜豆腐，一个夹着满满的酱肉，闻着喷香令人食指大动。

趁热一口咬下，汤汁与外层的硬饼子结合越嚼越香，好吃得停不下来。

香味飘散馋得其他人口水直流，眼睛瞟来瞟去好想抢来塞自己嘴里。

李成先吃夹肉饼，凉了就腻了，虽说中午饭菜中能捞到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肉，架不住手上的饼子肉多，咬一口满口留香。

白菜豆腐解腻，李成吃完进屋倒水喝，满足的摸了摸不再咕噜的肚子。

意识到好好学认真练字能得到益处，其他人干劲十足，势要争当下一次幸运儿。

蔚风搓了搓嘴角暗自嘀咕：“这小子，不就给点甜头做梦都在笑，嘴角快咧到后脑勺上了。”

无尿意雷打不动出门，蔚风在寻找下人的踪迹。

水喝多了如厕不可避免，听到门响大概猜出来是谁起夜了，每天半夜都是同一个人。推门出去却未在旱厕内看到同屋的五十。

四十六小解完系好腰带转身之际，背后一股推力加身，整个人向前方扑去。

紧急关头两只手向左右两侧木板撑去，地下的恶臭味扑面，熏得头晕脑胀不住干呕。

“下去吧你！”轻浅的话音夹杂着欢快的阴翳，一脚将搭在粪坑上的木板踢开。

“你！”听不出是何人背后暗害他，四十六惊恐交加无力支撑掉进了坑内。

“扑通！”

黑影嘴边挂着阴测测的笑容，弯腰连同另一块木板踢进坑中，制造出不小心掉下去的意外。

旱厕门外，蔚风听了个正着，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堵门，故意放重脚步弄出点动静。

脚步声骤然而起，心虚之人立刻跑到门外环顾四下，看到一个人影在跑，不确定是哪一个。

“该死！”希望不是来救人的，折回旱厕内，抓起另一侧坑边的木板，狠狠的砸向坑中求救之人，直至听不到声响，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挨了一板子的四十六昏过去前仍死死的抓住手边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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