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秦拖着王世明到达皇后宫殿时皇后应该是提前就听见风声的，她瞪目怒视着王世秦，见他不肯松手，自行上前就用力打开了王世秦的手，这才让王世明被放开瘫躺在殿外的走廊上。

“快将小王爷搀扶到我屋里去！”皇后满眼心疼的轻触着王世明的胳膊，又不敢用力，生怕自己弄疼了他。

王世明的腿上满是鲜血，腿上膝盖处在地上摩擦许久，皮早就褪去了两三层。可王世明不许那些侍女碰到自己，这地上一段段的红斑拖痕何止是他流的血，更是他丢掉的尊严。他满眼怨恨的盯着王世秦，嘴上不肯罢休的诅骂着他。

“终于卸下你伪装的和善面具了，你要早些这样做我还敬你是条汉子。横竖也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懦夫。就你那个女人，你以为今天就算不是我绑走她，她以后还真的会一直老实的待在那个破院落吗。我之前一直觉得我好像哪里见过她，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

戛然而止的声音是因为王世秦的脚此刻正在用力的踩在王世明的嘴巴上。他两手紧握，声音深沉警告着脚下那人。

“想清楚的再说，你当真见过她？”

王世明本来就很恼火，加上王世秦此刻又这般羞辱践踏他的尊严，他已经恨不得立刻起身杀了他了事。可是他为鱼肉，除了反抗激怒他毫无他法。

“不就是……”皇后一边拉着王世秦，不让他这样用脚踩在王世明脸上，一边焦急的拍着王世秦的脚想让他松开。可是王世明不知为何，突然就闭了嘴。他眼神不甘的瞪着王世秦。嘴巴紧紧咬紧，两手不停的发抖。

“世秦，你疯了吗！”

皇后实在看不下去，用尽全力终于掰开了他的脚。她心疼的安慰着王世明：“快跟母后进屋，太医马上就来了，不要怕。”

王世明哪里还在乎身上的疼痛，眼睛一直盯着王世秦手中拿的那封信。

王世秦没有阻止皇后带走王世明，只呆站在门口，像个木偶一样，麻木的看着二人进屋。

王世明被皇后扶进屋后，立马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直接朝着王世秦的脸上打了一记耳光。周边的侍女被吓得不敢出声，只有皇后身边的那个立马跪地求饶道：“娘娘息怒，当中定是有些误会。”

王世秦的左脸很快就红涨起来，根根分明的手指印在他的脸上也变得愈加明显。王世秦歪着头看着皇后，眼神中满是戏谑。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凉意袭人的冷笑：“母后你能护着他一辈子吗？”

“你什么意思！”

王世秦从来没有这样违逆过她，今日这般反常，皇后也很觉诧异。

王世秦若无其事的往皇后屋里走去，任凭皇后怎么在后面想要拉住他，也都无济于事。

他走进房间，屋里的丫鬟正在围着王世明给他清洗身上的伤口。旁边不知何时被叫来太医在旁边有条不紊的给他一一包扎，很是用心。

皇后生怕王世秦不肯罢手，情急之下直接抓住王世秦的衣袖就往后拽。

“王世秦，你到底想干什么，反了天了。你虽是世子，却还只是个世子。我一日为后，就容不得你撒野！”

王世秦轻轻抽出皇后手里的衣袖：“母后，母后。为什么你的债，你让我偿。你生孩子只是为了还债吗，那你为何不让父皇直接立他为世子，反正都是他儿子，立谁又有什么区别？”

皇后眼神惶恐一震，她转过身去故意躲避王世秦。身边的侍女见情况不对，及时遣离了在场的所有人。

王世明静静的坐在床边没有插话，他愣愣的看着皇后，再看着满是疲惫的王世秦，他整个人像是地上支离破碎的碎片拼凑起来的瓷人，若是有人此刻上去碰一下他怕是就会稀碎。

“你还想怎么样，世子之位给了你还不够吗？”皇后皱眉，眼里没有王世秦期待的悔意。

“母后你说的对，世子之位给了我，那就必须是我的。可是这些年你看着他觊觎我这个位置，知道他做的那些龌鹾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都不肯做到，反而是跟在他后面推波助澜，恨不得帮着他立马将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你不要说你不知情，我跟你伸过手，可是你视若无睹。”

