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止离开后，覃皓锁好门，去卫生间洗脸。

水龙打开，水声哗啦。

覃皓抬头望着镜子里自己被水打湿的脸。

沾雨海棠，清绝靡丽。

覃皓深吸一口气，心脏的剧烈跃动在冷水的冲洗下趋于平静。

他眼尾的红褪尽，关掉水龙头，转身回到床上。

突如其来的疲惫席卷而来，覃皓感觉很累，尽力蜷缩着身子陷入柔软得像羽毛一样的被褥里，只露出小半张脸。

床头灯亮着，覃皓睡觉不会关灯，黑暗会让他无所适从。

覃皓晚间没有进食，胃部一抽一抽的，不是很疼，能忍，于是他也没有让人送餐进来，在灯光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间，一声“咔哒”。

像是门开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床前站定。

覃皓身体瞬间紧绷，他想到了会不会是林行止去而复返。

可是林行止走后他就锁了门……

不对，林行止是这里的主人，林行止要钥匙，没人会不给。

覃皓呼吸急促，想要醒来。

但任凭意识如何挣扎，身体都安安静静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床前的人俯下了身，有阴影笼罩着覃皓。

随后，“啪嗒”，来人把灯关了。

不、不要。

不要关灯。

覃皓在内心呐喊，可无人听见。

他分明看不见，却觉得四周的黑暗如有实质般向他靠拢，暗夜里睁开了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心脏剧烈跳动。

“呜、呜……”

覃皓的意识在呜咽。

可实际上，现实中的他仍旧蜷缩在被子里，睡容恬静。

“呼、呼。”

“呼……”

房间里不属于覃皓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变得粗重浑浊，携裹着浓烈的酒气，急不可耐地寻上了覃皓的嘴唇。

黑暗阻隔视线，他吻偏了，坚硬的犬齿狠狠磕到了覃皓的嘴角。

“唔。”现实中的覃皓终于发出一记嘤咛。

那人动作一顿。

可是覃皓没有醒来，他陷在沼泽一样的梦魇中，醒不过来。

于是那人便没什么可顾忌的。

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

……

覃皓很白，是那种纤尘不染的洁白，似雪。

黑暗中的那人贪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的一团雪。

……

他慢慢、慢慢地登上了一座雪山。（注1）

他在雪山之中徒步，走得“哼哧哼哧”，火热的气流和冰凉的雪山上空气相撞，被吞噬得丁点不剩。

他在雪山上迷了路，入目皆是白，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何方。

他有些渴，干涸的嗓子急需补充水分，便挖了一小块干净的雪——这雪没有一点污渍，哪里都是洁白的——含进嘴里。

冷雪被他口腔的热度含化了，变成水，滋润了他的喉道。

解了渴，他又觉得这点水不够，于是周围的雪都成了他的水源。

继续上路。

他走得又冷又饿，累极了，走太久，两条腿灌了铅一样，僵硬似铁，更难捱的是，在冷风吹刮下，他现在开始“发烧”了。

两眼昏花、呼吸沉重、青筋浮凸……一切患病之人应有的特征，在他身上尽数体现。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两片宛如复制粘贴的圆顶雪山，两山之间隐约露出一点洞穴的影子。

他渴望得双眼灼亮。

他很想进入那个山洞躲避风雪，可是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晃。

雪崩来了……

……

覃皓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奇幻诡谲的梦境纷至沓来。

在第一个梦里，他变成了一只飞蛾，扑向炽烈的火源，被灼得翅膀成灰，触角断裂，仍义无反顾。

第二个梦里，他被潮湿黏腻的热水包裹，热水如有实质，在他皮肤上流淌，那触感不大像水。

第三个梦里，他整个人像一只雪糕，融化成一汪甜蜜的水液。

……

作者有话要说：注1：此雪山非彼雪山，懂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