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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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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镇的中心由两条南北与东西贯通的公路组成,间断的,有小小的岔路口延伸出去。

南北这条街上的繁华依靠学校。

小初中匀称地坐落在这条直线的头中尾,路边的建筑跟着学校一前一后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店面最热闹,饭馆、文具店、游戏厅、书店等。

这条路上的代谢很慢,路两旁的招牌风吹日晒,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这些店铺和那三所学校,一同成了从仙女镇上人记忆里的永恒,有关于故乡,有关于过去,有关于童年和青春。

东西街则是新兴的商业地段,这里林立着还新建的酒店、刚开业的电器卖场、一家接一家的服装店、还在修建中的商场楼,已经试业的电影院。

街上的门店宽敞招牌鲜亮,街后是这两年矗立起的新楼盘。

到了傍晚,车流量增大,小镇也有几分喧嚣,从这几年开始,这条街入睡的时间越来越晚。

而在仙女镇的尽头,是一条清幽的老街,百年前这才是小镇的热闹处,大块石板铺就得狭窄道路,坐落两旁的灰瓦青砖民房,店主人每天早上,还是卸下木板开业,但大多数房屋已被遗忘封锁,唯有两排的榉树更见茂盛。

对于春小池来说,接受突如其来的一切很难,适应仙女镇的生活倒是很容易,只需将脚步放慢一点,脑子里多点无聊放空的时刻。

就像姜白那样。

她每天和姜白一起上学,回来后又在同一屋檐下,周末会去出去逛一圈。

在这里,什么地方、任何时候、随时都会,有姜白。

她会像一直土拨鼠那样,探个头就消失,也会像猫咪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又被什么惊吓到而慌乱逃走,但大多数时候,她就像是耳机里的音乐,安静地做好陪伴的背景。

春小池觉得她像个烦人又容易委屈的妹妹,想要教训她却还要顾及她的自尊,和她多说两句吧,又欢喜鼓舞的,能和你一直聊到三岁时吃的第一口糖果的滋味。

仙女镇的生活太慢了,连带着校园生活也是,而姜白正是活力满满的年纪,非但如此,她还比一般的高中生更加元气。

她经常皱着眉说春小池太冷漠了,不爱说话。拜托,她已经二十四岁了,遭受过的苦再吃一遍,六点半就起床,到九点钟下晚自习,哪怕是闭目养神,这一天也要熬下去,人没有目标,就提不起劲,谁能像她姜白一样,一天下来了,还能一步三蹦着走。

小镇看上去很大,但又很小,所到之处,嘴甜的姜白都能顺口喊出一声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尤其是老街上的大爷大妈,她都是不等别人发现,大方清亮地打招呼。

“曹奶奶!”

“李阿姨!”

一开始春小池还以为这些人都是是姜白或亲或疏的亲戚,后来发现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亲戚”。

姜白说这是先发制人,直接打招呼,还没等对方察觉,然后就有事走了,不然这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会一直行注目礼,一双双眼睛盯着,像是扒着你的嘴要你说话。

“哎!姜白啊,我都没看见你,又是去买什么?”

“到徐奶奶家买鸡蛋,再去蒋爷爷家买酱菜。”

但有时候先发制人,会成了给自己下的套,姜白会被拉着东问西聊,春小池就会沉默地站在一边。

可最近春小池发现姜白的先发制人,制的是她这个人。

“张爷爷,这是我妹妹,以后都和我们一起住了。”

找零钱的人从老花镜后面抬眼看着春小池,笑着问:“哪个妹妹?”

“花奶奶的孙女。”

“哦——?花敏的小孩啊,都这么大了。”

“对,漂亮吧!”

“哈哈,漂亮漂亮,小美女,就和她妈妈一样。”

看姜白笑得小白牙露出来的样子,春小池确定她是故意拿她寻开心,也不等姜白接过零钱,春小池转身就走了。

这时不好意思的就是姜白了,她会听见身后的她连忙解释:“城里来的人都娇气,也不能说她不礼貌,我们说了这么多话,都是方言,她一句都听不懂。爷爷,我先走了。”

在学校里,姜白的朋友很多,但是最要好的一个叫周园,一个叫苏佳期。

姜白身姿纤长,一双腿笔直,套着的校服显得宽臃,走起路来轻盈随性,人一走就是几米,带起来的风,让校服随之一呼一吸。

那样宽大的校服,穿在周园身上却显得熨帖,洁白的衣领,总是翻得整齐贴合,裤脚乖乖地垂着,落在蝴蝶结正中间的洁净的球鞋上。

一群人里,总会有一两个孩子,拥有着超越这个年龄的气质,苏佳期就是那个,她像是随时准备脱下校服;要是突然之间,她穿上了大人的正装,大概也能立刻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