皇后甩手走到王世明身旁继续帮着他包扎，似乎根本不在意王世秦口里说的那些事。好像这些事都是旁人的事情，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我不懂你非要护着这个草包到底是为了什么。”王世秦的话没有激起皇后的怒意，反而刚刚还安静的坐在那边让皇后包扎的王世明突然跳起脚来。

“王世秦，你骂谁是草包？”

“除了你还有谁！”

“你……”

王世明不甘心被王世秦这么说，哪怕是皇后用力的将手按在他的身上，他也还像只脱缰的野马非要往王世秦那边窜踢过去。

“你不是一直对于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吗，母后不肯告诉你我今日就来跟你摊开来讲明。你不是我母后亲生的，母后之所以对你这么好只是因为你自己的亲生母亲因她而死，仅此而已，她对你好无非就是为了赎罪！”

皇后急冲冲的脚步过来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只是这次王世秦在半空中就拦住了她的手，然后用力的甩开。

“你不让我说，难道他就不知道？别再自欺欺人了，他怕是早就知道了，若不然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只是你这次真的触碰到我的底线了。”王世秦怒气腾腾的瞪着王世明，话语间没有半丝顾虑。想必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久，虞初的事只是今日之事的契机。

王世明歪着头看着皇后，他说的没错，王世明在得知自己不是皇后亲生的并无半分惊讶，他早就知道了这事。尽管他心里亦知，那个让他知道此事的人用心叵测，但这些在王世明眼里都不足轻重，他只觉得这个世子之位本应该是他的。

皇后看着王世明，眼神有些避之不及。刚刚还在温柔的替他包扎着伤口，此时她的手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两手紧握，尽量不让两个人看出自己的心虚。

终于，皇后在思虑许久后开了口。

“我其实也知道世明早就对自己的身世有了疑虑，可是我不想面对陈年旧事，只觉得我不说，大家都会把事情拦在肚子里，也就不用再去面对了。”皇后的眼角不自觉的流出泪水，她伸手想要摸王世明的脸，可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

“为何你们上辈子的债要我们来还，为什么我才是你亲身的，你都不如一个外人对我关爱。从小到大，他再你眼里是个孩子，包括现在，你依旧当他是个孩子，哪怕是做了那些出格的事情，你也只一句他还不懂事遮掩过去想要粉饰太平。可是母后，我也是孩子，我只比他大一个月岁。”

王世秦从未如此破碎的祈求过皇后什么，这是唯一一次，他问她为何不能也爱自己。

可是人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至始至终，哪怕是王世秦开口说着话的时候，皇后只是看着王世明，从头到尾，哪怕瞥一眼，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不是只能形容爱情的决裂，原来真的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王世秦看着皇后，然后满脸失望的转身离开。

“既然你话已至此，索性我就把话说清楚。”皇后声音大了些，明显是想喊住王世秦。

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想要最后再确认一遍，王世秦果然停住了脚步，满眼期待的转头看着皇后。

“当初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苟活于世这么久，若不是因为我答应了姐姐要照顾好世明，我怕是早就可以解脱了！”

此话一出，王世明瞳孔震惊的看着皇后，见她满脸肯定的看着王世秦，又不敢相信的将眼神落在王世秦惊愕的脸上。

闷湿的房间里三人僵持在原地，没人继续阐述后面的话，也没有急迫的想知道后面的事情。王世秦哭笑不得，眼里的失望填满了他的眼底。

“母后，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王世明永远是那个愿意打破僵局的人，小时候见母后教训哥哥的时候也是他出来胡搅蛮缠一通随便找个借口带走王世秦。

王世秦不等皇后开口，转身就要出去。

“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罢王世秦就开了门。

“你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现在我要告诉你原因你为何又要离开！”皇后看着王世秦的背影，既然事已至此，她还是想跟王世秦讲个明白。

王世秦自小就认定了皇后不爱他，如今亲耳听见皇后说她活着也只是因为王世明，对自己反而没有半分牵挂。此刻他的脑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乱的跟浆糊一样。他拼命想要理清头绪，可终不能如愿。

“你现在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苦笑中带着眼泪，王世秦情绪有些崩溃的看着皇后。万事终有因，只是这个因，然他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