在春小池的印象里,这就是三个小孩的区别。

原本这三人天天走一块儿,直到那次晚上,姜白开始跟在她身边。

姜白试着拉她和周园她们一起走,她们之间的气氛过分欢快,完全属于青春年少,春小池直接走了。

这让姜白有点尴尬,但姜白没有理由强求她,后来放学,要么她和两位朋友走了,要么就在等春小池。

原本春小池以为姜白是被迫和自己一道走,直到有一次,两人又拌嘴,姜白撂下狠话,每次都甩我直接走,这次我要先走!然后她气得跑走了,消失在拐角,可三秒后她又跑着回来了,还笑着拉着自己的手臂,接着从楼梯口走来上次那三个同学。

迎面走过后,两人下了楼梯,姜白松了手,随即插手在胸前,眼睛不敢看她,表明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妨碍她还在生气。

春小池觉得好笑,怎么还会生气。

只是看着姜白干净的侧脸,莫名可惜,如果她十七岁的时候遇见她,一个闹别扭时却还会对你好的朋友,那也不错,可一切都错了,她只会觉得姜白孩子气。

在这个世界还有点好处,春小池至少可以做自己,随心所欲,有时也太过随心所欲。

每天清晨,在黑暗中,这么猛的醒过来,她总得辨别一会儿,才知道身在何方,就这么辨别的几秒钟,像是快速剪辑的画面,最终停留在了这个失望却已经不再陌生的房间。

把被子蒙着头,身体蜷缩收紧,变不了坚硬的外壳,也阻挡不了现实的入侵。

碗筷摆放,拖鞋拖沓,油煎滋滋,声音一一入耳。

突然,得得——

“喂,春小池,起床了!”

声音粘滞,末尾连带着一声哈欠,随脚步远去。

拉开被子,呼吸一口气,看着天花板,今天,终究还是在仙女镇的一天。

春小池打开了门,花婆婆双手抹了抹围裙,给她盛了一碗杂粮粥,姜白捻了一块蔬菜虾饼,边说烫便放入嘴。

“这么慢,你赶紧去刷牙洗脸吧。”

站在镜子前,逃避里面的自己,低头,看见顶着湿漉漉刺头的小猫牙刷,躲在狗狗杯底,就像客厅的那个人眯着眼睛,笑望着她。

春小池伸手,将牙刷和水杯换了一个方向,然后才拿起自己的牙刷和牙膏。

用皮筋简单地绑发,瞥了瞥自己的脸,想起以前的容貌焦虑,至少可以安慰自己,这张脸还能混迹在高中生里。

“快点,别害我迟到!”

姜白已经吃完了,咬着一袋牛奶,进了屋。

换好了校服,拎着书包,姜白出来坐在她的对面,边穿袜子,边看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直到节目转场,广告播放,姜白慌张叫道:“还有一刻钟啦,你快点。拿保鲜袋装着,路上吃吧。你书包呢?”

她又跑进春小池房间给她拿包和外套。

被姜白推着到了玄关,换鞋,背包,接过奶奶手上的袋装牛奶,又被拉着出了门。

楼道里出来扔垃圾的邻居大爷,故意笑着打趣,两个小丫头,又迟到啦。

姜白接过他手上的垃圾袋,说了句,不用谢了。两步一跳下了楼。

日光温柔,小镇还睡眼朦胧,大多数门店还耷着铝合金门,只有早餐铺子蒸腾热闹。

老人们拎着菜,步履缓慢,街上电瓶车急急驶过,后座上,一脸郁闷的小孩,啃着手抓饼。

骑自行车的中学生三三两两,陆陆续续,偶尔有一辆车经过,姜白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那人也不留话语,任凭姜白微怒的一声“喂!”在后面追赶。

大多数时候,姜白拽着她,小跑了一半路,再看看手表,时间还多两分钟的话,步伐就不会那么急。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知道不着急了后就真的不着急了。

“昨天闫婆子就有意刁难你了,你怎么还不写英语作业啊?叫你抄我的,再随便改错一个两个就行了。”

“浪费时间。”

“你的时间很宝贵吗?奉献给了什么伟大的事业吗?”

“你不是也经常不写?”

“我,我那是觉得抄写没有意义。”

“我也是。”

“呵,那你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可真多!”

姜白鼻子里哼了口气,春小池见她转过头去,一眼能看穿的把戏,气人又好笑的孩子气。以为背着她,她就不知道她又是在翻白眼或是做鬼脸。

“要考试了,我看你怎么办。”

“你觉得我会在乎分数?”

姜白抿着嘴,她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春小池这样的人,她不在乎所有学生应该会在乎的事情,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怕,可我还是觉得你一点也不厉害,我......”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想法?”

“喂,春小池!别太过分啊。”姜白握了握书包背带,“我知道,你想回风石岛城,如果你考试不交白卷,考得还行话,我答应你,我会把我的零花钱拿出来给你,作为你暑假回去的路费。”

春小池看着姜白,问道:“你的零花钱能有多少?”

“别小瞧人,我不仅有零花钱,还有压岁钱,我的钱可多了,足够去风石岛城度个美美的假了。”

春小池一笑,不再说话,走向学校。

“春小池,这都打不动了你?喂!你走那么快干嘛!”

“我怕你倾家荡产。”

“什么嘛,尽说大话。”

仙女高中大门,暗红色的瓷砖上,是不知道哪个名人手写的金色大字,自动门已经半关,大爷靠着传达室门口,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下了车,推着车就跑,从妈妈电瓶车车后座下来的学生,提了提书包,头也不回地奔向教学楼。

两人进了班级。

教室里嗡嗡嚷嚷,大部分人已经拿出了课本,有人还矮着身子吃着早餐,课代表的桌上已经垒起了作业。

姜白坐下,打开书包,抽出昨晚的作业,又伸手到春小池面前。

“不是和你说了没写。”

“我不信。”

扯过春小池的书包,轻得很,打开一看,果然还是空白的习题卷,姜白这才死心,瞪了春小池一眼,自己去课代表那里交作业了。

没一会儿,铃声大作,语文老师走进来,是个胖胖的中年女教师,温和里有点古板,手里拿着一叠纸。

教室瞬间安静,她说道:“快点背复印纸上的的成语,等会儿默写!”

教室里,纸张传递,像是一场接力赛。

语文老师于莹走下来,在课桌之间巡查,走到课代表那里停留了一会,说了两句话,十分钟后,她离开了,课代表搬着重重的作业跟着出去。

春小池塞上耳塞,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睡了过去,再醒来,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曹志杰走了进来。

讲课的声音远去,成了走神的白噪音,微风送来一丝慵懒,时间像是出现了切口,春小池钻了进去。

意识到自己不像从前。

什么时候,她会这么悠闲地等待时光流过,在课堂上无视老师,自顾地神游天外,感受阳光蒸烘空气,细挠皮肤,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时间都变得软趴趴,分辨着隔壁班是在讲什么课,观察着墙上一只小虫子碌碌的行迹。

在她昏昏沉沉的这段时间里,她所表现的出来的,无意之中,成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曾经学生时代的春小池,是聪慧又谨慎的好学生。

十岁的她很快就适应了独自面对一切,给自己设定了目标,实现在每一道题的正确率上,落实在每一次预估的总分上。

小学初中,她是在家附近的学校上学的,那里的老师同学都知道她的家里遭受的巨变,每次他们对一些词语,比如爸爸,好意的回避,却成了刻意的提及。

再后来,春小池如愿以偿考进了最好的高中,她才知道,自己多么渴望摆脱过往。

可是那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别人不会轻易靠近的人。

有些人察觉出了她过于沉默的反常,也有些人看不惯她的时常跳出群体的独立,她遭受过一些攻击,语言和行为上的。

这些她都没有和她的妈妈说。

她很多都没有和妈妈说。

还好,春小池知道自己足够优秀,优秀是能让别人臣服的。

尤其,在她上了大学后,早早修完了学分,提前保研,她是导师得意的门生,在上了一年硕士后,因为得到了一份好工作的机遇,她也需要钱,没有犹豫,休了学,就去工作了。

她想,刚摆脱了落入这个世界的困惑,又纠缠自己的是,被剥夺的人生,她好不容易成就的体面的人生。

脸颊被蹭了一下,春小池睁开眼,一个被揉捏的纸团落在她眼前。

她起身,回头,姜白歪着头,在对她笑,唇红齿白,微微摇动脑袋,灵动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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